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灭
情灭 霍寻立刻上去抱住她,顾镜辞额前一块青紫。她用力推了推霍寻,霍寻厉声唤来狱卒,用力扼住她的手腕:“把她给我绑起来,带出去!” 顾镜辞挣扎不过那几个楚兵,被他们绑住手脚压到了阵前。 黑压压如潮水一般的军队分立两边,整整齐齐的两方队伍竟是目力难及的。战鼓声声急促如雨点般落下,刺痛人得耳膜。在不过数丈之外,她看见了秦烨。他一身战甲,玄色战袍迎风飞扬。凝视的一刻,顾镜辞泪如雨下。她竭力扭过头去不让秦烨看到这样子的自己。 霍寻疾步前来,他望了一眼的顾镜辞,低声说:“你且别急着寻死,倒是看看祁王怎么说。” “长安一别数年,祁王可安好啊?”霍寻立于阵前,挑了挑眉,轻轻笑着,如数家常。 秦烨回答道:“托楚王洪福,本王安好。” 他嘴角抽动了一下,丝毫没有笑的意味。他咬了咬牙,指了指顾镜辞:“孤王素闻祁王和王妃夫妻情深,是吗?” “男子汉大丈夫,打仗要用一个女人做筹码,楚王不觉得很可笑吗?真是枉称战无不克的一代战神!”秦烨反讽道。 霍寻冷笑道:“孤王此事做的的确不甚光明磊落,打仗嘛,讲究什么光明磊落?史书向来不都是记载得胜利者的史书吗?成王败寇,谁管谁是光明磊落大丈夫呢?”他抽出长剑,顷刻间寒光点点,让人心中一凉。霍寻的声音冷漠地听不出来任何感情:“祁王要天下么?那首先,可就要看着自己的王妃血溅此处了。” 秦烨不语,微微眯眼凝望着长发纷飞的顾镜辞。 最害怕的就是煎熬的等待着,顾镜辞低下头不去看秦烨。哪怕这是多么两难的选择,抛弃一切,她仍是期许着什么的。他们携手的这些日子,他们的爱情从未经受过任何考验。她信,他是爱她的。如同她也深深地爱着他一般。越是坚信,就越是迫切地想知道答案,想知道自己所坚信的那个是正确地。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轻轻地一句话,在耳边悠悠荡荡着缠绕。如讨命的幽魂一般,顷刻间化作利剑,钻进她的心窝里,一刀一刀深深浅浅地刺着。她的自傲,她的清高,她的爱意,她的真情,在那么一瞬间,已经被砰然砸得粉碎。 “等闲却变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霍寻转头看向顾镜辞,大红色的战袍迎风而起,红袍银甲,越发衬得他丰神俊朗。他眉心微微颤动,指着秦烨厉声质问:“顾镜辞——他的心,你可明白了?” 顾镜辞一个脚下不稳,跌倒到地上。她没有哭,没有闹,没有愤恨,没有悲伤。有的只是沉默,如同死一般的沉默,那是绝望的沉默。如一个被推入悬崖的人一般,没有挣扎,失去了希望,只有无边无际的绝望。 过了许久,秦烨见他并无其他动作,正要收兵的时候。霍寻握紧了拳头,忽然抽出一支羽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挽弓搭箭,羽箭霎时间飞跃沟壑,电光火石间已经直入秦烨后背。 秦烨背后正中一箭,很快倒了下去。紧接着的,是对面的一片纷纷扰扰。 “等闲却变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顾镜辞反复念着这一句话,她忽然笑起来,乘着士兵压着她转身的一刻迅速夺下霍寻手旁的长剑。寒光在霍寻眼前一晃,下一秒已经横在顾镜辞的在脖子上轻轻一抹,鲜血淋漓。一个旋转,她跌倒在地。 “镜辞!不!”霍寻不顾一切地飞奔过去抱住顾镜辞,他凄厉地呼着:“顾镜辞!我不许你死!” 淡淡的血腥味浮动在四周,顾镜辞倒在霍寻的臂弯里,皱了皱眉头。是什么,guntang的滑落下来,灼伤了她的皮肤,她的心? 她终究还是骄傲的,她愿意为了这份自持的清高与骄傲去死。她知,当那份自以为浓重的爱消散殆尽之时,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支撑她活下去了。再也没有什么值得去留恋的了,她想,来世,一定要干干净净的活着......
气息慢慢趋于平稳,黑暗如约笼上眼眸,带起一丝从未有过的平静。她仿佛看见,在那皎洁的月光下,身长如玉的男子若清风明月般笑着问,小王秦烨,敢问姑娘芳名?那样的惊鸿一瞥,却让她犯了一生错。 也许,那一眼就是一个美丽的错误吧。 秦烨,我多愿从未认识你…… 建安三年冬十一月,大将军傅越切断楚王霍寻粮路,联合骁将军徐进攻陷楚都长安。 建安三年冬十二月,楚王霍寻执意急行军返回长安救援,丞相尉迟怒,掷官印于地,曰:竖子不可教也!愤愤离去,病逝途中。 建安四年一月初五,楚王霍寻为祁王秦烨,大将军傅越,骁将军徐进合围于汉水畔,楚王败。 建安四年一月初十,楚军败,皆战死,唯余楚王一人。祁王愿放其回西北,楚王笑,大丈夫可杀不可辱也!旋即自尽。祁王感念楚王功绩,追封为豫章王,以王侯之礼下葬。 建安四年二月,祁王平定楚国之乱,登基为帝。追封祁王妃顾镜辞为明懿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