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一章 转危为安
其时张飞与夏侯惇又已斗了百余回合,仍是不分胜负。魏军大小将士都全神贯注于眼前这场恶斗,只觉二人劲力之强,招数之精,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今日得见当世奇才各出全力相拼,实是大开眼界,不虚此行。 众将都是凡人,没有天眼通的本事,此时他们两只眼睛紧紧盯着二人角逐,生恐错过一个精彩镜头,抱撼终生,便没有第三只眼来留心到后方是否有队伍悄然接近。 阵中二将又斗了二十余合,忽然张飞大喝一声,挺矛向夏侯惇面门刺来,夏侯惇斜身避过,一枪向张飞心窝刺到。张飞叫道:“来到好!”身子右斜,避过这一枪,跟着矛交右手,左臂圈转,已将长枪挟在腋下。右手长矛挥出,刺向夏侯惇心窝。夏侯惇左腕翻转,抓住蛇矛矛头。 二人成名兵器几乎同时落入敌手,都是又惊又怒。同时大喝一声,振臂回夺。他二人均以膂力强劲闻名当世,好比铜缸对铁瓮,半斤对八两,说不上谁比谁力气更大一些。两人同时运劲,竟都没能将兵刃抽出,不禁又羞又怒。张飞瞪圆两眼,眼睛似乎要从眼眶中迸将出来,夏侯惇咬紧牙关,嘴唇边一滴滴鲜血淌将下来,打在衣襟上。两人一面使出吃奶的力气抢夺自家兵刃,一面全力防止对方将兵刃抽走。他二人的心思都是一般,既要拨出自己的兵刃制对方于死地,又不让对方取回兵刃抵御。四股大力两两相反,同时作用在两件兵刃上,一时之间竟是相持不下。蓦地里只听啪啪两声大响,蛇矛矛杆,长枪枪杆俱断。二人各执一截,怔在当场。 张飞眼见自己最心爱的兵刃断成两截,一颗心似乎也裂成两半,痛不欲生,叫道:“夏侯老贼,你居然敢断俺兵刃,俺和你永世没完!” 夏侯惇的长枪也是稀世之珍,此时断为两截,他也是伤心欲碎,怒道:“这话也是我想对你说的。今天不拼个你死我活,誓不罢休。” 张飞叫道:“今日不杀了老贼,誓不回寨!”说着左右开弓,舞起半截矛杆,半截枪杆,没头没脑的向夏侯惇头顶上打去。他的功夫原本就是无师自通,既然没有师父,也就没有招式。盛怒之下,更是胡砍乱劈,毫无章法可言,有道是无招胜有招,此时他是无招了,不过能不能取胜,那可难说得很。 夏侯惇大叫一声,举起手中半截兵刃一架,四杆相交,当的一声大响,只震得各人耳中嗡嗡响,两人虎口都是隐隐痛,坐下马转了一圈,分了开来。张飞怒叫:“再来!”催马上前。 夏侯惇叫道:“再来就再来,谁怕谁!”纵马迎上。枪矛齐,又是金铁交鸣的一声大响。火光照耀下只见四截兵刃化成四道金光,交相缠绕,越斗越是激烈,旁观众人从未见过如此恶斗,尽皆骇然。 郭淮不知赵云军已欺到夏侯惇军马背后,正准备中宫直进,乾坤一击,恐张飞有失,忙令鸣金。 夏侯惇听得金声,哈哈大笑,道:“张飞小儿,听听这是什么声音?你的人知道你不是我对手,让你回去呢。快些滚吧,省得做我枪下之鬼。” 张飞叫道:“哪个鸣金?今日谁鸣金就是和俺老张过不去,俺老张回去之后一定好好收拾他!” 夏侯惇笑道:“你的部属也是为了你好,你听他们的话,快快回去吧。” 张飞叫道:“休想!今日不胜了你,绝不回去。” 两人如此对话之际,四周众人彩声如雷,响彻九霄。 原来二人口中说话,手上丝毫不停,只有越斗越快,但说话的语调和平时一模一样,没有半点停顿气促。二人手里均是半截兵刃,舞将开来,虎虎生风,乒乒乓乓的一连串大响过去之后,两人又已交了十余合,胜负不分。 突然间,夏侯惇暴喝一声,全力反击,张飞左支右绌,似乎疲于应付。又过了一会,张飞不敌夏侯惇神勇,拨马便走。夏侯惇大叫:“哪里逃!”纵马追来。 魏阵众人眼见夏侯惇大胜,暴雷也似的叫道:“好!” 忽听身后有人大声喧哗:“不好!” 夏侯惇正满心喜悦,听得这声倒彩,不由得心中大怒,猛地回头,双道冷电般的目光向阵中射去,叫道:“是谁在那胡……” 只听飕地一声响,一只长箭贴着他耳朵飞了过去。夏侯惇大惊回头,只见张飞拈弓搭箭,又一箭往自己右眼射来。他随曹cao东征吕布时,一个不小心中了高顺部将曹性一冷箭,没有左眼。剩下这只右眼,可比他的命还精贵。张飞竟想要将他这只招子也给废了,他如何不气,举起断枪扫去,拨开来箭,大叫:“屠狗小辈安敢如此,瞧你夏侯爷爷手段!”舞起半截兵刃,策马冲将上去。 原来张飞见兵刃已断,使将起来甚不顺手,许多妙着都施展不出来,心一生计:“我且诈败佯输,诱这厮赶来,猛地回身,一箭将他射个透明,好计,好计。”当下他便佯做气力不济,左支右绌,略斗数合,回马便走。夏侯惇当年之所以会丢了一只招子,就是因为贪功冒进,为追高顺,不加提防,结果中了冷箭。此时双方已斗了两百余合,人又不是铁打的,力气也不可能无穷无尽,夏侯惇已有些气喘,心想自己尚且如此,张飞又不神仙,肯定也累得够呛,气力不加,拨马败走,那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岂有他哉?想到此他便放心大胆的追将过去。 张飞见计已售,弃了断枪残矛,带住了马,弯弓搭箭,觑得亲切,一箭望夏侯惇右眼射来。那箭离弦而出,如闪电,似流星径向夏侯惇硕果仅存的独眼射到。哪知便在此时,夏侯惇听了阵后一声倒彩,大怒回头,竟将这势在必中的一箭躲了过去。张飞一箭不中,心下恼怒,瞥见夏侯惇愕然回,有隙可乘,抬手又是一箭。只可惜夏侯惇已有了提防,这一箭轻轻松松的便被他拨了开去。 这声倒彩早不叫晚不叫,偏偏在张飞就要胜利的时候叫,显是魏阵之中有精善易理卜算的高人,忽地心有异感,随手起了一课,见是如此如此,当即出言提醒夏侯惇。张飞虽是粗鲁莽撞之辈,却也笃信鬼神,见魏阵中有未卜先知的高人,心中惊怕,无心恋战,拨马败走。 奔出一阵,忽听自家阵中鼓声大震,三军齐声高呼,如潮水般涌将过来。张飞大为纳闷,道:“不是鸣金么,怎得又击鼓了。”急回头看时,只见魏军阵后一阵sao乱,一队队军马不住向两旁倒退,一彪军马冲入阵中,高呼鏖战,喊声一阵比一阵响。 夏侯惇这才知道这声“不好”,不是什么卜算高人探得先机,事先提醒于他,而是一队汉军偃旗息鼓,欺到背后,搞突然袭击,气得手足冰冷,指着张飞,骂道:“大丈夫赢要赢得光彩,输要输的漂亮。你不敢同我堂堂正正的较量一番,放冷箭在先,派遣军马乘我军凝神观斗之际抄我后路在后,殊不光明磊落,算什么英雄好汉?” 张飞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努力打拼了几十年,才有了现今这个响当当的名头。他这个英雄好汉的金字招牌,岂能轻易让人毁了,闻言大怒,道:“都别上来,今天俺要独擒这厮,哪个来帮的,就是和我过不去!” 可是战鼓已鸣,大军已动,岂能因他一句话便退将回去?郭淮也和贾仁禄差不多,素爱占人便宜,眼见魏军阵势大乱,即麾两翼铁骑,横冲直撞,混杀过来。魏兵大乱,四散奔逃,夏侯惇右臂中了两箭,向张飞狠狠地瞪了一眼,道:“张飞小儿,你等着,这笔账我迟早要你加倍奉还!”拨马向后便走,退入自家阵中,命后队改前退,缓缓而退。 正号司令之际,忽有一人自人群中窜出,来到他面前,递上一张字条,夏侯惇低头一看,哈哈大笑,道:“天助我也。” 原来冲入魏军阵后,坏张飞好事的正是赵云马岱所部。马岱因兄长马生死不知,下落不明,胸中一口恶气无处泄,一见到夏侯惇军马便即冲上。此时他脑中昏昏噩噩,心中只一个念头:“就算拼了性命不要,也要取了夏侯惇的项上人头,为兄长报仇!”眼前这些人都是夏侯惇的部属,挡在他前面,就是为了阻止他报仇,他如何能不怒?只觉眼前之人全部不能活,个个都得死。他双眼通红,大喝一声,舞动兵刃,策马冲入人群之中,但听得一阵惨叫之声传来,当先十余名魏兵猝不及防,中招倒地。马岱早已豁出性命不要,是以招招都是进攻招数,竟不回护自身。他麾下这支军马,大半都是西凉铁骑,对马奉若神明,眼见自己敬如天神之人突然失踪,生死不明,也是悲痛欲绝,个个狂大,状若疯虎,冲入人群之中,狂砍猛劈,大呼陷阵。 其时魏军兵将都在凝神观看世纪之战,突然背后来了一群疯子,一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没头没脑的乱打一气,阵势登时大乱,那一声“不好”的倒彩由此而来,而这一声倒彩,竟令夏侯惇大怒回头,使张飞势在必中的一箭落空,救了他那只比性命还要宝贵的右眼,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马岱撞入魏阵,无心与鼠辈纠缠,杀出一条血路,竟到中军寻夏侯惇。赵云知他不是夏侯惇的对手,有心解劝,转念一想,他此时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什么解释都难以令他回心转意,只得走一步算一步,竭力在旁卫护,不令他捅出太大的乱子也就是了。 二人一前一后杀了一阵,忽见一员武将金盔金甲,身披黑色披风,左眼渺了,用块黑布包着,只剩右眼,炯炯有神,骑着匹黑马,向东南方向驰去,却不是夏侯惇是谁?马岱大喝一声:“夏侯老贼休走,纳下命来!” 夏侯惇向他瞧了一眼,冷笑道:“凭你这黄口孺子也想取我性命,再练个几十年再来吧。”说着纵马向东南方向狂奔而去。 这时张飞也撞入阵中,见到马岱,叫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小子坏我好事。这一定又是贾福自以为是,派你来接应我,对不对?夏侯老贼是俺的,既便是你哥哥马孟起来了,也得让俺三分,你什么辈分,敢跟俺争!快快滚蛋,回去告诉贾福,俺要独擒这厮,方见手段,谁也莫来相帮!” 马岱听他提到马,泪流满面,道:“哥哥如今下落不明,都是这厮害的,我与这厮不共戴天,今日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张飞吃了一惊,心道:“原来如此,难怪他如此冲动,竟不顾规矩公然闯阵,搅了我和夏侯老儿之间的拼斗。”叫道:“你不是这厮对手,这仇俺老张替你报了。” 马岱道:“兄长下落不明,凶多吉少,此仇如何可假手他人,这仇我非报不可,便是送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张飞意欲独占全功,哪容他来瞎捣乱,道:“这又何必,这又何必。你哥哥一定没事,这仇你也不用报了。”向夏侯惇瞧去,只见他已变成一个小黑点,眼看就要没入黑暗之中,叫道:“好了,不多说了,总之这功劳是俺的,你们谁也别抢!”催马上前,一溜烟的去了。 赵云摇头苦笑,对马岱说道:“有翼德去追夏侯老贼,万无一失,你我且回大寨,和军师一起商议寻访孟起,击败程昱之策如何?” 马岱摇了摇头,道:“夏侯惇既是程昱老贼的顶头上司,这账找他算也是一样的。如今机会难得,我说什么也不能错过了。将军且回大寨,同军师商议,我一人往追夏侯惇,今日不拿到这厮,绝不回寨!”说着纵马自去。 赵云长叹一声,追了上去。 众人追出一阵,忽听东南密林中金声大震,金声是退兵的信号,众所周知。张飞心中一喜,叫道:“夏侯老儿支持不住了,准备夹着尾巴逃走了,咱这就追将上去,活捉夏侯老儿!” 众将士齐声高喊:“活捉夏侯老儿!”冲将上前。 突然间身后一骑飞奔而至,叫道:“众位将军且慢,大寨有失,郭将军令众位将军火退兵,回救大寨。” 赵云道:“大寨有失,不可不救。”拨马回头,向来路奔回。 马岱向夏侯惇逃跑的方向望了一眼,叹了一口气,道:“也罢。”跟着拨转马头。 张飞道:“这么好的机会怎可白白错过,俺老张打天下那会,郭淮这小子还在穿开裆裤呢,他也敢来差我?你们几个回救大寨,我自去追赶夏侯老贼!” 赵云道:“伯济哪敢胡乱下令,这定是军师的意思,将令不可不遵,还是回去吧。” 正说话间,只听得喊杀声陡然间响起,一支军马金鼓不鸣,从刺斜里突然杀到,攻众人一个措手不及。张飞叫道:“何方鼠辈,竟敢偷袭!” 只听夏侯惇大声叫道:“张飞匹夫,你中了程仲德之计了,快快纳下命来!”手挺长枪,引着军马翻身杀回。 便在这时,汉军阵中金声大震,赵云回头看去,但见远处尘土飞扬,如乌云般遮住了半边天,显是城内军马甚是骁勇,突破了孙礼所设的防线,大寨危如累卵。他忧心如焚,也就不顾得眼前这点鸡虫得失了,一声呼哨,招引自家军马向北退走。
马岱于火光之下看得分明,那支斜刺里杀来的军马正是由程昱指挥,仇人相见原是分外眼红,可是大寨危急,又不可不救,权衡之下,还是大寨要紧,私仇为轻。当下他向程昱狠狠的瞪了一眼,拨马回头,向北退走。麾下军马旗帜翻动,紧随而去。 张飞可不想让好不容易就要到手的功劳就这么飞了,倘若现在大寨里坐着的是他大哥刘备,那他拼了性命不要,也要赶回去救援。然而现在帐中的是他最讨厌的贾仁禄,那是打死他也不会去救。他大喝一声:“夏侯老儿,俺正要和你拼个你死我活!”纵马迎上。 可是三路军马去了两路,剩下张飞这一路,人不过数千,将不过数员,如何能当得住两路军马的狂攻猛击,登时败下阵来。更气人的是,张飞来时匆忙,竟未带兵刃,他的爱矛已然断为两截,手边唯有长弓一把,无奈之下,只得夺了身边一小卒的长矛。只是长矛毕竟不是蛇矛,使起来极不顺手,和夏侯惇斗了二十余合,料想今天定讨不过好去,张嘴骂了几句粗话,拨马败走。夏侯惇、程昱合兵一处,随后赶来。大杀一阵,张飞军死伤极多,其余残兵败将,四散而走,各自逃生。 赵云回到大寨,径奔中军大帐,只见大帐早已收去,贾仁禄正指挥亲兵扛扛抬抬,显是要脚底抹油,忍不住说道:“军师出奇用计,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局面,就这么走了,实在太可惜了。” 贾仁禄道:“老子也不想啊,只是小命要紧,走晚了,这脑袋可就要挪地方了,咱还要留它来看美女呢,可不能就这么没了。” 马岱道:“可是大哥的仇……” 贾仁禄叹道:“孟起之事,我也听说了,我已差精细干练之人,前往出事地点仔细找寻,料来不久便有好音。既便孟起真遇上不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放心这仇我一定替你报。” 马岱泣道:“有军师这句话,末将便放心了。” 正说话间,哨探来报:“报,程昱军在东,夏侯惇军在南,司马懿军在北,三路军马同时夹攻,我军抵敌不住,请将军早拿主意。” 贾仁禄道:“子龙,你与德达麾兵断后。马岱,你领一支军马接应” 赵云应道:“在。” 贾仁禄道:“你和德达断后,众军开拔,向西退却。马岱,你领军前去接应翼德。这家伙典型的无组织无纪律,现在咱是撤退,不是冲锋,这一锅好粥可是老子熬了许久才得的,可不能被他这粒老鼠屎给搅黄了。你见到他,也别和他废话,直接绑了,拎将回来!” 马岱嘿嘿一笑,道:“末将可不是翼德的对手,绑不了他。” 贾仁禄道:“笨,不会强攻,难道还不会智取?他那智商,三岁小孩都胜得过,你不会没辙吧。” 马岱笑了笑道:“末将试试。” 贾仁禄道:“试屁试,这是命令,要是绑不回他来,就把自己绑了回来吧。” 马岱应道:“是。” 当下众人分头行事,贾仁禄指挥军士拔寨起程,脚底抹油。赵云赶往孙礼所在的北军大帐,同他一起引军断后。马岱引着一支军马,冲出寨来,行不多时,正遇张飞。马岱先用好言好语逗得他开怀大笑。跟着乘其不备,一声呼哨,十名亲兵抢上,不由分说,将他拉下马来,摁倒在地,绑了个结实,拖回大寨。 贾仁禄见张飞绑得像只粽子,哈哈大笑,道:“翼德因何如此狼狈?” 张飞叫道:“贾福小儿,你安敢如此待我,我定要到皇上那里告你去!” 贾仁禄道:“你去告吧,你只要到了长安,我保管你再也上不了前线了。” 张飞心中一凛,道:“你给俺松绑,俺听你的话便是。” 贾仁禄道:“现在可是有组织的撤退,你要是胡乱冲锋,老子的大计可全泡汤了。先委屈你一阵,待重新扎下营寨,我亲自松绑,摆酒向你赔罪。” 张飞道:“打得好好的,咋又要撤了?” 贾仁禄听得远处鼓声急促,连绵不绝,长眉一轩,道:“现在没空解释,来人,将翼德拖走交由伯济看管。” 邺城之下,四路军马大杀一阵,汉军以一敌三,损失惨重,由赵云、孙礼断后,缓缓西退,司马懿见汉军阵势齐整,又见西北角林中隐隐有旌旗展动,恐有埋伏,倒也不敢穷追,与夏侯惇合兵一处,收兵回城。 曹丕大喜,也不顾天色已晚,即令命在铜雀台摆下酒宴,亲自斟了一杯酒,来到夏侯惇跟前道:“今日若无大将军鼎力相助,朕其危矣!来,朕敬大将军一杯。” 夏侯惇不敢怠慢,依足礼数,一饮而尽,道:“微臣战张飞不下,滞留不前,实无功劳。此番之所以能击退敌寇,皆仗仲德运筹之功。” 曹丕大喜,亲自向程昱敬了一杯酒,下旨官升三级,赏金千两,增邑千户。程昱谢过,道:“此战虽然大胜,然城中粮草不敷,元让的粮食又叫马给烧了,所剩无几。我军无粮可用,焉能再战,后患可虑。” 曹丕笑道:“不妨。如今汉军已退,粮道已通,火令中原郡县调粮支援。” 夏侯惇道:“臣在许昌时听闻城中缺粮,特令仲德准备粮草三十万斛,运抵东郡……” 刚说到这里,忽见一近侍踉跄进殿,道:“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东郡出的运粮船过了白马行至白沟水道时,莫明其妙突然翻覆,全部船只沉入水中,船上十万斛粮草下落不明。” 曹丕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模糊,蓦地里双眼黑,晕了过去,身子软软瘫倒,夏侯惇忙抢上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