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纤手提刀透心肠
等到安又歌的身影转过街尾巷口,鹿俊才张口对着孔方说道,“那日就是你吧?” “对,你身体孱弱,又中了摧心掌,实在是没有不死的理由。害得我后事处理不当,几个兄弟还被抓了。”孔方倒是丝毫不避其问,“好了,废话说完了吧,快些伸出脑袋让我杀了,老子回去睡觉了。” “能不能留句遗言?” “可以。”孔方突然想到小时候好像私塾老师教过一句话叫什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也倒是想听听鹿俊说什么。 鹿俊看得长街无人,不由嘴角一撇,都说举头三尺有神明,把我搞到这,是个什么意思,不会这样就结束吧,所以啊,神明你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扎好马步,深吸了一口气,仰口向天:“救命啊--” “小子,找死。”孔方楞了一下,不由得眉头皱起,手中铜钱甩手就是一镖。 鹿俊在喊出声的同时,就瞅准了胡同口,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城中有卫队,有了卓厉做模范,鹿俊自然也认为巡守府更是高手如云,从又歌喊的那一声快跑,到现在,肯定会有人听到,只要能坚持住,一定会得救的。再者说,安又歌聪慧又有决断,此去定然是找卓厉,起码也是卫队来救,一定不会死的。 鹿俊前世未曾经过什么大风大浪,突然到了生死决断的时刻,不免也是有些双腿打颤,又是感觉大病初愈,身体更是乏力。 刚入巷口,只听得身后“叮叮”两声,小腿一个痉挛,才感觉到切肤之痛,好疼,那铜钱已经半身入rou。鹿俊咬牙而立,强忍着没叫出来,手指孔方,“大丈夫只用暗器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就一拳打死我。” “小子诡计多端,不老实,自然是要杀了你免除后患。”孔方一个纵身,提掌腾空朝着已经没有生还余地的鹿俊一掌拍下。 青龙化云,猛虎随风,这一掌隐隐挟风雷之势。 人往往危急时刻才显得稳重,鹿俊还记得自己在大学时旁听过两节医学课。人全身最坚硬的两块骨头,除了保护脑子的颅骨之外,就是手臂上的两根尺骨与桡骨,情急之下,鹿俊双臂交叉单膝下跪,护在胸前。 “嘭。”孔方一掌拍下,人影倒飞出去,撞到了胡同的后墙上,落地沉闷。 鹿俊只感觉双手瞬间的疼痛感已经有点超越自己的感觉了,“啊-”手臂上的骨头估计是断了。胸中气血翻滚,喉头一苦,一口鲜血喷出,满地殷红,一嘴的血腥气。鹿俊双眉已经扭在一起,还不忘碎碎念一定会有人来的,一定的,鹿俊强睁着眼。 精神已经摇摇欲坠,模模糊糊的看到孔方正往这边走来。自己却已经张口不能言了。 “说也说够了,玩也玩够了。送你上路。”孔方脸上还是一副玩笑之色,手中却不停,只是这次没有了铜钱,突然多出了一把短匕。甩手直奔鹿俊脖颈。 “叮。”似是金铁之声,孔方立刻翻身退后。一把秋叶刀,入地三寸,据说这秋叶刀,精钢所制,取名秋叶,也十分厚重,刀入石板,只有刀柄微微颤动,秋叶刀映得寒光闪闪,摄人心魄。鹿俊的神经如一根绷紧的弦,当听到那一声清响,终于满足的闭上了眼,天不负我。 “卓厉?”孔方这才发现,自己直面腕下鬼,还是有些发怵,杀气凝实,即使他手中无刀,也是如鬼神降世。自己和秋雨白是从属关系,任务所在,不得不行,但是要是让自己为了秋雨白的一道命令去和这腕下鬼拼命,孔方是万万不干的,保命要紧,不然当初自己放着杀人之术不学,偏偏去偷了一本唐门秘籍,学这暗器,轻功,不还是为了保命吗。孔方心思千百转,不停的在思考,逃跑之道。 卓厉双眼半合,身穿飞鱼服,铁簪穿于发髻,双手于胸前虚按,作势欲扑,身后是有些不复泰然之色的安又歌,还有三名巡守卫。安又歌满面焦急,本来整齐的白衣以有些凌乱,正欲出声,卓厉轻声说道,“禁声,鹿俊还活着。” “你便是秋风堂下的孔方?只是听得说秋风堂有一侠盗,双足踏雪,铜钱断风,没想到就是你。”卓厉开口便道出孔方来历。 “正是区区。”孔方也是一脸笑容,“一直都想见见腕下鬼的真容,今天真是巧,竟让大人亲自前来。” “无妨,若是能取了你的项上人头,我再多跑一趟也值得。” “卓大人,这话说得,都说和气生财。不如大家各退一步,放我一马。” “卓某人,刀下专斩青槐。”卓厉双手已背于身后,面上丝毫无紧张之色。 “卓大人,这-”孔方话还未说完,脸色突变,脚步闪转腾挪,站定才发现身后三支箭都插在自己刚才移动的路上。还未抬头,只听屋顶一人笑道,“孔方兄,跑什么啊,刚才不是要退一步吗,怎么又进了一步。” “乔巍。”孔方心中一惊,抬头看去,屋脊上那人,也是一身飞鱼服,腰间秋叶刀,手持一把榆木牛筋弓,正是乔巍,三支箭又在弦上,引而不射。 “慢着,卓大人,打个商量,我今日认栽,可是我用一个秘密来换一条活路。”孔方脸色丝毫没有了调笑之色,面对乔巍,卓厉,自己一份胜算都没有,急忙求饶。 “什么消息?”卓厉摆了摆手,示意乔巍先不要动手。又对安又歌说道,“去看看他” 安又歌急忙跑到鹿俊身旁,探了鼻息,把了脉搏。脸上才放松下来,长吁了一口气,向卓厉点了点头。 “是和门主有关的。”孔方先声夺人,让乔巍也不由的轻咦了一声。 “肖青槐?”卓厉问道,“你还知道关于他的秘密。” “对,卓大人请先答应我。我才好说。”孔方以性命为重。 “生死由人,孔方你今日算是下了一手好棋,我答应你,你说出有关肖青槐的秘密,我不杀你而且不伤你半分,即刻就放你离开,而且我能替巡守府向你保证,七日之内不对你进行追捕。”卓厉正色说道,“我卓厉从未说过虚言,但是你现在要束手就擒,敢有半个不从,当即把你射杀于箭下。” “我自然相信卓大人一诺千金,那乔都尉和这三位兄弟可都应允?”孔方心细如发,一丝不落。 “那是自然。我等为卓大人是从。”乔巍从屋顶跳下先出了声。 “好,我束手就擒。”孔方也是对自己的底牌甚是自信,以他的脚力,和藏匿技巧根本不用七日,一日就够。 “谭峰,曲奎。”卓厉叫了身后两人的名字,自是上前,反手拧住了孔方的手臂。孔方皱了皱眉,只觉得胳膊有些刺痛,想到自己马上就可逃脱,也没多言。 “我先问你为何要杀曹家人?”孔方被押到了卓厉面前。 “这姓曹的该死。在曹家的人都该死。”孔方一听曹家,目呲欲裂,命在人手,还是缓缓开了口:“很简单,曹大户的二房是我继母,贱人水性杨花,与那曹大户勾搭,密谋害死我爹,又将我贯心抛江,可不想我命大未死,你说这仇我该不该报。那日心想杀了干脆就杀个干净。不曾想还有比我命还大的。”
“家仇与我无关,不过这么说,这次曹家灭门,是你一意孤行,与青槐门无关?” “哼-” “不用再撑着了,我不关心你的私事,现在说说你那关于肖青槐的秘密吧。” “肖门主,据说是来寻父。具体姓名只有门主一人知道,但是身份绝非普通人家,据说和侯府有关系。还有一说是肖门主并非孤身前来,已到*城。只不过我等身份低微,不曾知道门主落脚何处。” “侯府,寻父?”卓厉沉吟几息,点了点头。 “那卓大人可否---?”孔方面色都有些扭曲了。 “我卓厉自然是信守诺言之人。”卓厉面不改色,却依然没有让巡狩卫放开孔方。 “那---”孔方还欲说话。 “卓大人自然是信守诺言。”孔方只听得背后一女子声音,“他答应你,巡守卫会放你离开,可是这,都与我何干?” 声音逐渐绕到孔方面前,双手血污,面容决绝,唇白如纸,正是一身白衣的少女。 安又歌手中提的那把刀正是方前插入石板的秋叶刀,入地三寸,她是如何拔出来的,只见她双手提着秋叶刀,寒光凛冽,但有些吃力。 孔方只觉得大事不妙,可是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卓大人,卓大人,你答应放过我的。” “那又如何?”卓厉杀意收敛。 “安姑娘---”孔方也慌了神。 “孔方,我听过一个故事。”安又歌费力的提着刀,却缓缓开了口,“有人性格温和,不想与世俗为伍,于是隐居山林,每日砍砍柴,挑挑水,可是山中不只有野鸡野兔,你去的多了,终归会碰到老虎,老虎要吃你,你要反击,你想安安心心的过日子,怎么就那么难,那么就没法了,老虎不死,你心难安啊!”安又歌言语逐渐转冷,仅仅盯着孔方。 安又歌银牙一咬,低喝一声,提刀捅进了孔方胸口。透心凉,血溅三步,孔方双眼睁得大大的。 四目相对,没有温情,只是冰冷和决绝。“你杀了我,青槐门,不会放过你的,不会的。”孔方临死都不愿相信自己竟然被一个女人给了结了。 “青槐门,和你并没有什么区别。”安又歌轻飘飘的落下一句,缓缓走向了依然躺在地上的鹿俊,突然脚下一软,也是倒在了地上。 “去救人。”卓厉立刻说道。两名巡狩卫,当即去架着两名伤者。 乔巍收了弓箭,走到卓厉面前,咽了口唾沫,看着卓厉面色变换,硬生生的说了一句:“头儿,这女人哪冒出来的,也太-,太生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