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两端
另一边,白头山山腰石宅,罗修主仆过的其实并不像罗常说的那般凄惨。 自打获得了主宰灵,随着修炼的深入,罗修的个头同智力一起,噌噌的往上窜,如今看骨架身高,说罗修十五,也绝对有大把的人信,尤其是如今罗修气质改变了很多,稚气退敛,已有了几分君子的温润和从容,一双眼睛更是黑白分明、清澈明亮,略显消瘦的了脸轮廓分明,一头乌发只用一根木簪别着,皮肤白中透红,细腻光滑,丝毫没有留下风雨之色,再衬上挺拔的身姿,俨然就是名文质彬彬的翩翩少年郎。 与清俊的外表相合的、是过人的才智,别的不提,这未雨绸缪的能力,却是实实在在的长了。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如今的石宅早已不是初来时的模样,不但粗陋的缝隙一一用灰浆添严,门窗重新修整而变得严丝合缝,就连灶火也变了模样。 罗福一直以主仆有别,坚持睡外屋(右屋),如今外屋已经盘了炕灶,只需一天三顿饭,那炕便暖融融的,简直是罗福的最爱。 罗修那屋,则搞了个壁炉,明火有明火的方便,罗福初时看不惯,时间长了,用的倒也适用了,罗修相对喜欢清冷些的室温,有这壁炉倒也不用担心罗修会冻着自己。 石宅内最大的改造是以木板为墙、为地、为顶,而且在墙与木板之间,塞了大量的干草。宅后就是林子,就地取材。莲香木质地比不得檀木、楠木,与松木差不多,香味幽淡而持久,用做家饰,也是不错。有了草木隔墙,保暖问题便解决了。 竹篾纸比较透亮,适合贴窗,却是经不起猛烈的山风,于是窗外安装了木片制的合页帘,平日拉开,不影响采光,风大闭合,如同一张整板,风难吹透。 石宅外屋还起了侧门,通往浴室和杂物房。这都是新建的,浴室的大桶可以直接加热洗澡水,而杂物房有足够的地方堆放柴木杂物。 院子里的木栅墙也已换成了石墙,坚固耐用,墙只有两面,东面的断崖是空的、南面的陡坡仍是木栅。墙外有一圈陷坑,这是在一只野狼成功的翻过石墙后罗修布置的,那只狼干掉了所有的鸡,自己也被罗修干掉了。 新买来的几只鸡如今又已吃的肥嘟嘟的,鸡粪被罗福收集起来,准备用于那半亩菜地。再过几天,最后一批青菜都要收了。这些青菜并不够两人一年所用,菜的主要来源还是靠青龙沟,花不了几个钱,只要有人买,就有人肯种。 屋子里的很多布置,罗福从没见过,甚至听说都没听说过,大部分是罗修照着《格物志》搞来的,也有自己的发明,这让罗福每次看见那些物件都经不住感叹:自家的少爷就是聪明。 “行啊!七哥儿看这意思,是真打算长住了。”罗恪听完银侍的报告,接过阿六递上的参茶,问道:“前几天,七哥儿下山道歉了?” “是,宗主那边,夫人这边,二少爷那儿,都去了。打人不对,恐吓不对。” 罗恪点了点头,“这事你怎么看?”见阿六一副难为的神色,笑了笑道:“没关系,畅快说。” “是!”阿六恭声道:“七哥儿长大了!” 罗恪端起茶杯正要饮,听了这话,有把杯放下了。叹道:“是啊!不但长个子了,性情也圆润内敛了。听说老爷子亲口说:步履沉稳,呼吸细密绵长。看来,本事也是长了。” 一旁的罗顾氏忍不住撇嘴道:“那白头山很养人么?我怎么听说要嘛没嘛,买点东西都极不方便呢?” 阿六笑道:“禀夫人,在那地方过日子,不容易是真的。除了那口泉,山田里庄稼都不好好长,今年还算是风调雨顺,就这,村户也得整些山货贴补家用,否则填不饱肚子。” 罗恪点点头,“也就是说‘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这话应在七哥儿身上了。” 阿六飘了一眼罗顾氏,拣好听话说道:“二少爷和其他几位哥儿这大半年的表现也不差,尤其是二少爷和五哥儿,年末老祖宗寿诞上定能给众人个惊喜。” 罗恪哼了一声,也没说明,轻叹了口气。 罗府三进偏院暖房,外边天冷时,小一辈儿闲暇时就爱凑在这里玩闹,罗常正昂着脑袋在那儿吹呢:“四哥那还有百多条妙计没用呢!那天正跟小弟说道这,听的我是眉飞色舞,热血澎湃,结果门帘一撩,你们猜怎么着?” 大咧咧靠坐在楠木椅中的罗岱笑骂:“五哥儿你是跟德盛楼说书的老许请教过吧?这吊人胃口的本事可是学的有八成火候了!” 罗常嘿嘿一笑,还真就从袖筒里拿出一银股缎面的描金折扇,哗啦一抖,又那么一合,在手中敲打着道:“我是万万没有想到啊!七哥儿,颠儿颠儿的来给四哥道歉来了!好家伙,七哥儿是谁?那可是金侍十藤下去血rou淋漓愣是没叫半声的铁骨头啊!老太爷的面子都敢当众折,都被他气成了乌云脸……” 一帮少年听的目不转睛,就差口水来都不知道了。大半年前的那桩事,经罗常那么添油加醋、抑扬顿挫的这么一说,那真有点曲折跌宕的意思。 “叡jiejie,这五哥儿说的靠谱么?我怎么听着好像满嘴里跑马车呢?”今天这暖房里不单有少年,还有一干子少女。问话的这位,是罗修惟一一位宗亲姑母的二女儿,冯清儿,这是跟着母亲一道探望外公外婆来了。 “八九不离十吧!当时我也在场,以为七哥儿会被活活打死。那血把裤子都****了。结果七哥儿挨完了罚,用烈酒和雪盐刺激自个儿,疼的咬掉两颗牙,然后警告四哥儿,当时那样子,啧啧!别说是四哥儿,连婶娘脸都变了色!”回话的宗家五代排行第二,是罗锦的长女,已经许配了人家,后年就要出嫁完婚,罗植、罗常都是她的亲弟弟。
“那又怎样?白头山上受了大半年罪,还不是回来乖乖赔礼道歉?”与罗叡和冯清儿这桌相邻的桌子旁,一脸傲气的锦衣少女扔掉手中的棋牌,用鼻音哼哼出这样一句话。罗绣,行六,罗恪之女,妾生,其母红玉原是罗顾氏的通房丫头。 冯清儿微微一笑,“那我怎么听说七哥儿自个要求继续在白头山守坟?这眼看这冬天可要来了。” “傻呗!”罗绣解释的到很简洁。 “不傻!七哥儿精着呢!”接话的是罗植。今天罗植穿了件宝蓝色的团花袍子,头扎宝蓝色的长巾,一张皮肤嫩白的脸,笑意款款,倒也有几分潇洒劲头。“清儿表妹,七哥儿可是不傻。宗主和老祖宗今年发下话令,年末考核,谁要是进步不够明显,那可是要挨责罚的。七哥坚持守坟,深得‘逃’字精髓。” “哦?莫非七哥儿年末还敢借故不参加评测?”冯清儿仍是那副不咸不淡的微笑表情。 “那倒不会。但七哥儿这样做,一是有了充足借口。二是积极表现,让家主记挂着他的好。夏日扫尘、冬日扫雪,这坟守的多不容易啊!” “哦!这么说,大家都不看好七哥儿在年末的评测?” “何止不看好,我敢说,今年七哥儿绝对是垫底!”罗常不知道何时已经结束了说书,凑了过来。 “七哥儿不是挺有股狠劲的嘛?听说修炼也算刻苦勤勉。” “那又怎么样?藤刑十下,养病三月,与真哥儿切磋伤了脏腑,养病两月,这连皮带毛就是半年。剩下的时间也只能是在那荒山上练练拳脚,添把子力气。相比起来,三哥、四哥、六妹、八妹……哪个不是进步明显?前几天,四哥跟真哥儿切磋,真哥儿亲口承认,四哥的战技技巧已不输于他的八极拳。七哥的武技可是被真哥儿称之为漏洞百出的庄稼把式的。此消彼长,七哥儿这回要是不垫底,那才怪了!” 一帮少年男女也跟着帮衬,“就是、就是!” 十岁的九哥儿罗艺还说:“如果不是我四哥早就有言在先,要跟七哥儿堂堂正正切磋一场,年末较技我就直接向他挑战了。” 罗岱撇着嘴,一脸的傲然,就仿佛他此刻已然将罗修踩在了脚下。 一旁的罗叡看着得意洋洋的两个弟弟和一众弟弟meimei的嘴脸,颇有些惆怅的抚着额头,心说:“大弟、二弟,你们越是这样表现,清儿表妹就越是看不上眼。还有,这弓也未免拉的太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