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审案
李奕一看是吴为进来,立马招呼吴为坐下,就着这现成的酒水畅谈一下心事。 “先生,我若重审了此案,就把这官场上的人得罪光了,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就会被赶下台,你说值得吗?”李奕虽然当着吴仁建的面是正气凛然,毫无畏惧,可刚才一听吴仁建说法心中还是没有底。 “值不值要看大人的本心,若大人只想升官发财,那就不值。可要是心怀百姓,想造福一方,那就是值了,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我想大人已经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吴为宽慰道。 “为救一人而置万人于不顾,我不知道这是福还是祸?”李奕此时若被撤职,那接下来的闯军南下,蒙城县必遭涂炭。 “这世界之所以值得让我们去坚守,正因为这世界充满正义和公道,若这世界没有了正义和公道,那我们的坚守又有什么意义?所谓人生想要大自在,我送大人三个字顺本心”吴为此刻化身心灵导师。 “心有良知谓之圣,若眼前的公平都坚持不了,何谈来日的正义”李奕苦苦思索后对吴为长揖道:“感谢先生为我指点迷津。” “是大人自己悟了。”吴为不偏不倚受了这一拜。 案子相关人等到齐已经是酉时初刻了,按照往日的规矩此刻衙门该关门休息,可李奕丝毫没有耽搁,命人掌灯点火,要在大堂夜审此案,蒙城县的百姓几时看过这等光景,县老爷连夜审案,纷纷跑到栅门之外瞧热闹。 按照明朝的官场规矩,升大堂则县太爷须得穿戴朝服,六房三班衙役全部到齐,一般只有宣读圣旨、钦差驾临或是特别重大的案件才能在升大堂。 李奕就是要让蒙城县的大小官员们知道谁才是蒙城县的主宰。 “咚咚咚……”升堂鼓响。 “威武……”两排皂隶用水火棍捣着地砖,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李奕从后堂出来,脚下穿的是白袜黑履,身上套着的是赤罗青缘的上衣、下裳,然后围上银革带、带上挂着赤罗无缘的蔽膝。走到大案之上坐下之后一拍惊堂木,朗声说道:“升堂” 身旁的吴为则是高声吼道:“带人犯” 首先审理的是杨江诬陷案,原告姚胜和杨江等一干人等被带上大堂。 “堂下杨江,你可知罪?”李奕断喝道。 “还请大人明示,小的所犯何罪?”那杨江早就知道自己的事情败露,可还幻想着刘司吏和吴仁建能帮衬一把,故而硬着头皮回道。 “看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李奕见那堂下杨江还不招认,冷声道:“姚二虎何在?” “小的在。”姚二虎抬头回答道。 “把你那日所见一一说来。”李奕说道。 那姚二虎把上午在大堂之上的话语又重复一遍。 “杨江,你还有何话说?”李奕喝道。 “小的冤枉啊,这人诬陷我啊。”那杨江听完在堂下哭着连呼冤枉,可就是不认罪。 “好你个杨江,看来是不给你点颜色看看是不会招认。”李奕看着底下连呼冤枉的杨江说道:“来人啊,给我上刑具。” 衙役听到县老爷发话之后抬出一套夹棍,那杨江看到刑具已经是两股战战,连忙把目光投向刘司吏,想求他帮忙,可此刻的刘司吏哪里顾得上他,现在他也是自身难保,今天中午找吴仁建商量之后,看那吴仁建的意思是叫自己先把罪责承担下来,只要他吴仁建不倒以后在蒙城县自己还是一号人物。 夹棍套好之后,两边衙役一用力,那杨江就开始呼天抢地起来,十指连心就是铁打的汉子也熬不住这种疼痛,何况这一个小混混。 杨江一看自己疼成这样,那身旁的刘司吏也不不开口为自己求情,心中想到杨家的财产有七分到了你的口袋,现在倒好我在这受刑你在边上干看着,当下指着刘司吏说道:“是他,是他指示我干的,手绢是他叫我去放的,告状也是他的主意,他说是事成之后杨家财产归我。” 衙役一听犯人招供当下松开夹棍,那杨江疼的在堂下满地打滚,可此刻李奕哪里还顾得上他啊,对着刘司吏问道:“刘司房,你作何解释?” “大人,此人信口雌黄,为了谋夺家产诬告他人,乃是十恶不赦之人,万不可听信他一面之词。”刘司吏听到杨江指认自己,立马起身跪在堂前狡辩道。 “放你娘的屁,你狗日的想过河拆桥,我告诉你没门,你收的每一笔钱我都记好了,清单就藏在我床头的墙缝里面,大人可去取来,我这算立功表现,求大人饶我一命啊。”杨江听到刘司吏把所用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推,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 刘司吏一听身体立马就软了,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么一个粗人还留了这么一个心眼。 “来人啊,速去杨江屋内取清单过来。”李奕吩咐左右衙役道,说完看了一眼瘫在地上的刘司吏高声说道:“给我剥去他身上的青衫,听候发落。” 刘司吏身上所穿的乃是衙门发放的青衫、黑巾,有了这身打扮代表的就是衙门中人,走到大街上人人都得礼让三方。 “李奕小儿,你今日抓了我,可这案子破不了你也逃不了干系,我在里面等着你。”刘司吏被剥掉身上的青衫黑巾之后,披头散发状若疯鬼,一脸怨毒的对着李奕骂道。 “好,我今天就让你心服口服,让你看看我怎么破此案,来人啊,给我把与此案相关人等带上来。”李奕此刻是豪气顿生。 一干人等依次上堂,第一个被带上来的是秀才姚波,昔日那风度翩翩的秀才老爷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样,形销骨立,浑身是伤,一头乱发直披胸前,那姚胜见自己的儿子被折磨成如此模样,早就扑上前去抱着自己的儿子嚎啕大哭。而此刻最为悲惨的则是那杨陈氏,自从被抓之后姚波毕竟功名在身没受多少折辱,而且还有家中老父时常看望,而那杨陈氏的娘家人一听自己犯了此等重罪,早就绝了来往,rou体和精神上的折磨早就让这个妇人变得木然而痴呆。 接下来上堂的则是艄公周三和当日太平镇几个帮忙寻找杨河失踪的村民,这几人都已经过堂不知多少遍,看到县太爷立马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李奕此刻已经基本确定那周三是杀人凶手,看到周三上堂之后仔细瞧了瞧这个谋财害命的艄公,脸上因为常年的风吹日晒早已变得黝黑而苍老,身材瘦弱而佝偻,光看外表还真看不出这看似忠厚老实的艄公能干出杀人越货的勾当,所以在审案过程中很容易漏掉这个盲点。 “艄公周三何在?”李奕强忍着心中的怒火问道。 “小的在”周三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把你当日所见给我如实说来。”李奕说道。
那周三的供词早就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交代的供词如卷宗上是不差分毫,而此刻的李奕正等着呢,一听他说到“杨家娘子,杨家娘子,在家吗?”时,一拍惊堂木打断他的回话,厉声问道:“周三,你说你当日叫门之时第一句就问到‘杨家娘子在家吗’是与不是?” “回太爷,是的。”那周三一听李奕打断自己的回话,心中虽然惶恐,可此刻还没反应过来。 “好”李奕站起身来走到大堂之上,对着大堂内的众人问道:“各位,你们觉得这话对吗?” 堂下众人此刻听到李奕如此问话,思索半天也想不出这话有何破绽,当然是默然不语。 “大家都不说话,那就是觉得这话没错咯。我一开始也没发现这话有什么不对,可刚好有人提醒了我一句,上去敲门哪有问对方媳妇在家的,这不是讨打吗,此刻我才明白过来,这句话就是最大的破绽。”李奕娓娓道来,揭开了最后的谜底。 堂下众人当中有头脑灵活的,当下就反应过来这句话确实不合逻辑,恍然大悟道原来这看似老实的周三有问题。 “周三,你可知罪?”李奕回到椅子上坐定之后问道。 “小的不知。”周三死撑道。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当日你叫杨秀才家的门,开门的第一句就是杨家娘子在家吗?要么你就是讨打要么你就是知道此刻杨河早就不在屋内,所以你才会直接问杨家娘子在家吗的话,你说你那日没见过杨河,分明就是撒谎。”李奕满腔怒火的问道。 “我。。。我。。。”那周三已经慌了神,可还是狡辩道:“我当日是关心杨秀才,心里紧张口误。” “你还真是嘴硬,罗明,把银子带上来。”李奕对站在一旁的罗明说道。 那罗明得了勾票,除了把周三抓到县衙也把前几日查明的银子也一同带了过来,当下把银子呈了上来。 李奕见那银子乃是用一褡裢装着,当下甩到周三面前,问道:”这是从你屋内搜出的五十两纹银,而当日杨河所带盘缠除了几两散碎银两之外还有五十两整的纹银,你一个艄公,哪怕不吃不喝这辈子也赚不了这么多银子吧?这银子你作何解释?” “此乃我前段时间从路上拾得。”周三心中已知道事情已经败露,可伸头一刀是死,缩头一刀也是死,现在是打死也不承认。 “看来你把我这大堂之内的刑具当摆设了,来人给我上刑。”李奕对左右衙役说道。 人皆有同情之心,看到姚波和杨陈氏的惨样,众衙役心中也是满腔怒火,这刑具上的比平日是格外利索,可没想到这周三还真是经得起折腾,堂上的刑具依次来了一个遍,哪怕疼的脸部变形就是死不招认,案子这个时候已经陷入僵局,虽然此刻可以定他的罪,但毕竟留有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