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堂堂六尺男儿，被人胁迫，扮了女装，整整五年，扭捏作态，人前卖笑
三儿本姓唐，因为其母是小妾，又在大富大贵之家，所以身份是庶子。 六年前，他的家族遭了劫难，偌大个家，一夜之间，灰飞烟灭，一觉醒来，族长、主事等掌权的人，皆死于非命，余下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的家丁、仆役们，只好打了铺盖卷，作了鸟兽散。 三儿母子也在这些准备离开的人之列。 但那女子来路不正，据一些风言风语声说，是族长从途经滨州的人贩子手里买下的，又不是本国的人，听人贩子说，她在外国的家也毁于山贼之手。 这下子家族的变故，对她母子而言，就像是顶梁柱突然倾倒了一般，令他们无所去处。 就在此时，势姐出现了。 许多还是年轻貌美，正是花枝招展的大好年华的女仆，都希望能上她那儿去，而她一个不要，甚至都懒得看她们一眼，而径直来到了三儿母子身前。 三儿还记得，那一天，她叼着烟斗，看向自己和母亲，一脸不屑。 “你们俩，如果没地方去，就到我哪儿吧。” 记得她说的话，里面也没有半点情分，丁点可怜，而是完完全全的冷漠，就像是专程赶来看笑话的一般。 三儿当时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的。一是势姐那说不上台面的身份，让他两人进那个不知羞耻的地方去，那还不如直接杀了他们。二就是因为势姐这瞧不起人的语气，让他心里很是不爽。 毕竟，一个十岁的少年，已经能明白一些事情，但是恨是爱，还是界限分明。 但是，就是这么盛气凌人，暗中还带有侮辱人的话下，三儿的母亲，那个可怜的女子，却在擦拭了眼泪之后，艰难地答应了下来。 当时的三儿搞不清楚她为什么要这么作践她自己，甚至本来心里带着的敬爱之心，也因为那番举动而动摇了，开始有些不耻了起来。 此后进了青院，三四天三四天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和任何人交流，包括她在内，也是常事。 后来，三儿便也认清了境况，不再强求，开始接受了现实，便不再封闭自己，并且通过母亲向势姐要了一份跑堂的活开始干了起来。 他想着日子也就这般过了，而实际上母子俩的境况也愈发地滋润，甚至隐隐地要好过在家族里，那女子却突然生了一场重病。 而这病来得猛，来得快，几乎不留给三儿任何反应的时间，在喝下势姐拖人送来的一晚热汤之后，她就在床上便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要说恨，他自问没有人能超过当时跪在床边的他，只能看着亲生母亲死去而毫无办法所感觉到的那种刻骨铭心的疼痛感觉。 那就叫做恨！ 一开始，三儿恨老天为什么这么不公。让那个可怜的女子前半身遭遇了家毁亲亡，自己又被人贩子贩到这人生地不熟的远方。恨那严苛而不近人情的家主，恨那些势利的主事，只是怕某个母老虎，就让她遭受百般虐待，甚至在怀胎九月时还被责令去刷整族人的马桶，几乎要将肚中的胎儿流产！恨那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杀手，为什么在那母老虎临终，族长终于要补偿她的时候，将整个家族和她的希望都毁了！ 他恨的人和事情有很多，刚刚想到的只不过是很小的一部分。 但是，在他后来感觉到母亲的死太快太突然，而去了调查那碗汤药的来源，从某个在那之后不久就莫名其妙倒闭的药店的被辞退的老伙计那听到的话之后，他便只恨了一个人。 那偏偏不是别人，就是势姐！ 那伙计说道。 “砒霜这种东西，用少了，是药；用多了，就是毒了……” 三儿从那时起就开始恨。 不再恨老天那么不公，而是恨势姐为什么这么心狠手辣。 你当我们是什么？你当我们是玩具吗？当作玩具在作弄吗？玩完了之后觉得无聊就不想要了？所以就把她毒死了？ 这股恨意，熊熊烧灼在胸膛里，痛彻了心肺。 但回到青院之后，他却深深地将那股恨意压抑了下去，偶见了势姐，脸上沾着泪花，却笑道。 “谢谢jiejie出资安葬母亲，相信她在九泉之下，也会感激您的。” 也自那个时候起，他跑堂更加勤快，嘴也变得愈甜，与势姐有事没事的见面，也就更多了。 五年以来，他每晚都辗转反侧，都被心里强行压抑着的怒火烧得生疼。 这恨之火烧了五年！ 谁不恨！ 恨到他在暗地里偷窃青院的存银，为掩人耳目，还篡改账目，和圣教的诸统领，和这滨州里小到衙役，大到官员，都拉上关系。 谁会想到，他做这些的最终目的却只是为了摧毁这小小的青院，杀死这院子里的一个老妇呢？ 而为了那，他连最为肮脏的交易都敢做。 但今天，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暴露了，明明他自认为每次作案之后，都会把痕迹打扫得干干净净，不留下任何把柄，就算是鬼神再世也难得找到牵扯到他的蛛丝马迹。 怎么就暴露了呢？ 他想不通，便只有打肿脸充胖子，咬紧牙关，打死也不说。 此时，势姐正将他提起，逼问道。 “你恨不恨！” “我不恨！” 三儿见到，听到这还是千篇一律的回答后，势姐就像是xiele气的皮球一般，将自己松开了，随后坐回了椅子上，轻蔑地笑了起来。 她接下来的话，飘进三儿的耳里时，就像是一柄柄投掷过来的利矛，就像是阵阵霹雳，直接痛击在了他心底那最为柔软之地。 “你说你不恨！我可不信。” “堂堂六尺男儿，被人胁迫，扮了女装，整整五年，扭捏作态，人前卖笑，委曲求全。你说你不恨我，我不信！” 三儿一惊，但很快平静下来。心想这些不过表现，你用眼睛就可以看到，对于这种事情，我心里没有一点点恨意，我自己也不信的。 “当你去查到你的母亲死于我手而不是死于病痛后。你说你五年来，吃里爬外，胳膊肘子向着外人。你说你不恨我，我不信！” 三儿顿时瞪向势姐，他的瞳孔放大。心想，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特别是，你两世为人，怎会甘心被我困在这里，做一个鞍前马后的无名小卒。你说你不恨我，我不信！你说我说的对吗？”询问的讥笑转瞬即逝，却换了一种语言，喝道，“唐、三！你、这、穿、越、者！” 三儿心里大骇！ 他连退后好几步去，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 “你，你怎么会？！会？！” “哈哈哈，我怎么不会？”势姐仰起头，大笑了起来，又突然一收笑声，双眼紧紧锁住三儿，“现在我再问你，你、恨不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