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初心渐老、这就是爱
赤明童子心里很是感激，孩子般的小脸上笑得好不诡异。虽然他被声势浩大的围困吓得只哆嗦，也被萧云的一千顶级属下惊骇欲死。但因此挖出近百名渗透散修联盟的逆霄门祸害，怎么都是值得大为庆幸的好事。 当然、以苍鲮岛为根基的洛家更是人人兴高采烈，好似他们明天就要得道成仙一般，都认为自家女婿萧云便是凡界之王。错了、要称呼人族大尊才对！洛家有了大尊女婿自然鸡犬升天，迟早都是威名远播于凡界的世家大族。 似乎这样的认识并不怎么离谱，身为元婴大修士的洛天和洛明很清楚，自家女婿萧云的势力已经真正无敌。确实不错、别说什么区区内海，整个凡界九百九十九大洲、十三内海和四大无尽之洋，谁又能挡住一千顶级大修士的合力？ 然而萧云却依然很是郁闷，只因穷搜了苍鲮岛整整一日，居然就抓到百多名小鱼小虾，逆霄门的脑人物洗钰翁早就逃了个没影。最令他没有想到的便是洛家也被渗透，小东兄妹俩最喜欢的晴儿jiejie，不幸遭受魂禁控制成为潜藏的敌人。 对于这样的结果萧云肯定不会满意，更意识到藏匿于暗中的卜芝修，必然会带来越来越多的麻烦。凡人都明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隐藏的元婴修士更是大祸患，即算拥有绝对的实力优势，可也需要明确的目标不是。 而且谁又能保证没有疏忽的时候？若非此次回岛意外有所现，初次察觉到逆霄门的存在。只怕长此以往雾叶岛纵是无忧，修士们也并不需要畏惧，可岛上的凡人必定难逃厄运。 须知修士本就来自于凡人，无论是宗派也好、势力也罢，其实真正的根基便是所辖子民数量多寡。若是没了凡人哪还有什么修士，任何势力没有持续的修炼人才补充，迟早都会逐渐走向消亡。 有此认识的萧云清楚不能轻视这潜在威胁，索性便借着蛟族宣布海灵现世的机会，邀请内海各大势力齐聚雾叶岛大议此事。而现被暗中渗透的海神教和散修联盟更求之不得，当即与蛟族共同传檄整个光灵内海。 不想如此一来更为令人震惊的事实被现，短短一日后内海各大势力便搜捕到近千渗透的逆霄门暗子，且经过大肆搜魂后现还逃了数百。无疑这样的结果让所有内海势力都触目惊心，谁都不想自己身边潜藏着毒蛇不是。 于是整个内海修真界很快便达成三大共识，无论人妖都共同尊奉海灵，雾叶岛成为内海各族圣地，以及搜捕逆霄门成为常务。至此萧云才彻底稳固了自己的内海根基，但要在广阔无比的凡界彻底清除死敌，似乎短时间内很难办到。 早就得到前世大劫警示的萧云，现在纵有心cao持此事也没有多余时间。如今已是近秋时节，离天地大劫第三波来到之剩下不到一年，若不能尽快荡平光洲巫族之祸，哪有寻找小弟和大师兄的时间。 何况还要尽快返回阖洲，夺回祖地炼丹之所得到完整警示，如此才可让凡界的亲人门下得到保障。否则不需要什么逆霄门阴险图谋，以妖星为祸的大劫就能让雾叶岛没有安全。 然而仅仅如此倒还罢了，现在枳迦界好不容易才取得，且无比重要的邪云城依然悬而未决。与散支王的后续搏弈更要谨慎，绝不能置之不理。而且萧云有着强烈无比的直觉，很可能幽冥世界的这处根基之地，才是成功避过第三波大劫的关键。 可要同时兼顾这许多不能忽视的事务，即便拥有双身都感分身乏术的萧云，显然不可能同时都做到。所幸血灵宗骨干门下往冥之后都大有进益，老书生甄友乾在萧云不惜顶级修炼资源的造就下，于神赐福地中修行近百年后已达金丹颠峰。 意识到时间紧迫的萧云在雾叶岛大议结束之后，随即召集门下安排不得不进行的商议和处置，最终在集思广益之下有了分头并行的决定。 务当然是尽快夺回祖地明晰大劫警示，萧云安排最熟悉阖洲的嘟嘟和甄友乾，以及萧平与贺夔带领阖洲原神霄道宗百名筑基弟子。即刻返回阖洲俟机夺回祖地炼丹之所，并寻找萧家垅幸存萧氏子弟。为此更调拨五十银獠骑卫，由嘟嘟以魂誓掌控统领。 而震洲驭魂魔宗寻回小弟之事，便交与尽知自己记忆的碧泉怡莲，同样带领五十立下魂誓的银獠骑卫前往。若有意外便实行强力压服，哪怕灭其宗都在所不惜，现在可没有闲暇再进行什么交涉。 当然、萧云不可能不顾根本，依然留下五十青猡近卫由黑魁统领，充当海灵宫近卫驻守雾叶岛。另派遣五十青猡近卫由洛璃统领，只专注于穷搜内海各处。显然想一举摧毁暗藏的逆霄门据点，同时搜寻到大师兄孟刚的下落，这一百青猡近卫自然也得到魂誓约束。 至于雾叶岛上的事务，萧云只得托付叶家姐妹进行管理，两位懵懂淳朴的娇妻也赶鸭子上架成了主事夫人。只因萧云无法拒绝小师妹要回飞云峰探望亲人的要求，虽明知往日的谎言终要被揭穿，可这无疑是迟早都要面对的事情。 好在蛟族双王长驻雾叶岛守护海灵，如此一来既有强大力量又有内海霸主守护的后院，反倒是可以有条不紊、安全无虞。何况已成内海圣地的雾叶岛谁又敢来撒野？或许这便是萧云与小晶晶极其投缘的意外收获。 不过得到意外收获的萧云也得到意外的烦恼，来到雾叶岛的小晶晶时刻都粘着他和小万哥哥。而且得知大哥哥两个身体，要分别前往光洲和邪云城，小晶晶抱着萧云就再不愿松开小手，分明想要和大哥哥一起同去。 可内海之灵怎么都不能离开，不说蛟族绝对不会同意，即算萧云也必定不会这样做。须知内海若是失去了海灵，只会带来无法预料的祸事，这便与人失去了真魂根本一样，完全是最不能接受的结果。 无奈的萧云只得整夜抱着小晶晶讲故事，并承诺无论怎样每三天返回一次雾叶岛，这才无比艰难的说服了粘人的小女孩。但奇怪的却是萧云半点都不觉得烦躁，反而因此感到很幸福，认为姓萧的小晶晶便是真正亲人。 却不知晶晶确实是他真正的亲人，比他的父母都更具备这样的资格，还是所有凡界生灵的亲人。须知正是盘古大尊小半元神衍化六道轮回，这才有了世间万灵衍生。而海灵便是大尊游离元神精气化生，与凡人的生命源头几乎毫无差别。 细致安排好所有事务的萧云，黎明时分与含泪相送的亲人告别，终于在蛰伏六年之后彻底掀起凡界风云。然而此刻的他却是既踌躇满志又心境复杂，似乎还有些莫名的恐惧和忧虑。 萧云清楚这些都是自己必须要做的事，却并不清楚将来会遭遇到哪些无法回避的抉择。虽然他还有半年才十七岁，但如果算上数次神赐福地中修行的岁月，现在怎么算都已接近花甲之年。 迎着夏日晨曦与始终吹拂的海风，看着青春依旧却满面悲戚的亲人，萧云忽然现自己往日的少年心性淡去了许多，如今竟然已经有些老于事故的麻木。更现除非自己刻意显露少年心态，似乎曾经的锐气和激情已经开始逐渐遗失在岁月里。 被这离奇现萦绕心间的萧云，莫名且必然的心生许多疑问，修行究竟是为了什么？凡人为了什么而活着？难道为了力量和地位，便要错失凡人应该拥有的家庭、情感，便要如同修邪一般孤独前行？ 可是不修行又能如何？随波逐流的任由命运作弄似乎更可悲，难道这就是无解的因果循环不成？或许自己可以荡平光洲，可谁能保证以后不再有大劫生？又或是重返阖洲一举重建两大宗门，可这样就可以长盛不衰永久存在？ 显然这并不可能，更可能若干年后出现和自己同样命运的人，然后再次重复这样的循环。然而这不正是代表生存得没有意义吗？既然这样又何必错失人生本该拥有的美好，屡屡与亲人伤心离别去做那些毫无意义之事？ 晨曦中萧云久久思索着这些莫名其妙的念头，忽然在此刻的心境驱使之下脱口吟道：“风华逆旅，浮世尘埃。便天光云影，不与徘徊。纵三千大世界，亦四万载蓬莱。初心渐老，往昔何还......” 谁知萧云吟唱至此却无法再继续下去，因为他终生铭记的一句话出现在心神当中，那便是老祖宗曾经的教诲，若能脱天自在，这又算得什么。心念急转的萧云顿时福至心灵，当即便从这莫名的纠结中解脱出来。 是啊！人只能活在当下，既然清楚留下的足迹必将消逝于岁月之中，那么就让留下的足迹无比深刻便是。若能脱离了这天的辖制与作弄，无论什么都会有意义，悲春伤秋还不如活着尽力一搏，哪怕最终输了都不负此生。 虽然凡人永远不可能脱天存在，但凡人之心可以越这世界。无论岁月怎样流转、世界如何无际，我心依然坚定、依然无穷无尽！老了的心也是凡人之心，并不只是少年会心有无尽。 于是疯子般瞎琢磨了好一阵的萧云，居然仰向天大笑三声。随即在搞不清楚状况的众人，以及因为心念互通，同样在疯子般瞎琢磨的两位爱妻注视之下，连分毫时间都不再耽误，催动紫阳天衍盘将银瞳送归邪云城。 脱去纠结心有坚定的萧云，并不在幽冥领地多作片刻停留，马上再次穿梭返回凡界。可去而复返的紫眸仍然如同救火一般，没有再次返回雾叶岛，而是和小师妹与八百骑卫近卫，直接虚空穿梭来到光复盟所在的飞云峰。 萧云如此急切倒也是出于必然，只因为五日后将与巫族进行**山决战。心中再无疑惑的他自然全力以赴，更认为在光洲留下的这个足迹，必须尽可能的使其深刻，这便是自己人生的标记之一。 只是来到飞云峰的萧云虽然摆脱了莫名念头，却无法摆脱即将来到的心路磨练。因为刚刚从灵宝空间中出来的李馨儿，无比开心的在朝阳下放声欢呼，一时间居然连身边的夫君都忘记了，带着银铃般的笑声与呼唤直奔李家祖宅而去。 得见此幕的萧云，顿时感觉自己的心在飞下沉，无源而至的恐惧开始漫延于身心。他当然明白失去父母是什么感觉，更清楚爱妻是多么思念亲人，却哪里还顾得上周围行礼的李家子弟，赶忙追上小师妹。 “馨儿先等等，我有话要和你说，你先不要着急好不好？” “师兄夫君怎么啦？有事等我见了爹娘再说好不好，我已经好久没看到家里人了啊。”李馨儿显然无心和萧云多说什么，急切的回答几句后正要继续前行，却似乎想到了什么般回过头来询问。 “师兄、是不是我爹娘受了伤？还是我爹他不喜欢你呀？可是应该不会这样啊，我爹虽然有些势利，但是师兄你绝对符合爹的要求。难道是师兄你得罪我爹了，还是我爹打着师兄的名号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听着小师妹的话语萧云不知如何作答，他很清楚告诉爱妻实情会是怎样的后果。此刻他心中的恐惧感和歉疚，便如同潮汐般激荡奔涌不息，可怎么都没有勇气开口说出真相。 如此一来萧云难免的神色极不自然，李馨儿看到夫君脸色纠结无比，也渐渐的失去了笑容。于是某种早就存在、却始终不愿承认的猜测，开始涌现在小师妹心间。也只是几息时间，无法抗拒的恐惧让李馨儿双眼红了，泪水慢慢开始流淌。 “师兄、你在青灵堡的时候骗了我吗？我爹娘......！”李馨儿说不下去了，俏丽的小脸容光急消去，已经开始显得苍白与憔悴。只是直勾勾的看着萧云、默默的流着泪，似乎在等待夫君给予消除痛苦的答案。 显然本就聪明伶俐、且已经长大近六岁的小师妹，早已察觉师兄当初的破绽。家人伧皇逃离后的家里怎么可能一尘不染？父亲的信更不可能不到一月时间就旧成那等模样。李馨儿其实总是在自己骗自己，害怕失去亲人才选择相信师兄而已。 萧云看着无声流泪的师妹，看着爱妻那痛苦的目光，更看到其中他认为的失望，觉得自己的心正在被千刀碎剐、在持续堕入无穷黑暗。虽然萧云早就明白老祖宗所说勿行诡道的教诲，但这六年来始终萦绕不去的恐惧，终于在此刻彻底有了暴。 “馨儿......”萧云叫了声爱妻的名字，竟然再无法说多出半个字，所有的语言仿佛都堵塞于心臆之间。却是上前用力将小师妹拥在怀里，终于流下了他久违几年的泪水，或许这便是夫妻同心才能体会到的痛苦。 夏末依然火热的晨曦之下，心有无尽冰霜的夫妻俩久久相拥。似乎此刻世间的一切对于他们都已失去意义，惟有属于凡人的悲伤和泪水在涤荡过往记忆，在蜕变他们心灵的同时，也留下永不可弥补的伤痕。 听闻萧云已经返回飞云峰，得到子弟通传的李家两位族老，连忙和留在此间的两位老神僧迎了出来。却不料这才刚刚出了祖宅，还没来得及说上半个字，便看到萧云夫妻俩相拥流泪。只觉那几乎令人呼吸困难的气氛，时刻都在无声的肆意渲染。 李淳阳看着自家最值得骄傲的女儿，反而在回家的时刻悲伤得双目无神、无声泪涌，便如同已经失魂落魄一般。不由得暗自慨叹不已，这个李家的女儿既幸运又不幸，成年得到挚爱却幼年痛失至亲，造化如此的弄人啊！ 虽然他们俩兄弟早被萧云多次交代，都明白不能说起李馨儿家人之事。可如今亲眼看到李馨儿如此悲伤，那源自血脉的带来的悲伤感应，使得他们很想上前去安慰这个可怜的孩子。却不曾想脚步还未迈动，便被两位老神僧随即持诵的般若心经阻住。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随着时间在悲伤的气氛中不断流逝，也随着能够安抚人心的诵经声持续传来，越来越多围拢过来的修士不禁沉默收声。不多时人们便围着萧云夫妻俩，逐渐形成一个大大的圈子。 同样沉默无言面有悲戚的人们，随着心经持诵之声仿佛都懂得了怜悯，几乎人人都在为饱经苦难的凡界家园悲伤。更有大劫中失去过亲人的修士，也在不知不觉间有了无声的热泪奔涌。 许久之后李馨儿艰难的从夫君怀里抬起头来，看着不断流泪的萧云怔怔的呆了片刻，仿佛心力憔悴的她已无力说出任何话语。然而那苍白的小脸之上，忽然无比违和也无比勉强的一笑，顿时把她的夫君惊得六神无主。 萧云当然知道什么是心的扭曲，这样的笑容在他身上早就出现过很多次，连忙急切无比的说道：“馨儿、馨儿，当时我真没看到爹娘的尸，就算没有回到飞云峰，也很有可能躲藏在别的地方。这次我绝对没说假话，如果骗了你我马上不得好死！” 李馨儿闻言之后大而无神的双眼中立时一亮，仿佛又有了那么几分希望。就听得道：“师兄夫君，一定帮我找到爹娘好吗？” “我保证尽我最大的能力去寻找，哪怕花上再多的时间搜遍凡界也会去找的......”萧云话没说完便察觉不对，早就已经心力憔悴的师妹，已经在他的怀里昏了过去。可见纵然是金丹修士也实为凡人，人活着最大的支柱从来在于心， 无比惶恐的萧云只觉自己的心已经碎了，却不曾现他那剧烈激荡的心之力，在这短短时间内似乎又有稍许衍变。更不曾注意到心伤昏迷的爱妻，嘴角还有那么一丝刻意留下的笑容。 但这昏迷后的笑容是专门留给他的吗？估计只有萧云才知道。即便他此刻再怎么不镇定，片刻后看到爱妻的笑容心中顿时明白，这绝不是他幼年时心灵扭曲的笑。这就是爱、只能是无比真挚的爱，是小师妹惟恐自己也会悲伤的爱......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