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大半年
雪花越来越密，越来越大，将天地充塞。 风化云冷冷望着那具残破的身体，踉跄走了过去。 帝零天君的面纱，已经在战斗中损毁，露出她的容貌来。小巧精致的琼鼻，好似刚剥皮的荔枝一般的嘴唇，水嫩嫩的。 她望着远方，眼神渐渐暗淡下去，那是生命将息的征兆。 风化云站在她的身前，缓缓伸出手，想要搀扶她。 忽然，帝零天君眼中猛地浮现一点灵光，她想要挪动身体，但一点力量都使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风化云的手按在自己肩上。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 帝零天君喃喃道，眼中光彩忽的熄灭。 她死了，死在大雪纷飞的寒绝冰原上。她的生命，就像一点火星，刚形成篝火堆，就被大雪覆盖，只能消散。 风化云望着帝零天君眼神黯淡，双手感受到她身体的温度正在下降，片刻间就化为寒冰一般。 风化云不知道帝零天君临死前那话是何意思，他不想知道。他沉默着，取来一块寒冰，化掌为刀，将其削成冰棺，然后把帝零天君的尸体安放到里面。 血衣人消失不见！ 安图天君消失不见！ 寒冰族消失不见！ 钱不坏消失不见！ 莫凡消失不见！ 所有的寒冰巨怪，都化为碎块，散落在冰原大地上，被飘落下来的雪花覆盖。 离冰城的防御壁垒，也七零八落，变成废物。 城墙，布满裂缝，许多地方坍塌了。 城中建筑，也好似经历超级地震一般，支离破碎。一间民居往前倾倒，将主人砸倒在地，血液流淌，好似色彩渲染，明艳而刺眼。血迹中，并没有民居的主人。 一条大街上，风化云麻木地走动着，眼睛不时转动，但没有什么神采。 他进城，就发现不对劲：城里的人全部不见了。 雪花聚合成球，砸落瞬间，黑暗陡然降临，当光明重现时，离冰城成为死城，防御壁垒残破，诸多建筑坍塌，而城里居住的人，全部都不见了。 但让风化云颤抖害怕的，是星无尽也不见了。 整个离冰城，除了他一个活人，就没有其他人了。他走在前往城主堡的大街上，有些茫然，有些畏惧。 当看到像是被某个野兽咬去大部分的城主堡后，风化云缓缓闭上眼睛，尝试此前不愿意尝试的感应。 没有！ 什么都没有！ 什么感应都没有！ 他，和星无尽的感应没有了。 即便已经有了预感，当成为现实时，依旧给力风化云心头重重一拳。他心中，不知何时出现了雾霾。 星无尽，不仅仅是当初得到的虫族重宝无尽星界，还是兄弟老师一般的存在，风化云也从未想过星无尽有朝一日会离自己而去。无尽星界中，还有着云芊芊、风云不归、风云月月等亲人。但现在，都没有了！ 这场突兀降临的黑暗，不仅仅带走了离冰城的所有人，也似乎将风化云的灵魂带走了。他整个人，就像一个空壳子一样，毫无目的地游荡着，寻觅着。 千雪城，冰原州最为庞大的城池，依山而建，拓往八方。 这天，千雪城南城门外走来一个浑身雪花的男子。男子头上、身上、眉梢、鼻梁上，都是雪花。这些雪花好似受到某种神秘力量影响，没有因为人的体温而融化。 城门外，也颇为萧索，偌大的冰原大地上，看不见几个人。城门口，也仅仅有着几个遵守城主堡的将士值守。 大半年前，黑暗降临，笼罩整个永恒之域。 当黑暗消退，光明重现时，永恒之域就变了。 无渊州一念宗，衍星州陨星界宗，高宝州尘宝门，大印州元魔山这四个顶尖势力，消失在黑暗中。 衍星族趁机占据衍星州，并向北开进，占据人去楼空的地罗域。流川域沙州和空域北山州也在不久后被衍星族占去。 黑暗降临，不见带走了四个顶尖势力，还有许多顶尖高手也被带走。 没过多久，荒州就被荒族彻底拿下，甚至打到血涡州边缘。 随后，震动永恒之域的消息传出，永恒之主早已归墟，如今坐镇永恒天的，不过是其留下的一丝残魂而已。 若只是这个一个传闻，在这种危急时刻，断然不会有人想去攻打永恒天。但随着永恒天在黑暗中无一人消失的消息传开，人们纷纷将目光投向永恒天。 不知何故，永恒天并未出面解释这件事，而不解释，既是默认。 其后三个月，黑暗又降临。 这一次，黑暗更为猛烈，带走了道宫。 顶尖势力除了道宫外，也损失惨重，诸多天君神君消失，整个永恒之域人心惶惶。 这时，关于永恒天的传闻被有心人运用，渐渐激起人们心中的**。 也不知什么时候，由仙宫仙祖领头，千雪山，灵兽山，天蚕门，罗天门，九劫门，斗战神宗和不周山宗等联合，逼宫永恒天。要么决战，要么让出永恒域。 永恒天自没有妥协，大战不可避免爆发。但这场大战来得快，去的也快。没有人详细描述当时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大战开始没多久，各宗就灰溜溜地离开了永恒域。 同时，永恒天降下法旨，传位永恒少尊。 但在这关键时刻，永痕少尊不见了。 为此，永恒天司夜天君和无方天君还亲自出马，但始终没有找到永恒少尊。没人知道他是否还活着，也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寻找无果，永恒天重任便落到镇天君身上。 镇天君，或许年轻一辈不知道，但老一辈人却是闻之变色。当初永恒之主崛起时，身边跟着的就是镇天君。可以说，今天的永恒天大半是靠镇天君打下来的。 虽然永恒天重任落到镇天君身上，但他本人却从未现身。 一时间，整个永恒之域好似一潭死水。 城门口，值守将士望着走来的男子，抿了一口酒，挺直身子，提着冰冷的长枪就走了过去。 “何方人士，因何而来，可有九宗令！” 值守将士问道。 “滚！” 雪人一般的男子冷冷看了他一眼，值守将士顿时如坠冰窟，忍不住哆嗦起来。 男子迈步，继续前进。 城门口的另外几个值守将士，也发现这边情况不对，飞速赶来，将男子围住。 “滚！” 男子冷声道，单脚一跺，便有寒冰大手从冰原大地中伸出，将几个值守将士拖入地下。 几声惨叫后，城门前恢复宁静，唯独踩雪声有节奏地响起。 男子走到城门口，身上的雪花便一片片飞起，飘远，融入到蒙蒙大雪中。 寒绝冰原上的大雪，自开始出现，就没有停息过。 这个散去身上雪花的男子，正是风化云。他发丝雪白，却比外面的大雪还要白，他面色苍白，和大雪一样。他的左眼中，不时闪现一丝蓝光。 风化云回头望了一眼，走进千雪城。 千雪城作为冰原州第一城池，大自不必说，但分布格局却有新意，既不是乱码，也不是对称，而是一种空间错混。一条主街，贯穿这些错混空间。沿着这条街，能同时观看两种乃至三种不同风格的建筑。 然而，风化云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街道和建筑上。他双手缩在衣袍里，面色苍白冷漠。 想起外面被埋在冰原大地中的值守将士，风化云有些无奈，尽管他已经努力不受控制，但奈何那东西威力太强，差一点就改变他，虽然夺回自己，但也不可避免的受到影响。 幽幽叹息后，风化云将那些念头抛到九霄云外，朝千雪山走去。 大半年时间，黑暗降临永恒之域三次。 第三次于两个月前降临，带走衍星族、寒冰族和荒族族人。这次黑暗降临，并未带走永恒之域顶尖势力，但九域人口，却猛地缩水了三分之一。 衍星三族随着人口减少，也渐渐停止侵占九域，随着余下九宗组织反击，三族被赶出九域，只有冰原州和衍星州这样的地方还有三族残余存在。 没有了战争，警戒虽然有所下降，但该有的检查这些还是有的。而且随着九宗结盟，将所有势力整合成九宗盟后，出入都需要九宗盟发放的九宗令。 刚从冰原深处回来的风化云，自然没有那玩意儿，加上受到身外之物影响，性格变得几乎冷漠，虽不是嗜杀，但也只能控制住自己不去shārén罢了。 他这次前往千雪山，除却弄清楚苏若雪是不是苏小乞外，还想借助千雪山虚空传送阵前往永恒天。有些疑惑，需要面见永恒之主才能得到dáàn。 风化云步子不快，但每一步跨出，都好似踩在另一个空间点上，片刻间就消失在大街上。 临近黄昏，风化云来到千雪山下。 千雪山，冰原州第一山，亦是冰原上罕见的草木之山。寒绝冰原中的山，多为雪山或冰山，不生草木，初看有趣，看多就腻。 山脚下，风化云抬头仰望，只见白雪茫茫，天地一色，偶尔能寻到一丝绿意。 这雪，究竟要什么时候才会停止呢？ 或者，它从未想过要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