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守灵怪事(3)
按照葬礼的规矩,今天晚上,要给柳父通宵守灵。 从下午就开始下起的小雨,一直淅淅沥沥的没有停过。这里的风俗规定,守灵的必须是男人,所以柳佩玉只能呆在家中,由金远替她在灵前尽孝,一直要守到次日早上。 到了晚间,空气中凉飕飕的。供奉灵位的祠堂多年未曾修整,已经破败,勉强能遮个风雨,却挡不住寒意。 柳父黑森森的柏木棺材用两根长条板凳架住,停放在祠堂正北方位。棺材前支着供桌,上面放着柳父的遗像、供品和两盏油灯。这油灯据传是专门替死者照明指路用的,以期顺利通往阴间。点上之后就不能熄灭。 夜深之后,山村里寂静无比。除了雨水滴在屋檐上那枯燥无味的滴嗒声,再无其他动静。 偶尔,一阵冷风从地上刮起,吹动灵前油灯的火苗忽明忽暗,映在土墙上的棺材影子便不规则的晃动起来,显得异常阴深怪异。 陪同金远守在灵前的是柳佩玉的一位远房表兄,名叫余跃,为人忠厚老实。金远很感激他能跟自己一起守夜。否则的话,尽管他胆量不小,但一个人呆在这种地方,深更半夜的独自伴着一具灵柩,也有种说不出的害怕。 余跃倒不这么想,他告诉金远,他很爱戴他的表姨父。小时候他乱吃东西中了毒,要不是柳父医术高明,及时抢救,他早不在这世上了。所以不管别人如何,他自己都一定会为柳父守灵的。 祠堂内的两边放满了整齐的花圈、挽联,门口还堆了些纸扎的房子、家具等等。有意思的是,金远突然看到墙角还有一台14寸的电脑显示器。他走过去用脚拨弄了一下,问余跃道:“这也是用来祭奠死者的物品吗?” 余跃一看,笑着说:“这是村委会原先配的电脑,后来不知被谁搞坏,没法用了,就扔在这里,已经好长时间了。” 金远“噢”了一声,说:“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们这里已经先进到给死者陪葬电脑用呢,想不到农村的科普这么发达了。” 余跃被他逗乐了,两人天南海北的聊着天,不知不觉中,到了午夜两点来钟。他们都感到困倦,勉强打起精神不让自己睡着。 也不知为什么,虽然并没喝多少水,金远却感到尿急。他想去上厕所,但厕所在祠堂外面,他心里有些发虚,又不好意思让余跃陪他,何况灵堂也不能没人守着。 犹豫了半天后,实在是憋得慌,金远只得跟余跃打个招呼,硬着头皮独自走了出去。 金远走到祠堂门口,推开破旧的木门向外望了望。 风一阵一阵的卷地而起。 雨还在下,只是变得很细、很小。 雨夜的天空很阴沉。阴沉得仿佛就要压在人的头上一样。 金远掀亮了手电筒,照着脚下的路朝前走。可他走着走着,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一样,便忍不住扭过头看看。 当然,他什么也看不见。因为本来就什么都没有。 金远回转头,继续朝前走。可身后有人的感觉变得更加强烈,让他的心跳无由的加速。 他再次回过头去,四周还是静悄悄的,只有祠堂门缝中透出一丝微弱的灯光。他知道那是柳父灵前的长明灯。 金远犹豫了一下,不打算去厕所了,决定就在路边方便。反正大晚上的,也没谁看见。 他把手电筒夹在腋下,刚解开裤带,就听见“咣”的一声,祠堂的木门猛地打开,又迅速地关上了! 金远冷不防被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儿连手电筒都掉在了地上。他不明白刚才是怎么回事,风吹的吗?没感到有那么大风啊! 这时,他注意到祠堂里一丝亮光都没有了,变成乌黑一片。难道灵柩前的长明灯被风吹灭了?那可不得了,怎么不见余跃的动静? 金远急了,腿退就往回跑。他跑到祠堂口,伸手正要推门,又鬼使神差的举起手中的电筒,朝门上照去。 门上贴着一张斑驳发黄的旧报纸,正随风微微抖动,擦着门板沙沙作响。 报纸上刊登着一张老照片,是几个人的合影。 金远眼睛一瞟,刹时呆住了!他的双手瞬间变得冰冷,全身也紧接着变得冰冷! 他发现报纸上印着的人,其中一个正是他上午见到的坐在土坡上的男孩! 金远使劲眨眨眼睛,看清楚了这张报纸的发行日期。 这是一张十年前的旧报纸! 他倒吸一口凉气,突然瞧见报纸上的男孩竟然朝他眨了眨眼睛,又裂开嘴角笑了起来!
那笑容还是那么诡异! 金远的头“嗡”的一下,电筒从手中滑落。一道青光在他眼前一晃,他顿时失去了知觉。 再说余跃一个人守在柳父灵前,心里正埋怨着金远,怎么去了那么久还不回来?他独自坐在这儿没人讲话,很容易犯困的。果然没几分钟,他的头就开始一点一点,跟小鸡啄米一样。突然,门外一阵冷风急急袭来,呼啸而过,一下子将他惊醒。他发现,灵前的长明灯竟然已被吹灭! 余跃吐了吐舌头,赶紧掏出打火机,把油灯重新点燃。又对着表姨父的遗像连连作揖,请求老人家原谅他的疏忽。 当他抬起头的时候,突然觉得,表姨父的遗像有点不对劲!怎么那眼神跟活人似的,直愣愣的盯着他的身后? 余跃感觉到身后似乎有轻微的响动,怪道有什么怪事?他的背脊上传来一阵凉意。金远也不知去哪儿了,还不回来。想到自己孤单一人在静宓的深夜伴着一副棺材,他的心立刻涌到了嗓子眼儿,头皮发麻,浑身毛骨悚然,吓得一动不动,连大气也不敢出。 默默地僵持了片刻,他没见再有什么动静,终于鼓起勇气,颤抖着转身一看…… 他发现,原来是“金远”已经回来了,正站在他的身后。 余跃心头一宽,神经放松,喘了口气,拍拍胸口说:“你吓死我了。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我都没听见你的脚步声?” “金远”说:“我进门的时候见你正打瞌睡呢,就没吵你。谁知道风把油灯吹灭了,我正准备上前重新点亮,你倒醒了。” 余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叮嘱“金远”可别跟其他人讲油灯灭了的事,不然准得挨长辈们骂。 “金远”也笑着点点头答应。然后他逼视着柳父的遗像,眼睛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奇怪的是,柳父的遗像好像突然显得愁容满面。 难道他在幽冥之中,看见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