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离别无期（1）

    金远听到此处，咬紧腮帮，已气得火冒三丈，浑身发抖，双手都不知往哪放好了。要是那个畜生在现场的话，他一定会将他碎尸万段！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情绪，听柳父继续讲述。

    整个过程是如此突然，以至书记儿子都没缓过神来。等他确定秀玲已经身亡后，吓坏了。连滚带爬的逃出了大队办公室，急忙朝家奔去。

    大队书记正躺在自家床上抽烟，准备睡觉了。见儿子丧魂落魄的跑回来，忙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待听完儿子结结巴巴的述说后，他也惊呆了。

    不过，大队书记到底是老jian巨滑。这些年政治风波不断，很多大人物也朝不保夕，昨天还高高在上指点江山，今天就如丧家犬弃尸街头的，他不是没见过。死人对书记来说，不用在乎。阶级斗争就是要死人的，这个他不怕。他现在着急的是要想出办法，帮儿子掩盖逼人致死的真相。

    大队书记问清他儿子同秀玲去办公室一事，无人知晓后，两人又悄悄的去了办公室。秀玲的遗体还静静的躺在那里，触目惊心，让两个畜生不敢直视。

    大队书记指挥儿子抹去打斗的痕迹，伪造好意外漏电的现场。然后捂着肚子坐在板凳上，让儿子赶紧出去叫人。

    柳父那阵子还没有回到家里。秀玲的父亲听说了，急得匆忙赶到大队办公室，和闻讯而来的村人一起，抬起秀玲就往县城送，又嘱咐邻居帮着照看女儿家里的小佩玉。

    自然，这一切都晚了。人送到后，县城的医生只看了一眼，就说没治了，已经被电死了。老林乍听噩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众人又七手八脚的赶忙把他也抬进了急救室。

    在等待的过程当中，村民们问起怎么回事。大队书记连声唉叹着解释说，晚上他在办公室加班核算大家的工分，想是喝冷茶喝坏了肚子，疼得不行。正好他儿子见他久不回家，就来找他。于是他就叫儿子赶快去找柳父过来给他治治。谁知柳父出诊去了，书记儿子只好叫秀玲过来瞧瞧。

    秀玲来了后，一看书记痛得直冒冷汗，急忙翻药箱给他找止疼药。手忙脚乱中，恰巧电灯泡的线缆松了，从房梁垂到桌面。秀玲无意中碰到，被电击中。他们连忙拉了电闸出门叫人，没想到搞出这么严重的后果。

    待柳父回到家中，得知妻子被送往县城医院，他水都顾不上喝一口，慌忙转身赶去。

    到了医院，噩耗一个接一个的传来。先是村人悲伤的告诉他，秀玲在送到医院前，就已经死了。秀玲的父亲因作伤痛过度，突然晕倒，送进了急救室。刚好医生抢救无效，又出来说，老林是承受不住女儿意外去世的打击，突发心肌梗塞，也死了。

    柳父一听，如晴天霹雳，也晕了过去。村人被吓坏了，别一晚上搞出三条人命。只有书记儿子在一旁暗自高兴，要是秀玲家里人都死光了才好呢，这件事就神不知鬼不觉，没人找他麻烦了。

    所幸的是，柳父被人扶到椅子上休息片刻后，便悠悠醒转。他伤心的向村人问明原因，当即就起了疑心。大晚上的书记还会在办公室为村人cao心？说给谁听也不信。他要求看视妻子的遗体，医院便安排人带他去太平间。

    当他看到妻子遗体时，悲伤得泪流满面，心里不断的抽搐。但他还是强忍悲痛，仔细检查了妻子的身体，没发现特别的痕迹，确实是因电击而致命的，妻子的手掌都被烧焦。

    可妻子去大队办公室，真是因为书记突然犯病吗？柳父心存疑虑。当他走出太平间，在医院的长廊上看到书记儿子躲闪的眼神后，他似乎明白些什么。

    县上公安部门的人员在事后虽曾去过现场，却不过是和大队书在办公室喝了一阵子茶水，拎走一带土特产而已。随后出具了秀玲因事意外事故而身亡的鉴定书。

    柳父虽然认定妻子死得不明不白，可他拿不出证据。

    柳父讲到这里，金远已经怒火中烧，即为柳佩玉幼年丧母而难过，更为她母亲秀玲如此含冤去世而痛恨！他问柳父，后来是怎么知道秀玲去世的真实原因的？有没有将凶手绳之以法？

    柳父悲愤的摇摇头。好半天才声音嘶哑的告诉金远，那一次，他在医院忙乎到第二天晚上，才回到家里，抱着两岁的女儿失声痛哭。女儿这么小就失去了母爱，这将是一件多么哀伤的事情。

    不过，他心头的疑虑始终没有打消。

    到了后半夜，山村再次变得寂静无声。柳父见女儿睡熟，便轻轻把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他自己悄悄的溜出门，朝大队办公室走去。他希望秀玲阴魂不远，能让他弄清事情的真相。

    办公室附近漆黑一片，柳父摸索着来到门前，见门紧锁着。他又来到窗户下，慢慢捅破一小块窗户纸，拨开插销，打开窗户，跳了进去。

    办公室里一阵一阵的吹起冷风，柳父也不开灯，站在房间中央默默祷告之后，化了一道符，但求秀玲在天有灵，若含冤屈，请来告之。

    待符纸慢慢化去，他静静的在房中站着，一动不动。风继续吹着，柳父听着自己的心跳声，默默的等待着。

    夜深沉静，时间很慢。就在柳父的精神因为疲劳而开始恍惚时，突然，房门“砰”的一声巨响，被撞开了！柳父吓了一跳，心想：鬼魂出没，来便来了，也不用这么大动静吧！

    却见几道手电筒光乱闪，晃得柳父睁不开眼，然后一群人挤了进来。

    为首的拉亮电灯，柳父一看：原来是大队书记领着几个村里巡逻的民兵。

    这个时候，尽管****已经结束，但社会上的风气还在鼓吹“两个凡是”。柳父虽然行医乡里，获得了众人的尊敬，可“黑五类”的帽子并没有摘掉，还属于被****的对象。他一个“牛鬼蛇神”半夜三更跑到大队办公室搞封建迷信活动，这件事可大可小，就看大队书记是个什么态度了。

    大队书记一直担心着柳父会有什么举动，所以做了以防万一的准备。这回现场抓到柳父，就抓住了柳父的把柄，掌握了全部主动权。柳父再对秀玲的死因有所怀疑，也翻不起什么浪了。

    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书记表现出宽宏大量的气度，他表示理解柳父因妻子意外去世的心情，但这件事公安机关已经做了结论，应该相信领导、相信政府。柳父半夜私自闯到这里来，就是犯罪。不过他念在这件事事出有因，情有可原，就不追究了，但今后不可再犯。

    一番做作之后，书记叹一口气，挥挥手，放了柳父。

    柳父垂头丧气回了家里。尽管没有见到妻妇的阴魂，但他更加相信这件事定有蹊跷。大队书记明显是设局让他上套的，这正说明他心中有鬼。

    到家后，柳父发现本在床上熟睡的女儿已经醒来，却不哭不闹，静静的望着他。看着女儿和妻子极为相似的娇美面容，他再次悲从中来。可突然，他觉得有点不对，女儿的眼神很深邃，绝不是一个两岁孩童所具有的。

    果然，佩玉开了口，让柳父大吃一惊。因为这是妻子秀玲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