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奇幻小说 - 术主在线阅读 - 第二十七章 奇人

第二十七章 奇人

    咳咳!等烟雾散去,大汉和老头已经没影了。只留下一句渺渺回音:“准备好钱……”

    挽风跑到院子里大声喊:“罗修,下次易容记得处理下你那嘴牙,你有一颗下牙后来长的,现在才长了一多半!”

    紧跟着出来的年瑞和展雨颜听的目瞪口呆。好半天,年瑞才问:“你怀疑那大汉是罗修?”

    “猪啊你!那老头是罗修。他那身材怎么装大汉?”

    “不可能!”年瑞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那老头的医术不是一般的厉害,绝对是天下有数,怎么可能跟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挂上边。

    “所以说你以后顶多也就是跟你爹一样,管管甲具、车马这些个死物。唉,年纪轻轻,毫无想象力。”

    年瑞不服气的道:“这不是靠想象力的,这是要将证据的。哦,看一颗牙就能认出人来?信不信我天亮之前给你拉出一百来个有那样牙齿的?”

    “懒得跟你啰嗦。”挽风白了年瑞一眼,转头对训斥几个侍卫:“一群没用鬼,四打一都拿不下,要不是本小姐精明强悍,早就被人掠去做了人质了。”

    几个侍卫低着头不说话,心道:“还不是你发疯,那样怪脾气的人都敢惹,还惹了一次又一次,最后却怪到我们头上……”

    挽风早见惯了侍卫们这种一挨骂就三棒打不出个屁来的做派。想要发飙都没人配合,气的踢了那没来得及带走的支架床一脚,“将这东西收起来。这就是证据。我就不信了。罗家肯定有人见过这床或者类似的东西。当初制造的时候应该没那么严密。”

    结果动作过剧烈,扯到了肩膀,又麻又疼,越发恼怒,冲着四下喊道:“好你个罗修,对本小姐下手这么狠,还连打带骂,本小姐定轻饶不了你……”说着,向她那屋走去。

    “小姐,您……”

    “睡觉啦!折腾了这么久……”挽风声音嘟嘟囔囔的说着,继续走。

    “可小姐,您的伤……”

    “死不了啦!你们被骗啦!傻子!胳膊上中针,就能致死?你以为这是什么?毒针?”话音刚落,咕咚一声,摔在了地上,人事不醒。年瑞和侍卫们上去一阵鸡飞狗跳。

    就隐藏在暗处的罗修心道:“哥的金针内可是藏了魂力的。延时发作,还可cao控,想杀人,也不是不行。”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贼丫头真的是够精明。自己都那样了还是给她看出了破绽。

    “走吧!”趁着乱,罗修和大汉,也就是影侍之一,离开了徐家店。

    “少爷,那支架和针……”

    “无碍。”罗修很自信的说。有月光帮他打理,该堵的窟窿早就堵了。前一段时间装疯卖傻不着家,其中原因之一就是便宜行事,四下赌窟窿。

    展雨颜在屋门口愣愣的站了好一会儿,才回转屋中。

    天亮了。展白醒了。神情木然,眼直勾勾的盯着房梁,也不说话。

    展雨颜看的心疼,带着哭腔道:“爹,您别这样。我这就去罗家谢罪。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展白拧头看了展雨颜一眼,“不用,我们先回灵梧山。见过你娘,爹就下山给你叔父,婶娘报仇。”展白话中充斥着一种nongnong的死志。

    展雨颜心中悲苦,展白是救活了,可心结难解,这样下去,迟早会抑郁而死。

    展白苦涩的笑笑。“两难之下,总要有所牺牲。爹现在只希望你能称心、快乐。否则,所为何来?”

    这时门一开,挽风走了进来,道:“展伯父,可您这样一派死志,我小师姑如何能开心的起来?恐怕我小师姑的叔父、婶娘在九泉之下也会耻笑吧!”

    展白一脸灰败,沉痛道:“我还有何面目……”

    挽风脸上带着几分不屑,道:“我还当当年醉仙楼双英何等豪情,却不过也是忸怩作态之辈。罗耀继肯为一青楼女子叛出家门,虽死无悔,他的结拜大哥却是连些脸面上的事情都看不破。展伯父,您当年别不是一时心热,临时起意才有那等豪情之举吧?”

    “你!”被个小姑娘如此顶撞,多好的脾气恐怕也不好消受。

    挽风道:“大丈夫做事,磊落坦荡,想做就做,虽千万人吾往矣,又何惧唇风舌雨?我小师姑倾城之姿、天纵之才,公侯王爷之子,当世贤才想娶,也得人品家世都出色,对小师姑真心,彼此情投意合才成。撇开家世、才貌,这‘情投意合’不正是展伯父和我小师姑的叔父当年引以为豪的地方?情意所在,便是乞丐妓女也是良妻,若无灵犀,纵使天骄宫主亦敝屣。怎么轮到我小师姑了,就非得遵循尘规俗礼了?这是何道理?莫非罗耀继的儿子就一定能和小师姑如凤配凰、鸳遇鸯?若是我小师姑的叔父、婶娘活着,而展伯父又是真豪情,此趟的情形便应是,当面提出这事,儿女结亲可以,但要一点,彼此相处,彼此满意,这才结成伉俪。想来我小师姑的叔父、婶娘也必会欣然应允。”

    见展白沉默不语,挽风又继续加料道:“莫不是因为我小师姑的叔父、婶娘遇害,展伯父出于愧疚……”

    展雨颜摆手道:“挽风,够了。”

    挽风道:“小师姑,话不讲不明。而且账也没有这样算的。总要一笔归一笔。你不是货物,你嫁给那个半傻,除了能成全一个迂腐的美名,还能有什么?以后无数人对您指指点点,心术不正者络绎不绝,而半傻也因您而置身风口浪尖,受人白眼讥笑。你会快乐,还是半傻会快乐?”

    展白叹了一声,“展某受教了。”

    “不敢当。”挽风笑嘻嘻的道:“要说错啊,就错在我小师姑有些昏头,讲这事的时机没有把握好。爱他罗鼎如何、罗家如何、天下人如何,咱们到是不在乎,只是那半傻有些倒霉。想低调也不成了。所以展伯父您应该家法伺候,我小师姑哪都好,就是性子太傲了。当然,这也随您。可也容易吃亏。连尊贵的皇后,也不能真个率性而为呀!”

    展雨颜红了脸,低头道:“这次是女儿错了。惹了这泼天的风雨。”

    展白轻叹了口气。他也不是木头,只是一走十年,音信杳无,深觉亏欠女儿,这才半个训斥的话都没说。现在被这小姑娘说开,心里感觉舒坦多了。

    思忖了一会儿,展白猛然坐起,不顾头昏眼花,口气强硬的道:“挽风贤侄女说的对,这次所犯最大的错是破坏了修儿宁静平和的生活。我们必须将修儿带走,去一个与世无争的地方,无人认识他,也没有风言风语,让他能开开心心的,这才是最正经的。至于其他人的反应,哼!我展白西域诸国的王宫都改硬闯,怕过谁来!”

    展白如此一说,挽风顿时吓了一跳,心说:“真是言多必失!这下惹祸了。带走罗修,开玩笑,漫不说难度多大,就算真个成功,估计罗鼎会带领罗家所有精锐倾巢追杀,没办法,挖人根苗,没比这更招人恨的了。”

    “伯父,我看这事得从长计议。这个、急了怕是对罗修不利。”挽风知道只能从罗修身上说事,提别的,展白真就敢硬闯罗府。

    展白此刻对这小丫头的灵慧很是赞服,便道:“贤侄女请讲。”

    “呃……这个,这个罗修的事情还是从长计议的好,不能冒失。我们觉得带罗修走是为他好,可他本人未必会如此想。我们也不晓得他生活中哪些人是离不开的,贸然带到异地,他闹腾起来,更伤神魂,成了全傻,那就不好了。”

    “贤侄女说的在理。不知贤侄女有何教我?”

    “不敢当、不敢当。我觉得,这事先晾一晾,罗修害罗家蒙羞,必会遭人排挤,估计过起年来,就会搬出罗府。到时候就能看出哪些人是真心伺候他的了。落魄之时,我们再接济安排。这样较为稳妥。至于这段时间,就交给愚侄女我好了,正好家里有几个闲人,让他们每天跟着罗修闲逛,遇到那不开眼乱嚼舌头的,该掌嘴掌嘴,该给糖给糖,那罗修心粗贪玩,若没人在耳边没完没了的念叨,未必就会记住那些流言。”

    “家里有几个闲人?”展白神智渐复清明,从挽风说话、不经意的动作上感觉出了那种上位者的颐指气使、轻松自若。

    一旁的展雨颜看出了展白的疑惑,解释道:“松王末女,云翳县主。”

    “啊!”展白震惊,这就是金枝玉叶啊!松王非是那些普通的皇子,领松、岷、洮、河、四州都督,手中雄兵十万,屏障吐蕃。而且展白也知道,县主爵位,可没有云翳这一号,也就是说,云翳是实封地,高宗孙儿孙女近百,实封的不足十人。可见其是极为受宠的。

    展白想要起身行礼,却是被挽风拦住了。规劝展白好好休息,以免展雨颜挂心。又道展雨颜一夜未合眼,展白疼爱女儿,忙叮嘱展雨颜去休息。

    展雨颜和挽风出了房间,想说话却被挽风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拉进了旁屋。挽风心说:“这位小师姑深山修炼,人都炼的有些傻了。不长记性,之前就是在罗家擂战上说话不小心,被罗鼎听到了,现在又要犯同样的错误。展白好歹也是灵者宗师级的人物,耳力岂是寻常人可比?”

    进了屋,挽风拿出个精致的银镇(一种类法器的特殊物件),放到桌上,轻轻一弹,叮……银镇那针舌震颤,发出悦耳之声,声过,震颤却是不停,仍是高频率的抖动。波障,有此便能阻碍别人的倾听。

    “挽风,这次真要多谢你。请受雨颜一拜。”

    挽风伸手搀扶,口道:“小师姑,客气了。”

    “若挽风不嫌弃,我们以后便姐妹相称,我痴长了几岁……”

    未等展雨颜客套完,挽风便叫道:“雨颜姐!”实是她不耐这些没营养的繁文缛节。

    两人落座,展雨颜道出了心中疑惑:“挽风,昨晚那老头,真的是罗修?”

    “当然是那个小贼,昨晚他玩的很过瘾啊!又是打又是骂的!这仇必须得报。”挽风捏着拳头恨恨的说。

    “怎么可能……”

    挽风带着几分不耐道:“有什么不可能的!就是他,错不了。你瞧着吧!十万两黄金肯定是没人来要的。至于那所谓的解封。我估计都是假的。那是木属魂力,我估计除了稳固魂力,还有滋养调和的作用,以补展伯父受损的魂魄。”

    “那他……”

    “为什么骗你们父女是吧?”

    展雨颜点点头。

    “你好好想想,他可曾真表现过疯癫之举?最多估计也就是被你认为是发呆的神情吧?你和伯父都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然后一厢情愿的往上套。我当初在南城遇到时还奇怪,你们怎么就那么言之凿凿的说他是傻子?”

    展雨颜还有些不服气。“可外边都传……”

    “那些话也能信?他们理解不了的东西多了,自己无知就说别人傻。傻子能发明跳棋?傻子能在大雪山安排的那么妥帖?傻子能在府门外伯父吐血晕倒后说出‘你就是这样为人子女’的话?他才不傻呢!我看他是很享受这种评论,傻好啊,谁会和傻子一般见识?谁会对傻子防范?你看着吧!这次他成了天下人的笑柄。罗家人恐怕就属他最开心,他跟他那死了的爹一个德性,根本不在乎外人怎么说。不过他也装不了太久,到了明年俊杰会,他要不出头,罗家就得输,之后黄、杨会有一系列的行动,那才是真正会严重损害、甚至动摇罗家的事情。”

    挽风说着嘻嘻一笑,继续道:“我相信这小贼啊,到了俊杰会上,也一定会继续装,就算赢,也是那种让人觉得心理憋屈、想对其吐口水的赢。擂战那会你没见罗家五代几个最重要人物的态度……唉,算了不说了。过些日子,情况就会越来越明朗,你就信了……”

    展雨颜也不是真个无脑,只是有些当局者迷,此时听挽风一分析,已是信了四五分,“他为什么……”

    “为什么丝毫不为你的容貌所动?为什么明知你们父女此次来并不是真的一定要退婚,却就是不自辩是吧?”挽风歪着脑袋看着展雨颜笑。

    展雨颜无语,这个挽风简直就是个小妖怪,她想的,挽风都能想的到。

    “这就是这个小贼坏的地方了。明明是不喜欢你。却要你来背黑锅。至少一个纵容姑息的罪名是跑不掉的。不过我估计他也没想到你会选那种时候说退婚的事……估计他现在心里正得意呢,幸亏退婚了。”

    展雨颜更无语了。“自己什么时候就沦落成送上门都往外推的便宜货了?若是真的……”讽刺、失落,超级不平衡!

    发了一会儿怔,展雨颜又气苦的流下眼泪,“我就这么不遭人待见,他至于这么对我么?”

    挽风一摊手,道:“无所谓啊!天下多少俊杰,莫非还除却巫山不是云了?没缘分就散呗!反正你当他痴呆半傻,他看你惹事花瓶,大家半斤八两,现在也闹腾完了。恶名你也背了,伯父血也吐了。正如你在罗府外所说,你们父女不欠他们罗家什么了。当时你也看到了,他是相当正色的点了头的。你们不欠他,但他装疯卖傻,没个男人担当,所以是他欠你们,不过昨晚还了。那种术,估计也不是什么代价也不用负就随便玩一般施展的。这回大家真的是两清了。以后你当你的雨仙,他当他的傻少爷,这不也挺好的嘛?”

    “……惹事花瓶。”展雨颜偷眼了挽风一眼。“原来,在罗修和挽风眼里,自己就是这么个角色!”

    又轻叹了一口气,展雨颜道:“那,我父亲那边。”

    “那有什么难解决的?事情一拖、一晾,心气儿也就慢慢淡了。半年后俊杰会,杨家的杨逍好歹也是天下俊杰榜上的赫赫人物。被一傻子打败,说出去多难听?就算罗修真傻,他们怕也不得不粉饰一番。到时展伯父自然知道被骗,不来收拾罗修一顿,已经是念旧情了。”

    “你为什么这么确定罗修就一定会胜?他才几岁?又是什么层位?”

    挽风张着小嘴,用有些看痴呆的目光看着展雨颜,半天才道:“雨颜姐,合着我之前说的你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啊?你没见昨晚那小贼的本事?别的不说,就说那魂力,那可是纯正的木属魂力,不是以魂力为核心引来的术法能量。那是何等庞大而强悍的魂力?那小贼可以一脚轻松击败武师,再加上那样的魂力,更关键的是,他还差半年才满十四岁,从圆锁到现在,18个月,你不觉得他的成长恐怖了点吗?再给他半年时间,杨逍别说是在冰河里练,就是天天站长江里练也不行啊!天赋差到天上地下,已经不是勤奋所能弥补的了。况且罗修是否真的每天吊儿郎当也尚未可知,你没发觉他的呼吸次数比我们慢的多的多吗?这小贼最善于伪装保护自己了。我早已看穿了他的本质!”

    展雨颜瞪大眼:“他那么厉害?”

    挽风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否则有什么傲气的本钱拿你不当回事?还不早就跟那些家伙一样,哈巴狗一样的在你身边转悠了。你没听罗鼎吩咐罗修,让他冠礼去挑战云霞派吗?到时候罗修成年,罗鼎也就不怎么担心他会被掐死在萌芽时期了。云霞派露字辈,就是他的踏脚石,到时候打了孩子,再跳出几个清高的长辈,更好。罗修名扬天下。罗鼎光荣退休,完美吧?”

    “……”

    “我不信,若象你所说,罗修岂不是比楼夜雨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与其说展雨颜不相信挽风所说,但不如说她想给自己找块合适的遮羞布。“这退婚的事……唉!”展雨颜最担心的是,后悔会像小虫一样不断蚕食她的心,而且越来越严重。

    挽风却是不晓得展雨颜已经有了悔意,仍自顾自的解释道:“楼夜雨也是人。说实话我就不喜欢他,太张扬。一天到晚让人抬着走南串北,访东拜西,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全天修炼似的。被人每天捧着、哄着、恭维着才觉得开心,肤浅且幼稚。”

    挽风说的都是心里话,生于帝王之家,她最渴望的莫过于无拘无束、自由自在,于是尽管跟楼夜雨素未谋面,却对对方硬要往笼子里钻的举动非常看不起。挽风艳羡的道:“小贼才是会享受的人,日子过的潇洒,好吃好喝没人管,跳台滑雪,速降滑雪,那家伙肯定还有很多好玩的……”挽风越说眼睛越亮,“不行,一定得想办法让小贼漏些好处给我,否则我就给他添麻烦,满世界揭发他。坏他罗家好事,说他调戏我,让皇爷爷下旨怪罪,看他怎么办!”

    “……”

    挽风越说越来劲,在屋子里踱着步,轻蹙着眉,似乎在想什么重大问题,片刻之后,一脸决然的道:“圈子里都觉得我容貌、性情象极了玉曦宫主,玉曦宫主虽然成功的让吐蕃跟我大晋十五载未起刀兵,可她自己却在逻些城(今拉萨)只活了四年便凋零了。如今吐蕃蠢蠢欲动,西疆再度不稳。我不要做第二个玉曦,那小贼潜力无穷,人也有趣……”挽风停住脚步,对展雨颜道:“小师姑,既然你甩了那小贼,那我就不客气了。今趟回西京,说什么也要让皇爷爷御旨赐婚,让那小贼当我的仪宾……”

    展雨颜目瞪口呆的看着捏着粉拳、一脸决绝的挽风,大脑已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