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赌场怪事
“天阶,你来呐。”桑千语淡淡地道。 任天阶见她盛装打扮,仆从簇拥,又有太子的侍从秋刈在侧旁等候,想必又要随他去东宫见太子的。因冷冷地道:“岂只今天这一天。” 桑千语道:“是吗?既来了,我怎么没见到你的人。” 任天阶冷笑道:“姑娘是睁着眼说瞎话吧。还是我耳朵聋了,听不真他们传出来的话。” 桑千语凝视着他,冷笑一声,道:“下人们一句不见,你就听从了?你任天阶何曾是那三言两语就被打发了的人。我所认识的任天阶,可不是这样听人摆布的人。” 任天阶刷地掉转脸来盯向她。半晌,他道:“既如此,你能说说这几日的情况吗?” 桑千语瞥了秋刈一眼,转了个身,踱了两步,淡淡地道:“恐怕不能。” “很好。”任天阶重重地道。 “天阶,我已经不喜欢你了。”桑千语低着头说。 过了很久很久,任天阶都没有说话。桑千语抬头匆匆看了他一眼,慌忙转过身去,急急走向马车,携了一众人仓皇而去。 任天阶怔怔地站在那里。待府门关闭,门前空无一人时,哇的一声,直奔出两口血来。这时他心上疼的,就用刀子戳几下怕也是没知没觉的。 他这里难受如斯,桑千语也不比他好受。她一心想着要叫皇上收回圣命,因而一到东宫便来找太子对约。大太监乔百顺说:“太子殿下到宫里面圣去了。” 桑千语一听,有些心喜,喃喃道:“可会是去向皇上讨旨的?”一面向乔百顺笑道:“我知道了,我就在这里等他。” 大太监应了一声,就命人奉好茶和各色糕点与她解闷。 早有耳报神向刘良娣报告,说桑千语正在太子的殿中,由乔公公小心伺候着。刘良娣一听,心头火起,咬牙咒骂道:“这乔公公也太不知体面了。怎么说,他也是伺候太子爷的人。就是我们见了,也要给他三分脸子。他今日倒要来殷勤伺候那个小贱人。呸!不要脸的小娼妇,这还没有做实呢,就三天两头的往东宫来。也太不知脸子了!凭你是谁,不过是个臣子的女儿,就厚着脸皮把东宫当成自己的家了。哼,之前太子爷见你父亲有功,照拂你,暂且留你在东宫住几日,怕你被人害了去,伤了国公爷的心。那是太子爷仁义,怜顾国公爷的。你倒好,越发蹬鼻子上脸,得寸进迟了!下作的东西,别叫我拿住你的把柄,给你掘坟。” 一通好骂,方稍稍缓解了她心中的怨毒。刘良娣在自己殿中坐不住,一径又去找皇甫良娣诉说解气。刚走至皇甫良娣殿中,却见徐宝林与皇甫良娣对坐在小花厅上,容颜愉悦,却似相谈甚欢,心上便又有些不快。从来都是她与皇甫良娣最亲,何时她二人亲厚了。因讥诮道:“哟!我当是哪位贵人在此呢,原来是前些日子陪着殿下去春蒐盛会的徐宝林呐。稀客,稀客。皇甫jiejie既有徐meimei作陪解闷,看来我这个不招宠的人还是回去的好。”说着,转身就要走。 皇甫良娣和徐宝林深知其意,对望一眼,忙起身来拉她。一时好jiejie好meimei的对喊起来。徐宝林便将刚才自己坐的主客位让于刘良娣坐下,自己在侧旁坐了。 皇甫良娣命人奉茶,又笑向徐宝林道:“meimei别多心。你可知我们方才在谈什么?” 刘良娣冷笑一声,道:“jiejie和徐meimei说体己话,我怎么知道。” 皇甫良娣扑哧一笑,道:“瞧把你酸的。徐meimei是来送好消息的,你不感谢她,反而说这样的话。别叫徐meimei寒了心。” 徐宝林笑道:“这也不怪刘jiejie,原是我迟了一步告诉刘jiejie,招她怨怪也是应当的。” 刘良娣笑道:“好了,好了,别在这里乖嘴蜜舌的。我是这样小气的人吗?” 她二人忙笑道:“不是,不是。” 刘良娣道:“那还不快把好事说来我听听,我正一肚子气呢。都是那小贱人惹的祸。” 皇甫良娣道:“哪个小贱人,敢惹咱们的刘良娣,命人捆去尚宫局处置了便是。” 刘良娣冷哼一声,道:“还有哪个贱人,不就是那个桑千语小贱人。哼,我才刚来时,她已在太子的殿中了。” 皇甫良娣与徐宝林对望一眼。徐宝林笑道:“jiejie莫要为她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皇甫良娣笑道:“我正要和meimei说她呢。” “哦?”刘良娣来了兴致,道:“方才见你们眉开眼笑的,想必是什么‘好’的新闻,快说说。” 皇甫良娣道:“前不久我们不是商议查桑氏母女的吗?现在有进展了。本来我这里是查不出什么的,正犯愁呢。想不到,叫这徐meimei不声不响地查出了端倪来。那桑氏果真有问题。” 刘良娣急问道:“什么问题?” 皇甫良娣看了徐宝林一眼。徐宝林道:“那桑氏自钟家出来,一直住在城中的归义坊。向街坊邻居打听了,那桑氏除了赌钱,也并不做其他事。” 刘良娣撇撇嘴道:“这个,众所周知。要拿它作法,翻不起大浪。” 徐宝林道:“jiejie且听我说。正是这个有目共睹,看似不是问题的问题才最有问题呢。我打听过,那桑氏自离了钟家就没有了大的经济来源。单靠她女儿桑千语于各处当丫头每月挣得的那一二两的银子,岂够她赌的。奇怪的是,她却能在赌房里从月头到月尾赌上整整一个月。不是一个月如此,却是月月如此,年年如此。” 刘良娣怪道:“这又是何故?难不成她的手气极佳,总赢不成?” 皇甫良娣笑道:“纵是手气佳,也不能一直好到十来年呐。” 徐宝林道:“我正是觉得这其中有些古怪,才派人深入调查的。那桑氏可不是二位jiejie说的那样手气佳,相反,是一直的手气差。她赌钱,是赢少输多,每每在月底就将钱输了个精光。却在月头忽然又得了钱,不是一两二两的银子,却是一得就得二十两。” “哟,有这么好的事吗?”刘良娣讶然道,“谁给她的钱?哪儿的金主?” 皇甫良娣道:“就是啊,她那时又没个皇亲国戚,就是有,见她被赶出夫家们,落魄如斯,也怕是远远地避开了为是,怎会好心的月月资助她二十两银子。嗯,这其中定有蹊跷。”
徐宝林想了想,道:“若查出这幕后的金主是谁,便可再深挖下去。指不定挖不出那小贱人不为人知的身世来。”又问道:“徐meimei,此后可追查出什么了没有?” 徐宝林道:“哪儿有那么快。派去的人还在调查,相信不日便有进一步的消息。” 皇甫良娣瞥她一眼,笑向徐宝林道:“还是徐meimei有办法。在这明察暗访上面,咱俩不得不承认,是比不过她的。” 徐宝林道:“jiejie们查不出来,也难怪。jiejie们心善,才怀疑到她,也才调查她们几日。jiejie们不知,她们狡猾如斯,隐藏极深,单凭几日的工夫哪能就查出端倪来。我也是花了好几个月才探出眉目来的。” 刘良娣笑道:“不管怎么样,这桩事,还仰仗徐meimei跟踪下去才是。不然单让那小贱人糊弄,岂不伤了我们东宫的颜面。” 皇甫良娣也笑道:“日后还请徐meimei常来走动,不要姐妹生分了才好。到底也将那好消息报于我们听才是。如此,便也全了我们姐妹情谊了。” 徐宝林早知她二人拈酸泼醋、失惊打怪、小肚鸡肠,最是人品劣,气量狭小之人,平日不愿为伍。只因她势孤力薄,不足以对付桑千语,少不得拉她二人同仇敌忾,来抵挡那桑千语的狐媚。因也虚假应酬,笑道:“jiejie们这是哪里的话。承蒙jiejie看得起,照顾我这个meimei。meimei家世贫寒,比不得jiejie们公侯世家高贵富裕。平时就算得了什么赏赐,也不敢拿出来孝敬jiejie们,只怕jiejie们笑话了我。meimei不才,如今偶然得了这消息,meimei自当效力,再没有藏着掖着的道理。”一行话说得三人都笑了。 至午间,还不见太子回殿,桑千语便有些着急了。见乔百顺从外边走进来,便迎上去问道:“乔公公,是不是太子回来了?” 乔百顺笑道:“殿下还没有回来呢。不过殿下打发人来告诉老奴了,殿下这会子走不开,下午与皇上还有要事商议。本想请小姐先回府,但猜想小姐不得殿下的信儿,定是不愿回去的。所以命了老奴,请小姐先到‘琳华苑’休息。” 桑千语笑道:“嗬,他还真知道我的脾气啊。得不着准信,我可不走。”说着,就与乔百顺向琳华苑走去。 这琳华苑原也是她住在东宫时的寝室,这时再进去,一应陈设摆放均如原样,连服侍的女婢也还都是从前使唤过的,便也不觉得半点陌生。只是等人等消息最是难耐,因而过了午休便往杨良媛的寝宫消遣去了。 至晚,回到琳华苑不一会,便有人报:“太子殿下来了。” 桑千语忙忙地走出来把他迎进了门,问道:“殿下,圣命收回这事,皇上可依允了没有?” 李隆基在榻上坐了,一面道:“事忙,本王还没有顾及到向父皇提及此事。” 桑千语听了,脸色马上一沉,道:“你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