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巧合
“你确定就这些简易的陷阱会有用？”安子黎翻来覆去的看徐一二手中整理的炸弹陷阱，怎么看怎么不像能造成不俗威力的样子。 “安啦，你可别小瞧，就这种炸弹陷阱，之前至少消灭了四百个莫维特骑士。”徐一二手中的炸弹陷阱的确不怎么起眼，个头也不大，可正是这不起眼的小东西，在之前的战斗中炸死了四百多名骑士，可谓功不可没，徐一二想到陷阱的时候，第一个就想到了这东西。 “这么生猛？不过既然对方已经吃过亏了，应该会有所防备吧？”楚云涛想了想说到。 “防备总是会有的，我们需要做的就是让敌人把注意力集中在其他方面，忽略陷阱的可能。” “老安，能感觉到敌军的动向了么？”楚云涛问道。 安子黎摇头：“暂时还没进入我的感应范围。”现在，安子黎的感应范围已经扩张到最大，不管敌人从哪个方向过来，他都能第一时间感应到。 “按理说，这个时间也该到了，他们不会是绕道了吧？” “不会，不管是走哪里，这个地方都是绕不过去的，除非他们不去和大部队会合了，否则必定会经过这里，走的慢点也可能是之前我们给他们的压力太大了，让他们不得不小心谨慎。” “有道理，他们估计这两天一定吃不好睡不香。”凌军嘻嘻哈哈的说道。 “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我看还是把小方哥叫起来吧，敌人一到我们准备随时撤。” “我们来这里就单单是来放陷阱么？”凌军不太理解，按理说，这么好的位置，这么好的视线，完全可以发动一波袭击，虽然不理解，不过他还是去把邓小方叫了起来，邓小方因为赶路的原因，只要是不开车的时候，一律都在睡觉，否则精力根本不够用。 “确认敌人过来我们就走，我们在下一个地点狙击他们。”徐一二说道。 另外几个人都不太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有楚云涛若有所思：“你是想拖垮他们的士气？” 徐一二点头：“事件经过越长，敌人就越疲惫，等疲惫到一定程度以后，即使是再厉害的部队也难免执行力下降，再加上士气低落，我们的机会会进一步变大。” …… 撤军的几天时间，凯文感觉自己仿佛老了十岁，敌人神出鬼没，每当你放松警惕的时候，他们就会出来搞点事情，可每当你紧张到不行的时候，对方又不知所踪了，看着眼前萎靡不振的部队，凯文也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说实话，他没有任何理由去责备手下的士兵们，他们做的已经很好了，即使疲惫，即使饥饿，也没有人喊苦喊累，可就算如此，凯文清楚，此时的部队已经差不多到达极限了。必须找个时间好好休息一下，正正经经的吃顿饭，再这样下去，部队会跨的。 凯文从来没有想过，一支中高阶士兵组成的部队会被拖垮，就算敌人的实力远高于己方，想来最多也就是拼到最后一兵一卒，绝对不会被拖垮。可是事实就在眼前，凯文再想说什么，也说不出来。一个心算大师的确稀有，其实并不可怕，再加一个高阶重火力兵家，和几个测量专家，也顶多就是有一定的威慑力而已，不至于把他们打到如此地步。可怕就可怕在，一个心算大师还懂参谋，还会用计策，还懂心理战……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啊，要是以前，有人说单独一个人就可以影响整个战争局势，凯文肯定不相信，即使对方是特级职业者也不行。 可是现在……凯文终于信了，不能说是算无遗策，可是对方掌握着心算大师的终极技能，始终掌握者大几率事件的发生，单纯以几率计算事情的成功与否，是非得失，或许已经不算是纯正的心算大师，或是纯粹的参谋了，两个职业一旦结合，结果就是……自己被压制的抬不起头来。 “大人，前方的森林并没有被烧毁，您看我们是不是先扎营，大家已经差不多都到极限了，再不吃东西，再不休息，估计就要熬不住了。” 听到参谋说，前方的森林没有烧毁，凯文的第一个想法不是放松，而是陷阱，以他多日和对方打交道的见识，对方不可能留下如此明显的漏洞，这么明显的生机留给自己，难不成是对方同情心爆发了？怎么可能！ 但是自己一下子就能想到的地方，会是陷阱？凯文又觉得对方没有那么蠢，绕来绕去直接把自己绕进去了。 参谋看凯文一直不说话，心里暗暗着急，他不是不知道凯文有所顾虑，就算是他，也看得出来，这片森林更像是陷阱，可是就算是陷阱，也一样要进啊，大伙真的已经扛不住了，不过他不敢打断凯文的思考。 “先派人出去仔细侦察一下吧，我知道大家都已经非常辛苦了，可是我们不得不防。”凯文也是万分无奈的说道。 参谋点点头：“是，大人，我立刻安排人去侦察。” 过了一段时间，外出侦查的人回报，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发生。 凯文心中虽然仍然不相信对方会留下如此明显的漏洞，但是这种时候，想那么多已经没用了，士兵们必须要休息，要吃饭，否则就算不中敌人的计策，他们也坚持不下去了：“安排下去，森林旁边，山谷附近扎营吧。” …… “他们到了，我们是不是现在撤退？”邓小方已经启动兵车，随时准备走人。 “我觉得，好像还应该做点什么。”徐一二仔细的想了一想，忽然想到了：“凌哥，你有没有那种不会爆炸，威力不大，类似于标记弹类的那种炮弹啊？” “貌似是有，信号弹可以么？就是比较亮，恐怕被敌人发现。”凌军想了想说到。 “就是要让敌人发现，我们在炮弹上写上点东西，然后直接发射到敌人扎营的地方去。” “额，你是打算要做什么？”楚云涛不明所以的问道。 “给他们提个醒，提醒他们脚下有炸弹陷阱。”徐一二笑着说道。 众人一阵无语，他们到的晚，并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情，当然也不知道送信事件，都不太明白徐一二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总之，听我的准没错，我之前已经做过一次了，放心吧，不会有问题的。”徐一二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也大体知道对方统帅的性格了，提前告诉他们有埋伏，有炸弹，反而会让他们疑神疑鬼。 …… “大人，敌人发过来一枚炮弹，不过没有爆炸，据我观察应该是类似于信号弹的炮弹，我看上面好像有字，就把它带过来了。” 凯文一听炮弹上有字，心中咯噔一下，不会又是要提醒他们脚下有炸弹吧，凯文心想，我就说嘛，对方怎么可能这么好心，想归想，他还是第一时间让参谋把炮弹递给他。 可等到凯文看到炮弹上写的字以后，脸色当场青了。 “不好意思，又是我，你们脚下依旧已经埋下了炸弹陷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请务必小心。” 凯文摇了摇头，把炮弹又递给了参谋：“上面的字你之前也看到了吧？” 参谋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字迹跟上次纸条上的差不多，应该出自一个人之手，就是不知道，这次是真是假……” “是真是假我们都没有办法了，你之前也说了，士兵们现在已经到达极限了，必须休息和进食了，否则随时可能崩溃，就算地下有炸弹，也没有办法。” “那就什么也不做？”参谋也是相当憋屈，可是实际上他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吩咐下去，大家尽量散一点扎营吧。” 参谋点点头，心想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参谋还没有出去安排，就有人进来汇报：“报告大人，我们的人在整片森林边缘搜查过了，竟然一只可以打的猎物也没有！” 凯文心想坏了，对方没有毁林，凯文原本还想说是埋伏，或者陷阱，当然，现在看来的确很有可能存在陷阱，可谁又能想到，诺大的森林边缘，竟然找不到一只可以打的猎物…… “扩大搜索面积，继续找，就算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吃的东西来。”凯文此时也是已经脸色一片铁青，他还真不信这个邪了，怎么可能找不到猎物，这又不是冬天，动物都冬眠了，敌人到底是使用了什么手段，竟然会让森林边缘的动物销声匿迹？ 其实说实话，这事还真不能怪徐一二，动物们的移动是有惯性的，森林被毁，动物们失去家园，只能往别处的森林移动，可这移动也不是说停就停的，徐一二他们一路一边驱赶，一边点火，致使动物们全都受惊了，以前维安人虽然也打猎，可是他们的打猎并不是毫无节制的，总不会赶尽杀绝，大多数的时候，动物和人是和平共处的，所以导致维安森林里的动物并不怎么怕人，他们对杀气比较敏感，但是当人没有杀气的时候，他们却并不怎么害怕。 可是经过徐一二他们一闹，动物们都被吓到了，管你有没有杀气，遇见人就赶快逃，之前被驱赶过来的动物，带着没有受到惊吓的动物一起行动，听到人活动的声音，早就不知道躲哪里去了，也难怪莫维特人找不到猎物。 搜索的范围不知道扩大了多少倍，终于还是打到了点猎物，可是当凯文看到打回来的三两只小型猎物的时候，心里憋屈极了，就这点东西，要分给近三千个人，每个人能分多少？ “熬汤吧，使劲放水，至少让每个人能有碗汤喝。”凯文无奈的说道。 长时间饥饿的人，最怕的不是继续挨饿，而是怕，明明有东西吃，可却填不饱肚子，喝上一碗油花都少的可怜的所谓的rou汤，的确可以稍稍填补一下饥饿的肚子，可是越是这样，就越让人难以继续忍受饥饿，一直不吃东西还好，可一旦吃上了，就会忍不住想要再吃，可是吃的东西已经没有了，看着连锅底都被擦得干干净净，将近三千个人全都眼冒红光，恨不得把自己身上割下快rou来，煮煮吃了。 “大人，实在不行，杀马吧，现在大家的情况，反而不如没吃东西之前了。”参谋犹豫的说道。 战马在莫维特是神圣的，是人类最忠实得伙伴，是每一个骑士荣誉的象征，可是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并不是没有杀马果腹的先例的，只是一旦这样做了，那么他们就连最后的荣誉都要保不住了。骑士是一群把荣誉看的比生命还重要的人，让他们为了填饱肚子抛弃自己的荣誉，凯文感觉自己做不到，但他也没有责怪参谋的意思，毕竟参谋也是好意，并且他并不是一个骑士，也不懂骑士的荣誉和坚持。 就算真的迫不得已了，必须要杀马，但是杀谁的马，也要考虑清楚，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的马献出来给其他人果腹，这已经不是责任和义务的问题了，也无关小气还是大方，战马对于骑士来说，那就相当于忠诚的伙伴，对于骑士来说，哪怕是牺牲自己，也不会愿意让自己的伙伴牺牲。 可是事到如今，凯文也到了必须做出抉择的时候了，谁又能想到，吃了东西，事情反而变得更恶劣了。凯文闭上眼，经历了无数痛苦的挣扎，终于狠下心来，睁开眼睛：“把我的战马杀了吧，让大家多少再吃点东西，只要熬过现在，后面的路应该会好走一些。” “大人不可。”参谋惊住了，“怎么可以杀您的马，要杀，也应该先从中阶骑士的战马开始杀起。” 凯文摇摇头，不想解释什么：“按我说的去做吧，我要出去走走，你迅速安排一下吧。”说完，凯文快步走出军营，甚至不敢回头，自己的战马是爷爷为自己选的名马，不负千里马之名，曾经与自己一同立下了无数的功劳，可是事到如今，去也只能牺牲它了，凯文不是没想过去杀其他人的战马，可是也仅仅是想想，现下部队的士气已经低落到一定程度了，如果这种时候，自己再安排强制杀手下士兵的战马，那么这只队伍的人心估计就真的要散了，一旦人心散了，这支部队也就彻底完了。 凯文心中有恨，他恨那个心算大师，可是此时他只能无奈的苦笑，就算恨又能怎样，这是战争，并且这场战争和以往的战争都不一样，这是一场侵略战，而侵略的一方，正是自己这边。从战争的角度来看，对方也只是竭尽全力在守护原本属于他们的领土而已，这种时候指望对方心慈手软，凯文知道这一点也不现实，战争本无对错，都只是立场问题，各为其主，争的只不过是利益而已。 等凯文走到一个谁都看不见的地方以后，他开始默默地流泪，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流泪，它本身其实是一个感情非常丰富的人，只是从小得到的教育，致使他从来不会在人前流露出软弱的一面，他甚至强迫自己伪装出一副冰冷无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为的就是不让别人看出他的软弱，可是当四下无人的时候，真情流露的他还是留下了眼泪，这是为了悼念他即将死去的战马，也是为自己的无能而作出的忏悔。 当爆炸声想起来的时候，凯文还没有完全止住眼泪，可是此时他却必须强迫自己立刻恢复冷静，擦干眼泪并不足以掩饰他的脆弱，他必须让眼睛恢复往常的冰冷，并且要想办法消除眼角的红色，好在他早就有过此种经验，在手上倒了一些水，捂在双眼上，等眼睛不再灼热，渐渐恢复清凉，凯文用随身携带的手绢，重新沾上水，慢慢的揉着两个眼角，直到感觉差不多了，才收起手绢，快速走回军营。 “情况怎么样？”第一时间找到参谋的凯文，直接进入主题。 “还好之前扎营的时候，大家都很分散，这次伤亡不大，有十几名士兵受了轻伤，有两名士兵被炸伤了腿，恐怕以后无法再战斗了，还有就是……”接下来的话，参谋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 “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别磨蹭。” “大人您的营帐被炸毁了。”参谋有些紧张的说道。 凯文愣住了，没想到自己无奈的选择，因为不敢面对战马的死亡而离开，反而救了他一命，这也许就是自己的战马在冥冥中保护自己吧。不过仔细想了想，又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不是第一次了，上次的炸弹直接把前统帅给炸死了，而这次的炸弹要不是自己提前离开，估计也很难幸免于难，之前的事是巧合，这次的事情难道也是巧合？凯文并不相信，世上竟会真的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可是如果不是巧合，那又是什么？炸弹铁定是提前埋好的，难道心算大师真的如此厉害，连自己营帐的位置都能算到？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 事实上他的确错怪徐一二了，这次的事情的确是巧合，徐一二就算再能算，也只是计算，而不是算命，不可能预先知道对方主帅会在哪里扎营，这不是单单只靠计算就能算出来的，如果徐一二真有如此本事，干脆不要打仗了，去算一算莫维特教皇，什么时候会死就好了。 不过也恰恰是这个巧合，却给凯文留下了一个心理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