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以工代赈
“来了”随着人群中的一声惊呼，数十辆囚车依次驶入城南菜市场，早有衙役在菜市场内围出一块空地，只等囚车一到就把犯人押解下车跪成一列。 今日乃是杀人行刑之日，依着李奕的意思他本不愿意来现场见证如此血腥的时刻，毕竟今日断头之人很大一部分都是无辜的。可李奕身为蒙城知县，今日行刑不能不在现场陪着监刑官员主持大局。李奕身穿朝服端坐在零时搭起的木台之上，头戴乌纱，身穿赤罗青缘的上衣、下裳，腰间系上银革带，带上挂着赤罗无缘的蔽膝，此等朝服非重大节日、祭祀或是迎接圣旨不能穿戴，今日李奕奉皇命斩杀吴仁建一族三百余口，务必穿上这庄重无比的朝服，也许是身上的朝服给李奕些许的神秘力量，让他心里镇定了许多。 吴家一族三百余口以吴仁建吴良德为首跪成数行，吴仁建已经面如死灰毫无生气，就算今天不斩首也熬不过几日了，可那吴良德依旧在那里不依不饶骂道：“李奕小儿，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等着，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一旁围观的百姓听到吴良德如此豪言，纷纷赞他是条汉子，虽然平日里他在蒙城县无恶不作民愤极大，可如今死到临头却能不弱气势，纷纷鼓噪起来有不少平日里受过他恩惠的闲汉大声叫好，中国人看砍头要没有这一句老子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那这一趟不是白来了嘛，吴良德这一句把现场气氛推到高潮。 维持秩序的衙役见吴良德如此放肆，生怕他骂出什么更难听的话来，就要掏出绳索勒住他的嘴巴。 “不要绑松开他”李奕说完起身来到监斩台前，看着还在不停挣扎的吴良德继续说道：你若是为民请命，替天行道，今日受刑当得起大家为你叫一声好，可你为祸乡里，欺压百姓，勾引强盗，哪一条都是无恶不作的大罪，你还有脸提什么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我劝你乖乖伏法，问问你自己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下辈子记得做个好人吧。” 吴良德一听顿时哑口无言刚才那股嚣张的气焰消失不见，一旁围观的百姓也心里暗暗计较，此人死有余辜自己为他叫好，难道忘了此人往日里是如何作恶的吗？ 太阳挂在天空正中央，人影变成一团缩在人们的脚底下，一日之中阳气最盛的时候到了，该是犯人上路的时候了。 守在日晷旁边的差役见时候已到，一路小跑至监刑台，跪在地上禀报道：“禀报大人，午时三刻已到，请大人下令。” “行刑”李奕从桌上的抽出令箭掷于堂下。 一旁的衙役接过令箭大声吼道：“行刑” “爷们，安心上路啊。”三声炮响之后，刽子手举起鬼头大刀手起刀落，一颗人头咕咚一声掉落当地，断颈处血溅三尺。 那一日，城外的炮声响了一下午，吴家一门三百余口全部被杀，菜市场血流成河，整个蒙城县的空气中仿佛弥漫了一股nongnong的血腥气，让人闻之欲吐。 由于刚杀人行刑，监斩官拒绝了晚上的饮宴，李奕也不强求，毕竟刚看经历了如此血腥的一幕，谁也没有心情再大肆吃喝，告别了监斩官后一路无言的回到县衙，舒萍儿看到李奕回来赶紧安排人开饭，由于李奕没有女眷，加上住在后衙的吴为、小六子、许忠都不是外人，在他强烈的要求下，其余几人平日里就和李奕在一个桌子上吃饭。 “少爷，你咋不吃啊？”小六子看到李奕坐在桌前迟迟不动筷子，关心的问道。 “是啊，大人，今天的红烧rou特别好吃，肥而不腻。”一旁的许忠说完又夹起一块红烧rou往嘴里塞。 “吃吃吃，少爷都没动筷子你倒吃的欢。”小六子看到许忠那双停不下来的筷子，没好气的说道，说完又把那碗红烧rou特意放到李奕的面前。 李奕一看到那肥瘦相间的红烧rou，想起下午那血腥的场面更加没有食欲了，丢下手中的筷子转身离去。 “好好吃你的饭，哪来这么多话。”吴为当然知道李奕为啥没有食欲了，也就许忠这种神经大条的人能在看了那么血腥的场面下吃红烧rou吃的那么香。 “萍儿，你吩咐厨房下碗面条送到大人房间里去。”吴为对一旁的舒萍儿吩咐道。 许忠和小六子两人面面相觑，这是咋了嘛？ “大人，没事吧？”吴为吃完饭后来到李奕的卧室，看到李奕站在窗边望着窗外漆黑的天空发呆，而桌上的那碗面条基本没动，当下关心的问道。 “哦，先生来了，我没事，只是胸中些许郁闷，缓一下就好了。”李奕回头看到吴为进来，勉强笑着说道。 “我看大人气色极差，还望大人保证身体。”吴为劝慰道。 “让先生见笑了，我一闭眼睛就看到吴家三百余口那死不瞑目的眼睛，纷纷向我索命，我现在实在提不起心情来。”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交往，李奕和吴为是亦师亦友，在他面前也不用隐晦什么。 “人之常情，不过要怪就只能怪吴良德犯下如此十恶不赦的死罪。”吴为继续劝慰道。 “话虽如此，可毕竟有很多人是无辜的。”李奕回到桌前坐下后说道。 “国有国法，大人不必太过自责。”吴为坐下给李奕倒了一杯茶水后说道。 “算了，不说他了，人都死了多说无益，活着的人最重要，咱们还是想想城外的灾民吧，这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咱们得抓紧了。”李奕知道自己是这个团队的主心骨，不能在这个时候颓废太久，否则太影响士气了。 “大人所言极是，码头有此次查获的三千石粮食，正好可以派上用场。”吴为见李奕调整好情绪，也就放下心来和他谈论政务。 “灾是一定要赈，不过怎么个赈法还得细细探讨一下。”李奕也正有此意，那三千石粮食是从灾民嘴里克扣下来的，如今用在他们身上刚好合适，可如果只是单纯的施粥解决不了大问题，毕竟仅凭蒙城一县之力养活这数万灾民确实有点吃力。 “大人的意思是？”吴为一听知道顿时来了兴趣，此时的赈灾都是朝廷发粮养活灾民，听李奕的说法难不成还有更好的办法不成。 “我打算以工代赈，这数万灾民之中很大一部分是壮劳力，如果咱们能好好利用起来可以干很多事，你也知道如今江南地区承平已久城防松散，依照先生的估计闯贼很快就要南下，如今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些灾民整饬城防修缮武备，以免到时候闯贼南下咱们临时组织。”李奕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以工代赈？”吴为闻言眼前一亮，人人都把这数万灾民当作累赘，可反过来看这数万灾民其实也是一项很重要的资源，要知道这个时候生产力低下，任何大的工程要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以往都是依靠抽调乡里的劳役来解决，可如今有这么大一匹廉价的劳动力供驱使，确实省事不少。 “就是以工代赈，这数万灾民之中很多人都是有一技傍身的，咱们挑出那些技术工种，特别是那些泥水匠、木匠、铁匠，都是我们急需的匠人，这些有技术的人干活不但有饭吃而且还有工钱拿，剩下一些壮劳力干一些苦力活，咱们尽量让他们吃饱吃好，剩下一些老弱妇孺身体瘦弱的，可以让他们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这些人呢咱们让他们不饿着肚子就行，总之一句话出多少力气吃多少饭，咱们蒙城县不养闲人。”李奕细细解释自己的政策，当然这与他后世干工程项目一个道理，技术工种拿钱最高，普通工种拿钱次等，剩下的煮饭、扫地打杂的拿钱最少。 “大人此法甚秒，一乃可以活这数万灾民之命，不至于让他们饿死，二乃加固了城防，以免来日蒙城县遭闯贼涂炭，实乃一举两得，若能好好实施不光活了这数万灾民也就了蒙城这满城百姓啊。”吴为听完大为赞叹，兴奋的说道。 “不过此法虽秒，可也需要组织得当，否则这么一个大摊子很容易滋生事端，你看咱们县衙之中有谁可担此大任？”李奕当年在修铁路的时候可是组织过上千人的大会战，深知这其中的困难，如果没有一个良好的团队根本不可能把这数万人有效的利用起来，甚至有可能弄巧成拙，要是弄出大的事端反而被人攻讦。 “此法是大人所提，当然是你总领全局，我也可以从中帮衬一下，至于现场的负责人我推荐姚波，这姚波自从进入衙门以来，干事还算勤勉，加上这次缴税之事也是他完成的最好，虽然没有足额缴纳，可也是这些书办中完成的最好的，我想大人用他必定没有人敢说闲话。”吴为略加思索后说道。 “那就依先生所言，明日叫上姚波咱们再好好商量一下，必须保证此次以工代赈不出岔子。”李奕心中也比较中意姚波，刚好与吴为不谋而合，当下就拍板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