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小屋
一人一兽,一疯魔,一大妖。【】 怒吼跌宕,嘶叫震天,轰鸣连起,闪电黑焰缭绕谷底,韩湘发狂的身躯震动着兽意如涛,不断冲击着他薄弱的心门,仿佛有无尽深渊在其下缓慢打开,内里鬼魅飘飞,魍魉肆虐。 白衣女子柔软无骨的身子平躺在他身后的一片枯骨上,旁边一朵枯萎的兰草垂下她的面颊,在阴风劲气中,缓缓撩拨发丝眉目,好像有爱人在身边轻声呼唤一般,让她在昏沉中,艰难的挣扎开双眼。 入眼处韩湘如魔似疯,‘梼杌’狂暴****,忽然天边一声低沉的龙吟响起,她缓缓扭动头颅看去,一条巨龙带着两只庞大的翅膀遮挡住西边的斜阳,将整片山谷笼罩在了身下的阴影里,仿佛梦魇缓慢铺开一般。 韩湘浑然不觉,妖蚺与妖獴的兽性充斥了内心,忽然黑气再起,瞬间笼罩全身,较之先前任何时候都更加强大浑厚非常,包裹了兽意化作滔天魔焰冲向‘梼杌’的身躯。 轰鸣四处,强大的气势缓缓飘来,那‘梼杌’似有所觉,猛地抬头看天,忽然发出一声恐怖惊叫,身子瑟瑟抖动,不住的向后退去。 韩湘疯魔中似也有所觉,双眼陡然闪过一丝清明,眉头微皱,在血红的双眸中映出那条巨龙缓慢靠近的身躯,大的仿佛欲将整个南际山包裹,遮天蔽日,带着强悍如鬼神的气势仿佛王者视察,每飞出一分,便使整个天地震动三次。 韩湘也自慢慢后退,心中的清明更加强烈,蓦地反身看向不远处平躺的白衣女子,又转头看向正带着惊恐,亦步亦趋,缓慢后退的‘梼杌’,眉头深皱,心思起伏,终于快速反身,抱起地面的白衣女子向着幽冥深渊东方的谷底跑去。 身后龙吟忽响,随之一道强横的劲风轰然撩过,韩湘转身看去,只见那巨龙扭动着硕大的身躯,一双龙眼仿佛盯着有悖君意的佞臣一般,猛地加速追了上来。 韩湘眼中带着执着的光,灵踪晃动急速,感受着逐渐从怀中佳人身上消散的温热,心中不由一阵悸动,有疼痛,有怜惜。 这山谷东西纵横,仿佛无穷无尽,脚下枯骨带灰,身边枯草化泥,带着腥臭,带着不时响起的阴灵嘶吼,又复平息在身后龙吟与扭动带起的劲风中。 忽然前方出现一条蜿蜒小溪,从南际山与白鹤岭的接连出化作一道宽约三尺的千丈瀑布倾下,缓慢流过幽冥深渊的谷底,在中间盘了一个圆环,化作孤岛俏立,左右两分复又向南重合,再次化作一条溪流,流向深处的十万大山之中。 那溪流盘绕而出的孤岛上,一间破旧的茅屋孤立,柴门半掩,不知可有人家。 韩湘看到了那茅屋,忽想:“这里不是幽冥深渊么?自古无人敢入,为何又有茅屋立在这里?莫非有人?” 再容不得他多想,身后的龙吟带着逐渐升起的愤怒,扇起更加狂暴的劲风,呼呼啸啸拍在他的身后。 韩湘猛地一跃,已跳过小溪,正入孤岛之上,略一扫视,约莫纵横六丈,茅屋门正对来身,孤零零的立在眼前,仿佛守卫一般,守护着这方污秽天地中的一汪轻泉,不使血污沾染。 身后龙吟又起,韩湘正欲越过茅屋再度前行,忽然那龙吟化作暴动的狂叫,又似在示威一般,却并没有再度临近,劲风也陡然消散,只有震天怒吼响彻山谷,将背面的瀑布声遮挡,再听不真切。 韩湘不由回头看去,只见那巨龙正盘在小岛外的溪流边,看着岛上的木屋,一双大眸中似隐隐带有恐惧顾虑,又似有叫嚣对峙。 韩湘心头一疑,暗道:“莫非这茅屋中有什么让它顾虑的东西?”转念又感觉自身中本霸道暴乱的妖蚺、妖獴似也隐隐蛰伏沉静下来,再没了半点声响。 韩湘不得所解,正欲反身一观,忽然身子一软,头脑昏沉,带着怀中的白衣女子轰然倒地,昏死了过去。 白云悠悠,长天依旧,春鸟飞过,高声叫来热流,太阳也逐渐散出热浪,夏天即将到了。 南际山上此际狼藉一片,鲜血残肢掩埋了草木,顺着山脚缓缓流淌,染透了本沉静的中州大地。 站在南际山巅向下看去,幽冥深渊中只有一片空蒙,其下不知多深,其间不知多险,只有黑雾缭绕经久不散,隐约间,仿佛有妖兽翻滚咆哮,阴风阵阵,又夹带了引灵的嘶吼哀鸣,听得路人叹息,行客悲伤,只道天下冤屈尽付与此,却无奈其间多有传说流传,让人望而却步。 不知多少年间,多少江湖豪客,大侠枭雄为追寻长生之谜下入此地,但却再无一人能折返而归,尽皆化作尘土随风消散,凭添了幽冥深渊中凄厉阴魂,不得超生,又因莫名法则而不能超脱,无奈只有在这里浪迹游荡,吞噬着每一个妄图长生而下来的人。 说也奇怪,自南际山向下看幽冥深渊是漆黑一片,烟雾迷蒙,但此际韩湘缓慢睁开眼睛,看到的却又是一片蔚蓝的天空,有春鸟飞过,有白云悠悠,伴着艳阳,照耀着这方枯骨荒败的世界。 韩湘不知自己沉睡了多久,只是在这次睁眼时,他竟感觉全身仿佛有使不完的气力一般,丹田中的内力再度饱满充盈,周身因争斗撞击而产生的伤势又复痊愈,只有几块破布堪堪包裹了躯体,平躺在这片孤岛上,伴着身后的木屋,孤单寥落。 他忽然觉得手中一软,忙扭头看去,只见一片血衣映在眼前,内里包裹着一副绝美的躯体,白嫩无暇,迎着艳阳,似仍有丝丝血迹挂在面颊上,但也难掩仙子绝色。 她的手正被韩湘拉住,与他并肩而躺。 韩湘手中稍一用力,手中软腻温滑,柔弱无骨,仿佛绸缎浸了温水一般搭落在手心。 他心中竟不由一阵悸动,看着她美丽的面容,安详的沉睡在自己身边,脖颈的伤口也自愈合,再没了半丝的痕迹,白皙一片,只是脸色略有苍白,惹人怜惜。 韩湘心想:“若是能这般与她共眠一生,该有多好?” 白衣女子许是听到了他的心声,“嘤咛”一声,手指轻动,已缓慢睁开了眼睛。 她茫然的看着四周,长天复蓝,枯草依旧,白骨耀着身边不远处的溪流,映着阳光霎是美丽而又恐怖。
她忽然觉得手中一热,转头看去,正与韩湘沉醉的眼睛相对。 目光交合,因先前共沐金光而心意渐通,各自明了了对方眼中的羞怯与茫然。 她毕竟是大家小姐,哪里与男子有过这般肌肤接触?一张俏脸儿霎时红霞满布,心头“嘭嘭”直响,猛地抽回被韩湘紧握的手,挣扎着站立起身。 韩湘也自站起,不无尴尬的挠着头,复看向四周,哪里还有什么妖兽巨龙?哪里还有什么阴灵黑雾? 艳阳蓝天下只有涓涓细流缓缓流过,合着春日暖风,带着谷内枯骨与枯草上的**气味,盘绕了孤岛再向南去。 其上一个木屋呈破败之色,孤独的立在那里,任凭风吹日晒,木门半合正对着西方。 白衣女子眼中迷光渐盛,低声道:“这里是哪儿?不是幽冥深渊吗?” 韩湘听着那轻柔温软的话语,不觉一阵痴迷,又在她缓缓投来的目光中复归常态,尴尬的挠了下头,道:“应该是幽冥深渊吧,只是不知道这里竟是这般空旷寂寥?哪里有外人说的恐怖阴深?” 白衣女子也是点头,似突然想起方才的猛兽妖怪,阴灵鬼物,不自觉低头向身上看去,只见白衣染红,血垢凝结,让一身轻裳再难在风中翻舞,但周身血rou舒畅,内力充盈饱满,只有血迹凝结在皮肤上,略有难受,但哪里还有什么伤势在身? 她缓缓摸向脖颈,入手处光滑白皙,完美无瑕。 韩湘同样想起之前之事,他虽如妖魔般疯癫,但内心中一直难得一丝清明,是以嘴角尤带有她身体上的芬芳掺着血液的腥热。 他不觉一阵愧疚,心中的魔意早已消散,体内的妖兽也已沉睡蛰伏,本性中的书生爽朗开放之意,竟仿佛见到这女子后也轰然瓦解,留下的只有腼腆与不知所措,无奈低声道:“方才之事,多有抱歉…” 白衣女子摇头,心中不由闪过一丝黯然,或许韩湘的歉意之言并非她心底深处所想要听到的,只低声道:“你也救了我的性命,又何必跟我道歉呢?” 韩湘一怔,暗思昏迷前的种种,但脑海之中,尽是自己身体不受控制与妖兽争斗,并撕咬与她,哪里有救过她的性命? 忽又听白衣女子道:“这个地方奇怪的很,刚跌落下来的时候还是一片美好光景,忽然就来了黑雾妖兽,更有阴灵鬼物…”说着似又想起之前的妖蚺、妖獴、阴灵万千,不觉一阵寒噤加身,冷意再起。 她转身再看向韩湘,见他正低着头不知在想着什么,心中竟不觉一阵安全感再生,好像身边有了这个男子,便不会再害怕担忧了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