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老翁与汉子
韩湘一阵好笑,这老头怎么这般不会说话,既然都被逼迫威胁了,还一口一个爷爷自称,听得让人好气又火大。【】 那锦衣汉子已狞笑出声,韩湘见他神情愤怒,不似作假,又见那老翁恐惧颤抖,哀嚎不止,更是凄惨无比,不由心中善意再起,怜悯大盛,上前一步拉住锦衣汉子的臂膀,道:“大哥,还是算了吧,三两银子便伤了他的性命却是太过了。” 锦衣汉子猛然回身,“哦?”了一声,问道:“那你说怎么办?莫不成你替他还我三两银子?” 韩湘却是犯难,他此际全身空空,哪里有半分银钱在身?但突然身前风动,那钓鱼老翁原来已大跳起身,慌忙躲到韩湘身后,拉住他的后衣襟,对着那锦衣汉子狠狠道:“哼!你若是识相便赶紧给爷爷我滚蛋了去,这娃娃儿可是我的曾孙子,武艺高强的很。” 韩湘不由侧目,那锦衣汉子也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指着韩湘身后硬挺起胸膛,故作镇定自豪的钓鱼老翁,问道:“你是他曾孙子?” 韩湘顿时怜悯全消,只觉得这老翁好没良心,自己出言帮他,他竟还要占便宜,心中火起,当下挥手,甩脱了老翁的手臂,闪身走过一边,冷声道:“我才不是他什么曾孙子。”接着便对着那锦衣大汉又道:“大哥,这老头儿嘴坏的很,你随便杀打吧,我不再管了。” 说着便转身再不看那老翁与大汉一眼,迎着不断喷吐的凶悍气势,向赤面身边走去。 钓鱼老翁猛的失神,随即大惊失色,慌身后退,赶着韩湘的背影跑去,嘴里还不住大喊:“孙子…孙子啊…你可不能这么不孝丢了爷爷不管啊…” 韩湘没走几步,身后衣襟又被那老翁拽住,竟然气力奇大,险险将自己拽的后退了去。 他不由心惊,又想起方才他用枯竹鱼竿敲打自己的头颅,本当是自己懈怠了,凑巧而已,现在却是摇头疑惑,又想起这老翁神出鬼没般的出现在自己身边,而自己竟全然没有察觉,更是直接道出赤面体内的弑帝鳄魂魄之事,暗道:“这老翁绝对有蹊跷。” 转念又想:“那锦衣汉子也似突然出现一般,与这老翁自京城纠缠到这数百里外的荒郊野地,必然也有古怪。” 忽然又听身后的钓鱼老翁一声鬼叫,原来那锦衣汉子已欺身而近,伸出一张蒲扇大的手掌,抓住了他的后衣领,便如提着鸡崽子一般将他凌空提起,另一只手更是伸出,拽住他一头灰白交加且蓬乱无比的头发,嘴里骂骂咧咧问道:“你个老不死的,还想跑到哪里?” 韩湘再毫无怜惜的盯着那钓鱼老翁,任凭他百般嘶吼,凄惨悲戚,却也无动于衷,只冷眼看着那锦衣大汉将他灰白的头发一点点拽落,随着晨风在朝阳中缓缓飘散。 “哎呦呦…我整洁的头发都被你拉乱了…”钓鱼老翁哭喊不断,转头又对着韩湘叫骂道:“你个不孝的孙子,爷爷都快被打死了,你还看着,也不帮手…” 韩湘冷哼一声,转身再度走去,身后喝骂哭喊不断,锦衣男子也是大叫连连,二人竟自你一言,我一语对骂了起来,其言语之恶毒污秽让韩湘皱眉连连。 韩湘摇头,只觉得可笑至极,心底长叹道:“许是这几日奇怪事情见得多了,这两人哪里是什么奇人啊,分明就是两个街痞无赖,一副德行。”再次长叹一声,心底好笑。 突然从赤面身上散出的弑帝鳄的气势更加凶狠,其间夹带了焦躁暴怒。 再观赤面,神情肃穆,额头青筋暴起,周身火焰熊熊燃烧,灼浪扑面,带动了衣袍也是“呼呼”有声,显然已将那弑帝鳄魂魄压住,正值胶着较力的时候。 韩湘心中担忧再起,脚步加快,迎着扑面的热流继续前进。 突然身边黑影一闪,迎着身侧天边初升的朝阳,只见那钓鱼老翁不知何时已挣脱了锦衣汉子的手掌,竟飞也似的先自己一步掠到了赤面身边。 他身形奇快,残影连连,哪里像是一个年迈佝偻的老人? 韩湘心惊,定眼看去,只见他正站在赤面的身后,伸出的枯瘦如枯枝的手掌抵住赤面的后心,嘴里不住吆喝道:“好你个不识抬举的东西,你再过来一步,我便发力搅乱他的经脉,让这个小红毛被弑帝鳄反噬而死。” 他一双浑浊的老眸,带着浓厚的愤怒与隐现的得意看向韩湘身后不远处的锦衣男子。 韩湘大惊,慌忙闪身向前连走几步,生怕这个老东西一发昏,便真的用了气力,那正值危急关头的赤面可当真性命难保。 那钓鱼老翁破败的嗓音却再度传来:“还有你,你个不孝的东西,以后别说我是你曾爷爷,遇见人也别说你是我孙子…”面色得意渐露,更带威胁之意。 韩湘猛地停住脚步,心中焦急万分,却再也不敢上前一步。而身后的锦衣汉子也已走上前来,猛的在他的肩头一拍,顿时一股大力袭来,仿佛欲将他整个肩骨拍断一般,接着便被他拉住了衣襟,身子竟不由自主的向半空腾起。 韩湘双脚用力乱蹬,双手挥舞,却无济于事,任凭这那锦衣男子将他缓缓举过头顶,横在朝阳下,仿佛案板一般。 锦衣汉子大笑出声,恨恨道:“你个老泼皮,你若动那小红毛,我便将你的孙子跌死。”说罢便要甩手将韩湘丢出。 韩湘心中愤怒又疑惑,他不明白,这锦衣汉子为什么会不让那老翁暗算赤面,更不明白,那老翁分明也是在威胁自己与他,而这他竟还将自己擒了,反来威胁那老翁。 钓鱼老翁显然极受这威胁,神色一动,便将枯手拿开了赤面的后背,忙挥手向锦衣汉子急道:“哎哎哎…你别啊,我这孙子虽说是不孝了点,但多少也是爷爷我的孙子啊,你若是给他摔死了,那岂不是丢了爷爷我的面子?” 锦衣汉子哼道:“那小红毛还是我兄弟呢,你若给他暗算死了,岂非更跌了我的面子?” 钓鱼老翁气急骂道:“那你个小东西告诉爷爷我该怎么办?” 锦衣汉子也是皱了眉头,思索片刻方道:“你先还我银子,然后放了我兄弟,我再送了你孙子,大家就此扯平。” 钓鱼老翁却暴跳如雷,摇头大叫道:“不行,肯定不行,我没有骗你钱,为什么要还你三两银子?再说,万一我放了你兄弟,你反悔了,反倒将我孙子摔死了怎么办?”
锦衣汉子更是愤怒攻心,也只大叫:“你就是骗我钱了,赶紧还我…” 二人一对一答,再度吵骂起来。 韩湘听得没头没尾,心中疑惑:“赤老怎么成了这汉子的兄弟了?那老头怎么反倒真给我当做孙子了?” 耳边二人叫骂对喝声此起彼伏,回荡山林,驱散了雾霾灰烬,朝阳再起,四天皆明。 忽然一声爆喝打断了二人的对骂声,接着便有一股浩瀚气劲从赤面的身上传出,卷动了四周的青草碎叶,仿佛飓风一般向后倒卷。 韩湘被举在半空,扭头看去,只见赤面周身红芒燃烧,内力爆射,气势强悍非常,更胜之前,已带着霸道威猛的灼热气浪缓缓起身,嘴中仍旧大吼不止,隐隐竟仿佛鳄鱼怒叫一般,恰有几分土龙真意。 而他身后的钓鱼老翁,拼命的捂着耳朵,仿佛极为厌烦一般,抬腿便是一脚,正中赤面后股。 赤面的身子竟不受控制的向前趴倒,直直跌在了地面,啃了满嘴的泥土碎石,大吼也被阻断,他猛地翻身站起,正见到那老翁捂着双耳,半抬一只老腿,满脸的嫌弃。 赤面再次怒吼一声,大叫道:“哪来的老家伙?敢偷袭你爷爷我?”说罢双手挥动,内力喷吐如火焰,带着凶狠向老翁拍去。 甫一近面,那钓鱼老翁却只一挥手,轻描淡写,仿佛驱赶蚊蝇一般,顿时内力消散,红芒蛰伏,赤面已带着破碎的红袍和翻卷抖动的红发滴溜溜再次滚落地面。 韩湘看的心惊不已,只听身下的锦衣大汉一声大喝:“兄弟,快些回来,你不是这老家伙的对手,别让他给你杀了。” 赤面眼中怒火如浪,红面带黑,猛地抬头寻了声音向这边看来,只见韩湘正被那锦衣大汉举在头顶,心中顿时惊骇,大叫一声道:“哪个是你兄弟了?放开我家少主…”说着身形连动,便化作一片艳红残影掠向韩湘。 韩湘暗道:“果然不错,赤老并不认识这人。” 劲风过身,赤面已掠向半空,缓缓逼近韩湘,伸出手掌便要从那锦衣汉子手中夺下。 锦衣汉子听见赤面的话,却仿佛极为痛心一般,声音低糜,道:“兄弟,这才半天不见,你就忘记哥哥我了吗?” 赤面怒叫:“什么狗屁哥哥?还我少主来…” 他伸出的手掌已触碰到韩湘的衣衫,但那锦衣汉子却面色陡变,厉声道:“既然你不拿我做兄弟,我便偏不还你少主。”说着身形一闪,便连带着手上的韩湘消失当场。 赤面陡然心惊,定睛再看,那锦衣汉子已举着韩湘立在了十丈开外,身形依旧,仿佛不曾动过,只有锦衣在晨风中缓慢飘舞。 赤面失声道:“瞬移之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