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分裂
昏暗的房间，在月光透过窗帘留下的几道光晕中才勉强看得清床柜的轮廓，还有那被纸箱堵死的房门。垂下床角的床单，掩盖住了躲藏在后的两兄妹，同他们一起害怕得直发抖。 “哥……外面情况怎么样了？”Lilly的两只三角状大耳朵落下恰好能盖住她一双浑圆的大眼睛，只露出一处微微的眼角，谨慎探视着对面的Alan。 Alan竖起一只耳朵，指向了门外的方向，不一会儿便又缩了回来，露出一副惆怅的表情：“唉……不乐观啊，爸妈还在吵。” “那咱们还是在床底下多待会儿吧……” …… “Nick！我希望你能解释清楚你最近究竟在干什么？！”Judy这一次是再也压不住火了，像吃了嚎叫花一样直对Nick咆哮。Nick这次实在惹了太大的事，当着局长的面摔警徽不仅是对局长的不尊重，况且面对一个家庭，因冲动就离职是一种很不负责任的行为。特别是看了Nick那把脸甩到一边满不在乎的样子的时候，Judy就更是心里来气，愈加怀疑起了Nick现在的忠诚。 “你知道的……我在调查……”Nick说话吞吐，全程没有与Judy进行眼神的交流。他很自责。他不敢去正视Judy充满泪水的双眼。那会让他很心痛。 “调查？！呵……我真想知道，什么大案子能麻烦你抛下整个家庭不管？” “我没……没有……” “没有？！你都主动离职了你还敢跟我说没有？！这个家怎么办？孩子们怎么办？你想让我自己一个人撑着吗？” “不……真的……我，我做的是正确的事，请你相信我，我会想办法解决一切的……” “你嘴上说着容易，可你办得到吗？你都离职了你知道吗？你还想……还想怎样？”说着说着Judy便无法再自我控制，语音中混杂着泪水颤抖了起来，“你以为你做的事是正确的？可你不能拿这个家作为代价。你知道你最近这么神神叨叨地我在警局压力有多大？你想过吗？我就是一只兔子，我就是一只情感脆弱的兔子，对，我承认！可以不一样，你一只狐狸，又……” “够了！别往种族这种敏感的话题上扯了！！！”突然，Nick狂躁了起来。怒吼喷吐出的焰气吹落了Judy的双耳。 Judy呆住了……张着嘴任泪水流。 Nick痛苦地抓着头皮背着Judy撞向了墙，有意不让Judy看到他那奔涌而出的眼泪。他感觉平和一些了：“Judy……对不起……我实话告诉你。我在调查‘黑色十二月’。” “你……” “对……这是违法的。而我们都是警察。如果露馅了，我去坐牢，至少还有你能照顾孩子们，而且，你能比我照顾得更好。所以我不想把你也牵连进来。” “我……可……” “你想知道原因对吧？呵……”Nick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打开哽咽的嗓门吞下那掺杂着愁苦的口水，“John·Wilde，是我堂弟。他本并不坏，他不过是‘黑色十二月’的受害者。然而，我发现，‘黑色十二月’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简单，它不仅仅是一场暴动。最重要的……我小时候对他的藐视和孤立，是形成他仇视世界的黑暗心理的元素之一。我没做到一个堂哥应做到的，我没有在那个敌视异族婚恋年代里给混血的堂弟带来应有的家的温暖。这让我的良心感到非常的惭愧，而且这种愧疚纠缠了我六年多……”Nick顿住了，彻底顿住了。他感到心很痛。这种痛一直上窜到他的口腔板结了舌根让他难以出言。 Judy也听懵了。过大的信息量冲乱了她的头脑，致使她一阵晕眩跪在了地上。 Nick捂着口鼻，仍旧避讳着Judy的脸，躲闪着移进了走廊，出了家门。他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 Judy崩溃一般地一头栽在了地板上，哭得近乎要失去了意识。她忽然觉得自己好愚蠢，好愚蠢，竟然会怀疑起Nick对自己的忠诚。 而Nick又去了哪呢…… 他没地方去。只是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瞎逛。他只想一个人，静一静。Nick随性走进了一家商务区的酒吧，坐在柜台前，一呆就是一整晚。从小口杯到高脚杯，一杯又一杯，一瓶又一瓶……他没完没了地用酒精去麻痹自己的痛苦，可借酒消愁，只会让愁更愁。Nick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哪来的勇气当着牛局长的面摔警徽；自己哪来的决心一言不合地就离职；自己又哪来的冲动敢对Judy这样无理……调查“黑色十二月”就法律而言是个错，而现在，自己仿佛全都是错。自己没能承担起家庭的责任，却又强硬地好像真理都在自己的手里，活像一个混蛋。在酒精强烈的作用下，Nick感觉自己的心脏在挤榨的边缘，就快破碎了……一股恶心的感觉顿时冲上了他的口腔，然而他反酸干呕着，竟什么也吐不出来。他不行了，他承受不住这样大的压力……他想……想放弃。 这时，Jack的电话突然打来了。 “喂？喂？Jack……”烂醉的Nick舌头都打卷了，很难咬清楚字。 “Nick……你，你在……喝酒吗？” “废尼玛什么话……” “呃……我……你，你那边发生这么多事，我很抱歉。” “赶紧说！你打……打电话，干他妈啥？” “我……我不想再让你伤心了，真对不起！”Jack胆怯着有些不敢说话，“……那，那5名离奇辞职的警察，真的辞职得太仓促了，系统备案都没有写，所以，根本查不到他们的下落。KC财团的罪证都找齐了，可这又很难跟‘黑色十二月’联系到一起，所以，上诉KC财团对咱们没有任何的帮助……咱们的调查，似乎有些跑偏了，线索断了……” “你！你他妈就是个废物！！！”Nick恼羞成怒地将手机重重地往地板上一砸，瞬间摔得粉身碎骨，残片七零八落。 那清脆的炸裂声，就好像是自己心碎的声音。线索还断了，真好，这下自己可就一事无成了。Nick瘫在了柜台上，不由自主地哭了起来。 …… 不知过了多久，精神恍惚的Nick被一阵如银铃般悦耳的甜美声音唤醒，驱使他奋力睁开灌铅一样沉重的眼皮，聚精会神…… 一身亮紫色的紧身长裙完美地展现着那S形的迷人曲线，洁白的毛色，垂肩的秀发，长长的睫毛下面是一双玫瑰红色的眼眸剔透如水晶。唤醒Nick的竟是一只漂亮的白色狐狸！ “啊？你……我……怎么了这是？”Nick的脑子根本没接上线，但他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那姑娘的臂膀。惊奇的是，那姑娘既没被吓到也没有反对，反而很自然地对Nick说着：“帅哥你喝得实在太多了，再这么睡下去，钱包掉出来是会被别人捡走的。”说完，那狐狸姑娘从Nick的钱包中掏出了他的身份证在他朦胧肿胀的眼前摆弄，忽留意到了Nick的姓氏，惊叹道：“嘿！你叫Nick·Wilde。你和Sam·Wilde有关系吗？” 听完这话，Nick就仿佛瞬间被激活了一样纵身而起，一把就将那姑娘按倒在地：“你刚才说什么？？？你认识……难道，你知道我叔叔？？？” 见那姑娘满脸通红，Nick方才意识到自己尴尬的体位……赶忙爬起了身合掌道歉。这一下竟神奇地让Nick的酒醒差不多了。 那姑娘毫不慌张地爬起了身，甚至连一声埋怨都没有，还非常自在地回答Nick的疑问：“你叔叔Sam·Wilde可是21年前挺有名气的社会学家啊，我当然会知道。只可惜，那样优秀的一个人，却在‘黑色十二月’事件里被Trandy-85的雇佣兵打死了……” “什么？！”天杀的竟还有人会知道“黑色十二月”的细节！Nick涨红了脸双耳直颤，浑身血液高速流动似乎刹那间就将一切的不快抛至九霄云外，“你知道‘黑色十二月’？！” “知道啊……但也只知道一些吧。” “可以再告诉我一些吗？你为什么会提到Trandy-85？那不是为城市公共系统提供支持的另一大利益集团吗？”Nick的双眼中迸射着的渴求与生机的光已经无法抑制。 那姑娘又从Nick的钱包中翻出了工作证，微扫了一眼便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你身为警察，竟然不关注Trandy-85？” “啊？我刚离职……哎，不是，算了，我的确不知道。” “Trandy-85在咱们城市里势力异常强大，他们有自己的雇佣军队，经常高薪雇佣有经验的警察警探为他们服务。‘黑色十二月’事件里就有他们的雇佣兵参与维持秩序。” 姑娘这话一说，Nick立刻就联想到了那5名离奇辞职的警探。于是案子又有了调查的方向！现在再看眼前这姑娘，就仿佛是上帝派来的女神，不仅相貌可人还浑身散发着明亮的光辉。Nick兴奋地直想欢呼：“哦天哪！可以……可以再告诉我更多的吗？能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吗？” 那姑娘忽朝Nick的脸贴来，突发地他都来不及躲闪。她伸出秀手托起了Nick的下巴，靠近的红唇露出温柔的微笑，半睁的双眼抛出着魅影，连声音都是那样的妩媚：“我叫Sara，Sara·Fawkes（塞拉·福克斯），你身为警察还这么想了解‘黑色十二月’，很少见啊。想知道更多的，怎么着我也得有点好处吧，看天这么晚了，你送我回家，我就告诉你！” 听Sara道出了名字，Nick这才恍悟到自己是有多么的无理，被突来的线索激动得冲昏了头脑，不仅刚刚扑倒了Sara还只声没问过一句Sara的情况与感受，他顿时汗流满面感觉非常的不好意思。Nick尴尬地转着眼球四处观望想找到什么东西转移话题，然而整个酒吧里空荡荡的，灯火昏暗，只剩下他和Sara两个人，时间确实是很晚很晚了啊。 Nick紧张得什么话题都找不到了，却又没有办法打破这尴尬的情境。望着Sara近乎完美的脸蛋和那玫瑰红色水晶石般的双眸倒映着自己的影子，Nick又是一股朝气冲上了脑门，不假思索地便答应了Sara的请求：“没……没问题，你家在哪？” …… 昏黑的街道上，灯火阑珊，清幽宁静，潮湿的路面折射着白净的月光，又掩映着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漫步在空寂的街道上。 Nick两手插兜与Sara保持着距离表现得十分自觉，而Sara却总是不经意地往Nick的身上靠，引得Nick些许的反感。但为了重要的线索，Nick也只好先忍一忍了。 Sara这一路上也不亏对Nick，将她所知道的“黑色十二月”的所有细节统统告诉了Nick，还为他提供了多条调查的新方向——Trandy-85利益集团的财务记录中可能会有那离奇辞职的5名警探的情报；“黑色十二月”暴动之前，Sam叔叔手下有一套《Sam法案》曾在动物城中吵得沸沸扬扬，不妨从Sam叔叔的理论著述中寻找有价值的线索。送Sara回家的这一段路上，Nick可谓是收获颇丰；聆听得仔细也令时间飞逝，不一会儿他们便走到了Sara私人住处的楼下，到了分别的时候。 “Sara，谢谢你！你告诉我的这些，将对我日后的调查，起到天大的帮助！”Sara的出现就仿佛为Nick打开了另一条光明的大路，一时间解决了致使Nick堕落的所有瓶颈。他不停同Sara握手都不知该如何感谢她如此的“救命之恩”。 再次出乎Nick意料的是，Sara不仅不求回报，还一把上手给了Nick一个大大的拥抱，抱得Nick措手不及，想拒绝都没那机会！ “我也要谢谢你这么晚了还送我回家来呢，帅哥。以后，调查上再有什么困难，随时来找我，我很乐意帮忙的！”Sara带着调皮的语气说完走向了房门，回眸抛给Nick一个甜美的微笑，进去了。 Nick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挥手。不知，是酒精的作用减弱了还是怎么的，自己的脑袋突然灵巧了起来。他开始思考今晚和Sara的相遇，这般突然又这般的顺水推船、顺理成章，还获得了救命的重要线索。仅仅一段路而已，Sara干嘛和自己走得这么近？一切都感觉太奇怪了。 Nick正纳闷，才刚转过身…… 就看到了泪眼朦胧的Judy！ “啊啊啊啊！”Nick尖叫着向后一仰蹲坐在了地上，“Judy……你……你怎么会……” “呵呵……我就知道……”Judy二话不说转身便跑开了。 Judy的出现竟也是这般的突然，晚上妖鬼缠身了不成？！Nick吓懵了，头脑一片空白但第一联想到Judy一定是看见了他和Sara拥抱的那一幕！Nick拔腿就追了上去。 “萝卜头！你听我说啊……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说什么不想把我牵连进来？！你个混蛋！撇开我你就能找别人去了是吧？你走开！别跟着我！！！”兔子终究是兔子，就算是泪奔着，也一溜烟地就跑没影了。 Nick跪在了地上，扶住了一旁的灯杆才使他没有完全跌倒。此时此刻，他已经无法再思考任何的东西了，脑海中千万只***奔腾而过留下一大串同样的字迹：倒霉！ “老天爷……你是偏要跟我对着干是吗？！” Nick悔恨地朝灯杆上重砸了一拳，钢铁的灯杆硬生生被他砸出了个大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