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8章 回家过年
台下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曲伟卿已经讲完话了,接着就是参议院的议长李盛铎讲话,李盛铎做官圆滑,没有立场,名声不是很好。不过张一平却认为:作为一个参议院的议长,不持立场是最起码的要求,而且这人还这么听话,实在是目前参议院议长的最佳人选,所以才让他一直做下去。 只是李盛铎说的话之乎者也地让人觉得深奥难懂云里雾里的不知所云,没有什么营养,宋每伶说道:“听他讲话,我还不如听你讲的那段,‘没来的请举手吧,你们来得很茂盛,敝人实在很感冒’呵呵…”宋每伶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盛铎也有可取的地方,我倒觉得他比黎元洪、段祺瑞这些人有用多了,连黎元洪、段祺瑞这些人都可以在临时政府里占一两个位置,何况李盛铎呢?“张一平说道。”可是有一些比他们更有才华的人却只能够流亡海外,不能够回来。“宋每伶感叹地说道。”你说的是谁?“张一平不动声色地问,他忽然觉得刚才的那股心跳的感觉已经完全消失不见。 宋每伶浅浅的笑容后面,其实并没有那么单纯。 当感情遇到政治,特别牵涉到利益的时候,炽热也会忽然冷却,然后可能会演变成悲剧! 宋每伶代表的是宋氏的利益,而这时宋氏跟那个流亡海外的姓孙的革命家已经成了姻亲,利益不可分割。另外还有一个姓孔的,历史上恶名昭著的四大家族因为姓宋的搭上姓孙的。宋孔两家已经初具规模。虽然姓蒋的和姓陈的还没有发迹。张一平也不会让他们有发迹的机会。但是没有姓蒋的和姓陈的,自然会有姓其它的,比如姓张的。 而姓宋的就是其中的纽带,如果张一平与宋每伶发生什么交集的话,四大家族或许有可能如原先的历史轨迹一般形成,这是张一平绝对不允许的。 “我说的是谁,张兄不会不明白吧?”宋每伶紧张地盯着张一平说道。 张一平点点头,说道:“我明白。不过我建议他最好呆在美国。” 宋每伶的脸上有一些失望,不过很快就消失了,她从旁边经过的一个侍者的盘子里拿过两杯酒,其中一杯递给了张一平,张一平说了一声谢谢。 “我觉得你们其实很像,都是一个爱国者,愿意为国家和人民奉献一切的人。”宋每伶说道,“他的才能和胸襟不是段祺瑞、黎元洪这些北洋军阀可以比的。” “你过奖了宋小姐。”张一平淡淡地说道,“我倒觉得我跟段祺瑞、黎元洪这些人更像一些。” “为什么?你可不能这样妄自菲薄!”宋每伶道。 “因为他是一个革命者,而我和段祺瑞、黎元洪等人都是被革命者。就这么简单。”张一平说着,把手上的酒杯放在侍者的盘子上。说道:“很抱歉,今晚的酒喝得有一点多了。” 宋每伶说了一声没有关系,把自己手中的杯子也撤了,问道:“如果他回来,你会不会真的起诉他犯了间谍罪?” “我本人从来没有这么说过。”张一平说道。 “可是…“”别可是了,如果他不是心虚,也不会不敢回来。“张一平说道。 “这很难说得清楚的,革命党在日本活动的时候,有哪个没有接受过日本人的资助?“ 张一平耸耸肩,”这不是我能够解释得清楚的,这要法律界的人士才弄得清楚,不过,如果一个人心里坦荡,就应该选择面对,而不是选择逃避。“ 张一平说的轻巧,但是真正面对的人,是需要巨大的勇气!首先他个人将面临不可预知的复杂的司法程序,甚至有可能不是公正的。其次在漫长的诉讼的过程中,他个人的名声可能被敌对方故意污蔑,让不明真相的民众误解,从而损害他所在的政党的声誉。再次是一旦定罪,除了本人将遭受牢狱之灾外,由同盟会、革命党改组而来的国/民*党可能被定性为非法的政党,遭到解散,党员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这对国民党和孙本人都是一个严峻的考验。 张一平这招想得真绝。 这时,曲伟卿和他的夫人走过来,曲夫人把宋每伶拉了过去说私已话,曲伟卿把张一平拉到一边说道:“总司令呀,这人是姓孙的那个人的小姨子,你怎么跟她扯上关系呢?” “我们在巴黎就认识了,那时胡惟德带她过来的。”张一平说道。 “原来她就是你的梦中情人呀!”曲伟卿说道。 “你也知道?” “谁不知道?”曲伟卿说道,感叹了一下,说道:“只是没有想到会是她,宋家跟那个姓孙的是姻亲。除非你打算让姓孙的回国,打乱我们的部署。””打乱我们的部署这是绝对不允许的。”张一平说道。 这时,圆舞曲又奏响了,曲夫人和宋每伶两人走过来,曲夫人说道:”咱们下去跳一圈,总司令,你可不能冷落宋小姐哦。“ 宋每伶微笑着,落落大方的样子,但是张一平向四周看了一下,发现李菡梅站在旁边不远的地方,向他这边张望,她是怕打扰了张一平而不敢擅自过来。 张一平向李菡梅招了招手,李菡梅马上欢快地走了过来,她穿着一件淡雅的裙装,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宋每伶的微笑优雅迷人,但是在这迷人的背后有一种难以捉摸的东西。而李菡梅的笑意没有故意的修饰,显得自然而单纯,此刻,张一平觉得李菡梅远远比宋每伶漂亮。 张一平对李菡梅说道:”我请你跳舞!” “好哇!”李菡梅连忙说道,伸出一只洁白的小手出来。 “失陪了,各位!”张一平说道。托住李菡梅的手。往舞池中央去了。 宋每伶怔怔地站在那里。曲伟卿拉着一脸不解的夫人也下了舞池。 李菡梅很开心,话里间掺杂着嘹亮的笑声,她使劲地扭动着腰肢,一双有力的脚有节奏地踏出舞步,追随着的音乐的旋律。 曲伟卿的夫妇互相搂着漫着慢步,曲夫人问道:“那个女孩是谁?” “是总司令的秘书,姓李,出身书香世家。名门闺秀,身世清白,知书识礼。在我看来比那个姓宋的强一千倍。”曲伟卿说道。 曲夫人说道:“我以为总司令看上宋小姐了,到头来却是一个姓李的,不过也好,姓宋的在上海名声不是很好,听说同时跟几个男人交往,而且与多个男人订婚…” “竟有这等事?”曲伟卿奇道,“我得告诉总司令知道。” “还说个啥,没见到他跟姓李的打得火热。不理睬她吗?” “妇道人家,你知道个屁!”曲伟卿说道。 *** 元旦过后。很快又是春节,在春节之前,原先中**团和官兵们有很多人都获准了假期,可以回家过年。 而这些人当中,大多数是山东安徽几个省的,而以山东人为多。 次日一大早,安大兴和王大友等战友将二嘎子和刘亚民送到火车站,在停车站,还得等三个钟头火车才会开,安大兴他们又得赶回去站岗值勤,于是大家相拥道别。 “祝你一路顺风,二排!”安大兴说道,“替我问候伯母,有空去我家里坐坐,告诉我娘,她儿子很好,明年才回家去。” “好的,一定。”二嘎子说道,大家都是山东人且是同一个县的,去看看是应该的,部队最近扩充了不少,安大兴现在已经升为连长了,在部队里走不开,而他二嘎子和刘亚民两人是张一平的贴身护卫,正在等候张一平的召唤,现在张一平在北京没有出征,所以比较空闲,才让他们放了假。 安大兴他们转身走了,然后又回头挥了两次手,身影便变得越来越小,都是一起闯欧洲的兄弟,从上那般闷罐头一般的货船、在颠簸的大海里闷了一个多月、在英国人的战壕里忍受着皮鞭的抽打,努力的劳作,到了后来参加讨薪团打英国人法国人,到了后来的中**团横扫法国,消灭一批又一批的白人,他们几乎都在一起。这是生死与共的兄弟,他们走路动作和身影都是那么的熟悉,无论多远都能一眼分辨出来。 他们很快便消失了,二嘎子和刘亚民两人坐在背包上等着火车,两人没有说话,心里已经飘向几百公里外的家乡了。 上了火车,坐在靠窗的位置,火车慢慢地向前方驶去。终于,那熟悉却又朦胧,放松却又压抑的景致跃入视线,车窗像电影屏幕一样掠过一座座村庄。而熟悉的砖瓦的房顶,一片片田野在斜阳的映衬下仿佛一块块闪烁的珍珠似的,一方方浓密的果园,一座座稻草堆成的垛垛像丰实的谷仓,一切都是那么的亲切。 站牌的名字在眼前跳跃而过,这意味着少了一站,向家里又近了一段路。每一次都让心像激荡的音符,好像要飞出胸口一样。 在前面的座位里同样是几个回家探亲的官兵,他们激动的心情已经难以抑制,他们站到车窗前,紧抓窗框,随着列车向前滚进,心情却愈来愈难以控制,有的竟然哽咽起来。 火车进入山东的地界,在一个小镇的站里停了下来。 车站的外面是一望无垠的稻田,一架两轮的马车孤单地在湛蓝的天空下,在笔直的道路上向地平线的尽头挪动。一道拦路木栅把一批看朴实的农民隔在铁道外面,一群年轻的有着红扑扑的脸蛋的大姑娘们热情地向火车招手,孩子们追逐着在路边玩耍,他们身后通往村子的大道平整宽阔地向后伸展。 十几个官兵背着背包下了火车,立刻引起了一阵长长的尖叫,火车站长外面的人们。已经跨过拦路木栅扑了过来。大叫着自己人的名字。 偷偷地看了一眼睛旁边的刘亚民。他的眼睛已经湿润了。 火车继续前行。夕阳渐落已至黄昏,列车走路时的轰鸣声消失了,前面的田野依然一马平川,但是在田野的尽头,山脉郁郁葱葱从原野处铺展开来,二嘎子和刘亚民都禁不住站立起来,叫道:“到了,到家了!”
夕阳温柔地把大地万物染上一抹红色。列车咣咣当当地转动着它那细长的身躯,挺拔成行的白杨从很远的地方恭迎着,但它们却又那么朦胧、那么漆黑地向前倾倒,仿佛是一副融入阴暗亮丽希望的山水画。 火车缓缓收住脚步,终于停了下来,这里是县城的火车站,外面一片吵杂,叫喊声、喧哗声此起彼伏,二嘎子和刘亚民背好背包扣好背带,拿起步枪。随着人流摇摇晃晃下了火车的阶梯。 大批的官兵背着背包下车了,在火车站外面的木栅之外。一双双盼望的眼睛,就像是初入夜的路灯一样明亮,照亮着车上还没有到站的官兵的心。 二嘎子和刘亚民一起下了火车,在拦路木栅外面,一个激动的声音叫喊起来,听到刘亚民的心里,却如同霹雳一般,其它的吵杂之声在他耳朵里都听不见了。 “是我爹娘!”刘亚民惊叫起来,向那边跑了过去,一下子翻过拦路的木栅,动作非常敏捷。 二嘎子站在当地,静静地看着刘亚民的一家子,似乎在享受着刘亚民与家人团聚的欢乐。 刘亚民向二嘎子这边挥了挥手,然后兴高采烈地走了。他们住在乡下,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对于一家团园的他们来说,走再远的路也是快乐的。 下了车的人都找到了接车的亲人,而且大多数都是一家大小来接,火车又继续向前面开去,月台上剩下那些又叫又喊,兴奋不已的人。 大家都麻利地拾掇着行李物品出了站,二嘎子站在月台上,却没有发现来接他的人。 透过木栅栏,看到县城有些灰雾的街道上,自行车、马车和行人往来穿梭着、二嘎子的心又开始激荡起来,母亲的面容轻轻地浮现在他眼前。 二嘎子在月台上再次寻觅,在往来的人流之中,没有他认识的人,人渐渐少了,他在候车室里停了下来,一个大婶给他端来了一杯热茶,二嘎子忙转身道谢,大婶冲二嘎子微笑了一下,脸上满足是皱纹,却很温和,关心地问道:“同志,家里的人没有接你吗?会不会没的接到你的电报呢?” “可能是吧,我再等一下,如果没有来,我就自己走路回去,又没有离开多少年,我还认得回家的路。”二嘎子说道,“我是怕他们等一下来接我,错过了。” 等一会儿,二嘎子背起背起背包,提起步枪,谢过那位好心的大婶,出了已经冷冷清清的车站。 车站外面有一条潺潺细流正向前延伸着,年久的城楼方方正正耸立在苍茫的薄暮之间。 二嘎子慢慢在走在熟悉的街道之中,这里的一切都非常亲切,儿时的记忆映入眼帘。 从一座桥上走过,向周围张望,nongnong的墨绿的水藻像是一张地毯满满地铺在河面上,依旧闪射出弧形的光芒向下湍流 一只狗懒懒地在大街上走着,门口闲站着不少人用特别的目光看着他,特别是他背后的那支步枪。 这条街道太熟悉了,沿途的每一个门面都那么亲切,食品店、杂货店、药店、面包坊、随着感觉一直走去,来到镇外的一座院子的前面,这个院子他离家的时候已经非常破旧,但是现在已经修葺一新,门上的铜把手非常锃亮。 二嘎子站住了,手里仿佛悬着千钧重担,他轻轻地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门缝轻轻打开,一缕温和的光线照射出来,一张熟悉的脸孔映入眼帘,二嘎子的眼渐渐潮湿了。 二嘎子脱下钢盔,仰面细看,“是大姐,真是大姐…” “二嘎子,你回来了,天呀,我们还以为你明天才回来…” 二嘎子拼命地点着头,血液沸腾,背包撞在门槛上,趔趄了几下似乎有千钧重量一般。 “娘,爹,二嘎子回来了…”二嘎子的大姐转身冲着门里高喊,声音激动得有些破裂。 里面一群人汹涌地跑出来,大姐夫、姑姑、姑丈等等,家里的亲戚一个个都在,像聚会似的。然而这么多人,却弄不清楚二嘎子什么时候回来,以至于没有去车站接人。 从这些人的身后,两个老人分开众人走了过来,从他们走路的姿态,身子骨还很硬朗,但是二嘎子看到这两个身影,他的脚仿佛粘在地上,身子一下定住了,“爹,娘!您的儿子回来了。二嘎子回来啦…” 说完这句话,二嘎子重重地跪了下来,“砰砰砰…”地一连磕出生个响头。 “快起来,快起来…”老人急忙叫道:“他大姐,快扶起来……” 二嘎子站起来,眼前的一切逐渐变得模糊很快就消失了,在外面几年的哀伤和思念种种情绪一拥而上,身体不由自主地抖动,泪水早已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