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章 一个普通的委托（十）
李仲走进线人提供的地址中的那栋楼里，直接上了六层，很快便找到了地址中的房间。 然而李仲却犹豫了一下，因为他眼前的那扇防盗门虚掩着，留出了一道缝隙，与门外灯光刺眼的楼道相比，门内的环境昏暗异常，似乎透着一丝不祥的味道，就像是在砂砾下伪装的魔鬼鱼，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李仲摇了摇头，随即将莫名其妙的思想从脑海中排除，伸手敲了敲门，问：“有人吗？” 没有回应。 李仲等了一会，发现没有应答之后，没有再迟疑，推门便走了进去。 这是两室一厅的房间，不算大，但若是算上B市的房价，仅仅是这样小面积的房间也不是一般人负担得起的。 屋内很整齐，一点也没有单身男士住所中很容易出现的脏乱差现象，也和女性的住所不一样，屋内的摆设十分简洁，没有多余的装饰物与零碎，整洁的就像是样板间一样。 因为房间面积的问题，布置简洁的客厅似乎也承担着书房的作用，就在李仲的眼前，房间的侧面，一张普通的木桌子上摆放着整齐的书，而另一个侧面，则是一张白板。 李仲饶有兴趣的凑上去查看，动作慢条斯理，一点也不着急，像是并不担心会被房主回来看到——即使这房主是个警察。 桌子上的书不过是一些专用书籍，并没有什么值得看的，然而白板上的东西却引起了李仲的注意。 因为他在上面看到了单文的照片。在白板上，单文的照片与案发现场的附近的几张照片摆在一起，有记号笔画的黑线将它们连在一起。 李仲呵的一声轻笑，知道自己找对地方了，看来叫做张亮的这个警察并没有因为同僚的压力而放弃调查这个案子啊。 这么说的话，看来他应该不会拒绝自己的询问了。 就在这时，远处的一点反光引起了李仲的注意。 李仲走上前，那是一点红色的液体，滴落在大扇的落地窗前，此时正在正午明媚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了金红色的妖艳色彩。 这是番茄酱？还是什么饮料？或者是，谁流鼻血了？ 只是个记者的李仲想了一会，并没有注意到当前的场景有多么危险，他根本就没有想到，既然那滴液体还能反光，就证明了滴落在地的时间还很短…… 走过客厅，李仲向离他最近的一个卧室走去，随手就推开了紧闭着的房门。 前所未有的视觉冲击突然在他眼前爆发。 “啊！”下一秒，短促而尖锐，像是小女生一般的惊叫响彻房间。 紧接着，李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嘴长得老大，甚至有口水顺着嘴角留下，然后他手脚并用的像后爬去，完全来不及在乎高级的西裤会蹭上地面的污渍。 屋内的氛围变了。 随着李仲开门的动作，有强烈的刺鼻腥气开始在整个房间中弥漫，若是有屠宰场的师傅在这里，那一定会非常熟悉这味道——死亡的味道。 在李仲的视线之内，一个身体俯卧在床上，看着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白的刺眼，那身体所有的血色都顺着他脖颈上的裂口流淌而下，染红了床铺，像是在素色的床单上开出了一朵妖艳的血色玫瑰。 竟然是杨帆！ 房间的门没有关上，就在床上，杨帆那双露出了一半白眼球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李仲，就像是要瞪出眼眶一般，带着强烈的惊恐和仇恨，就那样凝固在了那里。 李仲被眼前带着巨大冲击力的画面震慑，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着，片刻后，李仲的胃部一阵痉挛，他干呕了起来，口水眼泪鼻涕齐流，狼狈异常。 ……为为为为什么杨帆会会死在这里他他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知道这里警察又去了哪里警察是不是也死了可是尸体在那里为什么死是不是因为他们知道了什么门怎么没关…… 纷乱繁杂的思绪以李仲根本反应不过来的速度塞满了他的整个大脑，过于复杂的情绪同一时间出现导致的结果直接撑爆了他的头脑，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现在又发生了什么。 最终，只有一句话停留在了他的意识之中。 难道、我、也会被杀吗？ 啪！ 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突然响起，让本已是受惊之鸟的李仲下意识的跳了起来，连滚带爬的向桌子后躲去，根本来不及考虑那桌子能不能藏下自己。 就在他刚爬到桌子后的时候，随着一声刺耳的噪音，另一间卧室的门开了。 李仲努力将自己缩在椅子后面，开始在惊慌中后悔自己究竟为什么要进来，又为什么要走的这么深入，那卧室比他所在的位置更靠近大门，这让他没办法悄无声息的跑出去。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从门里走了出来。 就好像一片被点缀了亮片的阴影，又好像一个行走在黑暗中的白色幽灵，李仲透过座椅缝隙偷看着那边，只看那人一身黑衣黑裤，头上带着一个黑色的头套，全身上下只有手套和鞋子白的刺眼，不协调到了极点。 紧接着，那黑色的人转过身，拿在另一只手中的东西便露了出来，竟然是一把已经被鲜血所染红的尖锐厨刀！ 李仲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好容易才阻止自己叫出声音。 黑色的人很明显是被刚才李仲的叫声所惊动的，此时举着刀正在左顾右盼，李仲清晰地看到他拿着刀的那只手手上的白色手套几乎已经被鲜血染成了红色，正有还没干涸的血液正顺着刀子向地面滴着点点的鲜红。 李仲狠狠地捂着自己的嘴，在心中祈祷那人不要发现自己，然而事与愿违，那人环视了四周没看见人之后，便开始向着李仲躲藏的方向走了过来。 一步、两步、三步……胶底鞋和木质地板的接触声组成了韵律感十足的奇怪节奏，简直就像死神指挥的音乐会。 一步步迫近的声音攫取了李仲所有的意识，让他的头脑呈现出一片空白的状态，他觉得自己快要被逼疯了。 最终，本能战胜了他所有的其它想法。 就在脚步声向着第一间卧室而去的时候，李仲猛地从藏身的地方爬了出来，来不及考虑任何事情，只有一个字。 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