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

    寂静夏日夜晚，月凉如水。

    白天的一场大雨，给饱受烈日摧残的人们送来一场久违的清凉。

    夏天如约而至，雅木快乐极了，那可是他最爱的季节，他有足够的理由玩水——跟大人说天气太热就行了。

    别致的小院当中有口一人多高的大鱼缸，自打雅木记事起，那口水缸就在那里儿。

    缸里有三条肥硕的红尾鲤鱼，无忧无虑地游啊游，好像从来不会有烦恼。

    这个夏天，不知什么时候鱼缸里突然冒出了几株粉色的荷花和几片绿油油、圆圆的荷叶。美丽极了。

    雅木想，如果我也能变成一条鱼，那该多好啊！

    雅木就快要睡着了。

    他听到外面有人敲门，奶奶起身打开了房门。

    敲门的是一位满头银发的老爷爷。

    奶奶笑了，第一次笑，她说，那是爷爷，快叫爷爷。

    雅木有点认生，因为自打他记事起就一直跟奶奶相依为命，过着清苦日子，从来没听说自己还有一个爷爷。

    爷爷笑着，和蔼近人，没有人这样对着他笑，就连他最亲的奶奶也没有过——奶奶从来没有开心的笑过——在见到爷爷之前。

    他会问，雅木你为什么看起来没什么精神？雅木你为什么总是垂头丧气的？

    雅木本想保守住这个秘密，对谁也不能说。

    可现在有个人，偏偏愿意听他说话，关心他，问他为什么不快乐，他觉得不能再自己忍着了。

    “班里那帮小子，总嘲笑我是没有父母的杂种。

    今天他们还说，说我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理应低他们一等。”雅木越说越觉得委屈，身子一起一伏慢慢抽泣起来，“爷爷，为什么……我……没有父母啊？”

    爷爷摸摸的头爱怜地说：“傻孩子，别哭了，我知道你受了委屈，我有办法，你要相信爷爷，很快你们一家三口就能团聚了。”

    雅木将信将疑，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他扑到爷爷的怀里，失声大哭。

    大清早，雅木吃过奶奶做的油饼就去上学了，油饼的味道偏淡。奶奶年纪大了，口味越来越清淡。

    雅木有一瞬间注意到，雨水溢出鱼缸，院子里的三条鲤鱼只剩下了两条。也许，有一条躲在荷叶下避暑，他想。

    尽管昨天白天刚下了场大雨，可今天一大早，红日初升，天气又开始燥热起来。

    燥热的天气，总能让人也跟着无端地暴躁起来。

    雅木在学校跟别人打了一架，骂他那小子被他一记重拳打在鼻子上，鲜血淋漓。

    雅木知道闯了祸，回家如实交代了打架的事，任凭责罚。

    出乎意料的是爷爷奶奶却并没有责备的意思，奶奶只是说，这样做不对。爷爷说，以后可不能这样任性了。

    又下雨了，比昨天下的还大。

    “雅木，你喜欢玩水吗？”

    雅木摇摇头又点点头说：“喜欢。”

    “去玩水吧！”爷爷说。

    “真的？”雅木将信将疑。

    “当然。”爷爷笑着说，“你可以玩个痛快。”

    “雅木，去鱼缸里游。”

    “可以吗？”

    “像条鱼一样。”

    雅木得到了许可，他在想这会不会是算是他打伤同学的惩罚呢？

    哈哈，就算是惩罚他认了，哪有这么令人愉悦的惩罚方式？他顾不得别的，脱光了就跳到鱼缸里。

    美的像梦一样，他真的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条鱼。

    他看见爷爷笑了。

    一旁的奶奶却哭了，奶奶的泪水落到鱼缸的水里，消失不见。

    奶奶的鱼缸里有三条鱼。

    雅木终于和他的父母团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