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2．走到天涯海角也可以
1062.走到天涯海角也可以 这是一句真话。刚才过高速公路的收费站停车缴费的时候，就是李曼开的车。儿子哭累了、辛苦了，吃了些东西，喝了点水，就在驾驶室后面的那个窄窄的卧铺上早就睡着了。黄大军靠在座位的靠垫上仰着头也装着睡着了，打开一张报纸盖在自己的脸上，有些鼾声，也有些放松，身体随着车在左右摇摆。 一看就是全家人出去旅游的。怎么这个时候才出城？是回去还是刚上路？收费站的那个女收费员因为下班的时间就在眼前，心情愉快，就在收钱递票的同时和李曼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儿子是玩累了，老公是不是喝醉了？都休息了就只有我们女人在忙，尤其是男人醒过来还得**他，政府不是对楼市发限价令吗？最好也发一道禁酒令。 那可不太好，没有酒喝，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男人会找上面去理论，上面最怕那些男人找麻烦，如果一指你，男人都来找你拼命，你受得了吗？李曼笑盈盈的回答：不过醉酒的男人是自己挑选的，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叫自己喜欢上他了呢？谁叫自己死心塌地的跟着他？这也许就是命，因为上辈子欠他的，这辈子就得对他任劳任怨。 到了前面一片视野开阔之处，黄大军就和李曼换了座位，把方向盘接了过来自然也就换了身份。李曼转过头给已经入睡的小男孩盖上能一*薄毯，给黄大军小心的系上安全带，用安全带把自己也固定得好好的，然后安安静静的坐下，和黄大军一样用眼睛凝视着前方的道路，远远的和天相连的地方。很久才低低的叹了一口气：这样的情景其实早就出现在我的梦里，原以为是一次胜利大逃亡，可没想到…… 黄大军黒沉着脸、紧紧地闭着嘴，光开车不说话。 我记得你带我来过这里，记得前面有一个**区，是不是进去吃点东西？李曼在征求他的意见：再说你不想吃儿子还要吃呢，jiejie出了事，他可是连午饭也没吃呢……要是想接着赶路，怕耽误时间，我们买点东西路上边走边吃也是可以…… 我还是那句话，你还是认真考虑一下，现在下车还不晚。黄大军的声音很低沉，说得也干巴巴的：你不是说我承诺的那个数字已经存满了吗？虽然不多，可也能对付一段时间了。不是你手里还有卷毛的一些钱吗？有了钱你就可以继续读书，就可以过舒舒服服的生活，可以去旅游、去享受，为什么偏偏要跟着我们亡命天涯？ 我乐意我活该我上辈子欠你的我爱你，这样的理由可以吗？李曼一口气说了出来，明显不高兴，可是她的声音依然柔柔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自从遇上你才知道你才是我的真命天子，才是我真正的男人，才是我理想中的那一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觉得你好，就是喜欢你，别说跟着你亡命天涯，就是跟着你沿街乞讨、吃糠咽菜也心甘情愿，请你记住，我今生今世就是你的女人，儿子的小姨和干妈。 黄大军又变得沉默了。 大军，虽然你不如卷毛那样强大，可你无法想象你在我心里的伟大。停车场的女老板说的很清楚：虽然你没有卷毛那样无耻，在现在这个社会里，男人不无耻就办不了大事，可是我就喜欢你那真诚、实在的性格；虽然你没有卷毛那样富有，可是在我的心里你就是一个讲道义、重感情、有能力、有抱负的男子汉。 过奖。黄大军的回答很简单：可是这样的男人无用， 无用和有用是对立统一的，这是属于哲学范畴，也是可以转化的。李曼的话说得很慢，很清楚：你知道吗？我就是喜欢你，爱上了你！跟着你去哪里无所谓，因为我就是你的生命的一部分；你有没有钱无所谓，我相信你能东山再起；你有没有别的女人无所谓；反正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唯一；你爱不爱我无所谓，只要我爱你就足够了…… 可是你知不知道？因为事发突然，也因为家破人亡，我什么都想不起来，我到现在为止连往哪里走、下一步该怎么办都不知道，也拿不定主意。黄大军说得很实在：就是连到哪里隐姓埋名、无声无息的过一辈子也不知道；甚至可能因为担心受怕、因为人家的追踪通缉而一辈子浪迹天涯也说不定。 你不感到那也是一种浪漫。李曼脸上有了些淡淡的笑容：你就是《*雕英雄传》里的靖哥哥，我就是黄蓉；你就是《倚天屠*记》里的张无忌，我就是赵敏。 现实就是现实，比那些金庸的武侠小说残酷得多、理性得多。因为汽车开始上坡，黄大军换了一个档位，发动机更加有力的运转起来：我知道你对我好，对我儿子也是真心实意的，但我们不得不面对现实，如果你跟着我，和我们生活在一起，我们很快就会变成一对很平凡、很平常的普通夫妻，会吵架、会争执、会打闹，柴米油盐酱醋茶将会把你说的那种爱情涂得一塌糊涂。我们会变得平庸，会变得对爱情没有了感觉，到那个时候你就后悔也来不及了。 天哪，原来你也是很会说话的，说出话来也可以是文绉绉、很有哲理的，这就是我的又一个新发现。李曼扬起了眼睫毛惊喜地望着他：我很高兴知道这一点，我也喜欢你不仅仅是个荒货贩子而是一个*怀远大的男人，我知道你就是故意用那种粗俗的语言把自己包裹起来、伪装起来的，这一点证明我的眼光不错，我就知道我所爱的人不是那种碌碌之辈。 过奖了。黄大军有了些苦笑：我就是一碌碌之辈。 大军，我知道我曾经有过许多后悔，可是从现在起我不会了，这一次也不会后悔。李曼回答得很坚决：只要我爱过，我就没有后悔；只要我真心爱过，我就没有遗憾；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就是幸福的，只要能做你的女人，我就没有遗憾。别说爱情会消失，爱是神圣的，它只会被淡忘，而那种被淡忘的眷恋才是最美好的回忆。 黄大军明显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可是没说出来。 大军，有些事想做没有做成就得学会放弃，就和你想甩掉我一样；有些话说过没起作用就不准再提，就和你想把我赶走一样，反反复复的去想去说去做，难道不感到腻味吗？女人的话说的很尖锐：我所爱的男人可是一个*天立地、拿得起放得下的汉子！ 对不起。黄大军终于让了步：以后我不会再说了。 这样就对了嘛。我的身体是你的，心也是你的，就是上当受骗我认了，吃苦受累我也认了，历经坎坷我也认了。李曼有了些含情脉脉的口*：不过我们还是应该尽快找一个地方安顿下来，当然最好是城市，全国两亿多流动人口就是我们最好的掩护。你得重新开始创业，儿子得重新开始上学，我就是你们的后勤部长。我们三个人……不，我还得给你生一个好看的丫头，我们四个人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一家。 谢谢你的信任。黄大军也有了些感动，要李曼给他点燃了一支烟，大大的吐出了一口烟雾：和警长分手后，我和儿子回过一趟家，把**妈藏在他原来的那个书包里的钱和银行卡都拿了出来，加上我手里的几张卡，还有这一车的货，这就是我们的启动资金…… 不完全是。李曼在补充：还有你给我的那些钱，加上卷毛的那两箱钱，我想我们还是很有希望的。 今晚我们不能停车，得继续赶路。黄大军在解释：也许警长会后悔，也许那些警察会想起来找我，所以我们就得离峡州越远越好。 我也有驾照的。女人在提醒他：我们可以轮流开车，你也可以稍微休息一下。 我有一个朋友不是干我们这一行的，可是很讲义气，我帮过他，他说欠我的人情，我想先到他那里去。黄大军说出了南方一座大城市的名字：我可以把这辆车和这两车上的东西交给他处理，然后我们可以再走。 走吧，只要跟着你，就是走到天涯海角也可以。李曼给了他一个甜甜的*：不管到哪里，只要不做废旧回收这个行当，只要和你现在一样做人低调，只要我们和现在这样吃苦耐劳、勤劳肯干，我们就能重新开始。过上几年，也许我们可以买套房、事业也可以东山再起，我们就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家庭了。 你得答应我，把你的硕士研究生继续读完。黄大军咳嗽了一声才接着说下去：这是我最大的心愿，也是我给你那笔钱的初衷。 老天爷，有你这样想得如此之远的人吗？原来从一开始你就有自己的打算的，原来从一开始你就在为我筹划未来。李曼眉飞色舞的笑了起来，把雨点般的*印在了男人的脸上：我同意，我一定得实现爱人的这个心愿。 他们的目的地就是那座距离他们现在很远的南方的城市，那里有上千万的人口，有飞机、轮船、汽车、火车和的士帮助他们可以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黄大军最喜欢汪峰的那首歌：我要飞得更高，飞得更高，狂风一样舞蹈，挣*怀抱；我要飞得更高，飞得更高，翅膀卷起风暴，心生呼啸…… 也许他们一家三口会一身**、满面疲惫的出现在一座陌生的城市，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过去，也没有人关心他们的未来，也许黄大军又会成为某个行业的排头兵，也许李曼真的会去读硕士研究生，还会给这个家里添一个女孩。也许这一切都是梦想，他们的车没有开到目的地就出了车祸，一家三口全都死于非命。同样是无人知道。 和峡州告别吧。黄大军喃喃地说着：也许我们还会回来的。 那是当然。李曼将自己的头靠在了黄大军的肩膀上，从后视镜里看着原来越显得模糊的峡州：这座城市承载了我们太多的欢乐和悲伤，也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黄大军的心没有女人那样的细腻，也没有女人那样伤感，虽然他把自己刻骨铭心的一个女人永远留在了那座城市里，可是他知道未来才是最重要的，他的肩上承载着那个女人的希望。他在抽着烟，冷静的望着远方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道路。在他左侧、隔着一排分隔道的另一条行车道上，两辆金*大客车跑得也很轻松，不过和黄大军的车行方向恰好相反，他们一路绝尘，很愉快的直奔峡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