第八百一十七章 太原郡王
第八百一十七章太原郡王 当着徐良的面,赵谨知道这个事必须办好,否则有负功臣之心,打定主意遂道:“罢!既是武威王请朕作主,朕也不推托,传朕诏命,将高逆交有司按律,从严从重从速处理。” 徐良算是当事人,不方便表态,折彦质只得道:“遵旨,臣立即着大理寺依法办理。” “也难得武威王千里迢迢送来,东西就收下吧,该怎么处理宰执们定了就是。徐卿此番又立大功,该如何奖励,你们也要尽快拿出方案来,朕这两日便亲书一封,先送到陕西,抚慰忠臣。哈哈,有武威王在,川陕河东朕是丁点不cao心。”赵谨看来心情大好,对徐卫推崇备至,早忘了就在方才,他还一个劲地念叨徐卫草率。 两位宰相都应下。首发宋阀817 赵谨此时才把目光落在吴拱身上,问道:“哎,方才折卿说,你是谁的儿子?” “回陛下,先父吴玠,臣乃家中长子。”吴拱伏在地上答道。 因为吴玠去世的时候,赵谨还没作皇帝,情况不清楚,徐良在旁边解释道:“陛下,吴玠是武威王麾下大将,历任多种要职,战功赫赫,金军闻风丧胆。此前,已追赠太尉。” 赵谨听他这么说,才有了点印象:“哦,原来是忠良之后。卿现居何职,几等品秩?” “臣现任川陕宣抚处置司准备差使,为宣正郎。”吴拱道。宣正郎是武阶第二十四阶,从七品,他因为是受父荫入仕,最初是从九品小官,徐卫作节度使时提拔他作节度掌书记,后来一路照顾,不几年,便升至从七品。对于没有战功的幕僚来说,这已经算是快的了。这次专门派他来行在,看得出来,徐郡王对这个后辈既重视,又高看。因为,但凡受边帅派遣到京城面圣、献俘、报捷者,按惯例,都是要由皇帝亲自封赏的。 果然,赵谨思索片刻,便道:“卿为忠良之后,又得武威王重用,此番一路辛苦,徐卿折卿,你们看是不是应该破格提拔?” 徐良答道:“陛下圣明。” 折彦质也没有异议,毕竟这不算什么大事,何况顺水人情何乐不为?也道:“确实应该。” 赵谨对职衔军阶这些还很陌生,又问道:“那你们看,应该怎么除授?” “可提为武功大夫。”折彦质到底是带兵的人,对这些东西门清。 “好,就依卿所奏,晋升吴拱为武功大夫。”赵谨笑道。武功大夫,是正七品,别看只是“从七”升“正七”,武功大夫是武阶第十五级,吴拱这是一下子从二十四阶升到了十五阶,若不是这趟来行在,他在川陕宣抚处置司可能还要磨上几年才能有这待遇。 吴拱谢过圣恩,又听天子道:“吴卿回川陕之后,转告武威王,朕自从上次一别之后,甚是想念他。”徐卫上回到行在面圣,还是被徐良紧急调回来,参与应该接受金国提出的议和,还是应该不予理会,立即北伐之争论。 “臣遵旨。”吴拱道。 “好,无事,卿且退下。”赵谨和气道。 吴拱却跪在地上没动,道:“陛下,此次臣入朝,除上交所得之外,还有一事,徐宣抚命臣当面奏达天听。” “何事?”赵谨问道。 “年初,我边防部队便发现辽国往西夏旧地增兵,因两国不再是盟友,所以我方也不好过问。不久前,数度为辽使的萧朵鲁不突访兴元府,告知其就任原西夏诸州总管,并向徐宣抚通报了辽军将大规模进驻夏境的消息。”吴拱禀道。 赵谨心头一跳,这是为何?折彦质也微微皱眉,契丹人这是宣告重回东土么?这件事,徐良事先并不知情,此时听吴拱一说,不禁扼腕,坏了。 “这是什么意思?”皇帝问道。首发宋阀817 “萧朵鲁不声称,不论宋辽结盟与否,其复国之志都不会动摇。徐宣抚认为,虽然辽人宣称是为复国,然集重兵于我边境,不可不防。如今,辽军占据着原西夏腹地,又保持着河西之畅通,恐怕其战略重心,将逐渐东移。”吴拱道。 此话让皇帝面子上有些不好看,因为宋金议和重要的一条,就是大宋摒弃与辽国的同盟关系。可现在,辽军突然增兵夏境,等于是说大宋跟大金这还龌龊着,又多了一个潜在的敌人。更不用说,因为宋主动摒弃与辽的同盟关系,原来借给契丹人的几个州,估计也黄了。 原本是不喜欢打仗,再加上老丈人的关系才推动议和,没想到,这回又树敌了。哎,当初大臣们怎没提醒朕? 想到这里,方才的喜悦不免被冲淡了,又向吴拱道:“那当如何应付,武威王说过么?” “徐宣抚认为,虽然我朝主动摒弃盟约,不免触怒契丹人。但辽国首要之务,仍是攻金复国。只要情况不继续恶化,当无问题。怕只怕……”吴拱说在这里,停了下来。 “怕什么?”赵谨追问道。 徐良已经听明白了,接着道:“怕只怕,金辽联起手来,那就不妙了。” 赵谨脸色一变,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就是跟金人议个和,却有可能导致这种恶果!早知道这样,打死我也不跟女真人议和!原本根本没把辽国当回事,谁曾想……唉。 折彦质一直专心听着,到此时渐渐听出意思来,徐卫这是在吓皇帝,吓朝廷,好小子,跟你认识十几二十年,这回我才看清楚。一念至此,也奏道:“陛下,辽军进驻夏境,确实是个潜在的威胁。但依臣看来,契丹人与我朝为敌的可能性并不大。只要保持武力威慑,以及避免刺激辽军,冲突的局面当能避免。” “当真?那这就要靠武威王了。”赵谨喃喃道。 一听这话,折彦质心里跟明镜似的,徐卫,你的目的达到了。你立功在前,辽军移师在后,现在任谁听到这消息,只怕都认为,川陕若离了徐郡王就要大乱了。 吴拱此时也道:“徐宣抚也是这般说,西军毕竟与辽军并肩作过战,互相都清楚对方的实力。只要在对金问题上,我朝保持分寸,不过分倾斜,冲突应该可以避免。” “那是自然。”赵谨点头道。 又说一阵,君臣方才散了。折彦质与徐良并肩出得勤政堂,吴拱在后。一路上,谁也没说话,快到中书时,吴拱告辞离开,徐良嘱咐了他几句,回头往三省都堂去,却见折彦质没进中书,正跟大门那儿等着他。 当他走到跟前时,麟王笑道:“徐相,我与你们家老九也算是故交了,可今日我才发现,从前还是小看了他。” 徐良揣着明白装糊涂:“麟王此话何意?” “徐九是知道他树大招风,又十分清楚辽军一来,这简直就是三国鼎立,以目前时局看,三方互相制衡,一时间是打不起来的。所以他先献上捷报财货,以悦上心,又声称辽军东进,潜在威胁,恫吓圣上。如此一来,他是稳如泰山呐。”折彦质笑道。 徐良轻笑一声:“我家九弟不过是一介武夫,哪里比得上麟王这出将入相?” “你不必多心,对徐九,我是佩服和推崇的。我也认为,他是坐镇川陕不二人选,没有人能替代他。只是……”折彦质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徐良问道。 “罢了,这回他立下大功,圣上着你我商议封赏。怎么?有什么想法?”折仲古道。 “没什么想法,他已然是郡王爵,位极人臣,不必封赏,请圣上赐些东西便是。”徐良道。首发宋阀817 “那怎么行?有功必赏,有罪必罚,赏罚若不分明,怎么服众?徐卫军功不在我之下,我都作得王,他怎作不得?依我看,他坐镇川陕多年,封秦王或是蜀王也未尝不可。”折彦质建议道。 “多谢大王美意,徐卫多次得到超擢,实不宜再加封赏,分功部下即可。”徐良一口回绝。 “这我可不敢苟同,世人都谬赞我‘功盖当代’,然朝中许多大臣认为徐卫军功不亚于我。此次圣上着你我为徐卫叙功,倘若不封,传将出去世人还以为我妒贤忌能,气量狭窄。我意已决,请官家敕封徐卫为秦王或蜀王。”折彦质说罢,折身进了中书大门。
徐良立在原地,脸上一时阴晴不定,这封郡王已是莫大的荣耀,若封得一字并肩王,大宋立国以来除宗室外,还真没几位,自然荣。可折彦质坚持让九弟封一字王,是真如他所说,害怕世人非议,还是有意为之?不成,这事得拦下来,左右老九也不在乎这些虚名。 次日,折彦质就在面圣之时提出,徐卫功大,当封王,他让有司议出“秦王”和“蜀王”两个封号,秦是指陕西,蜀是指四川,徐卫坐镇川陕,封哪一个都可以。 但徐良却再三反对,而且他反对的理由是,徐卫是武臣,比不得进士出身的折麟王,郡王已是荣至极,实不宜再加封赏,应当将其战功分给部下。若实在要表彰他此次之功,可换其封号。 这场争论,最后还是以徐良的胜利而告终。朝中毕竟大多数都是文臣,徐良的话很对他们的胃口。最后议定,皇帝御笔亲书,表彰徐卫,赏黄金二千两,银一万两,内府奇珍六件,无非就是玉璧古董什么的。别看金银两样好似都不多,但因为时下市面上流通的都是铜钱,金银着实是稀罕物,已经不少了。舍此之外,皇帝下诏,换其封号为“太原郡王”,以彰显他此次收复太原之功。叙功完毕,即着内侍负着诏书,押着金银赏赐,赶赴兴元府不提。至于其他西军将领,还要等有司详细议定再作奖励。 值得注意的是,就在改封徐卫为“太原郡王”后几天,皇帝又下诏,敕封徐良为“少师”,宋代,太师、太傅、太保这“三公”,少师、少傅、少保这“三孤,都是正一品。尤其是这“三孤”,道君在位时规定,专门是为次相准备的。 怪的是,徐良在先帝时有勤王之功,在本朝又有拥立之功,可他一直没有获得这相应的加官,至眼下,判定他级别的是“国公”爵位,为从一品,跟麟王折彦质的正一品比起来,差了半级。 现在皇帝把他这半级补了起来,又恰在徐卫立功之后,就不得不让人玩味了。大臣们心里都有数,皇帝这不但是奖励徐良,更是给徐卫脸面,说得直白些,就是在给徐氏一门贴金。 除此之外,皇帝还单独召见了他,倒没说徐卫什么。只是回忆徐良当初拥立之功,并表示说,有你在朝中运筹帷幄,有太原王在前沿坐镇指挥,朕就高枕无忧了。应该说,这是相当大的肯定。 徐六显然更明白这其中的微妙,在写给徐四的信中说,此番圣眷日隆,实赖徐九之力。本来,他此前因为母亲去世,折仲古出任首相这些事,在朝中很是被动。这回擢升为“少师”,境况就大不一样了。 而更让他高兴的是,他这回看清,徐九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武臣而已,他虽远在西陲,可牛刀小试,就能影响到朝廷。坦白说,徐六徐九这两个堂兄弟,虽然曾在一起共过事,但徐六对徐九的了解远远不够。一直以来,他只当这九弟是个能征惯战的良将,却没想到,徐九还有这本事,自己以前倒是小看他了。 从今往后,有他在外,我在朝,互相呼应,还有什么好怕的?这些日子,因为丁忧、夺情、分权这些事,搞得焦头烂额,根本无暇顾及朝政方针,这下得静下心来好好想想,今后怎么走。 虽说河东几乎全部光复,但河北还在女真人手里,燕云也在女真人手里,我已经是知天命之年,倘若不在有生之年把这些事情办了,这一辈子总有遗憾不是?他日九泉之下,也不好见先父之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