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章
汉军鸣金收兵后,又向后退了十里地,方才安营扎寨,救治伤员,重整旗鼓。虽然刚刚经历了一番大战,但是各部人马却都不显疲劳,一个个像是有着使不完的力气似的抢着做事,一边做事,眼睛还一边不时的瞄着中军营帐,视线中似乎有种期盼。段虎的到来对于汉军将士而言,不单单只是提升士气那么简单,虽然这次随段虎到达的只有十几名捍死亲卫,但是在所有攻打建安城的汉军将士眼中无异于是对他们最好的鼓励,军队的凝聚力和战力此刻也都提升了一个台阶。 相比起中军帐外士兵干得热火朝天的情景,帐内就显得冷清很多,气氛极为紧张,几乎已经到了凝固的状态,让突然走进来的人有种置身两个世界的感觉,落差之大,令人不禁想要吐血。站在帐内诸将最前列的吕梁和张孝则都低着头,脸色极其难看,似乎准备好了承受段虎的责骂,而在他们身边称心的脸色也不太好看,那张绝美的脸上透漏着一股子寒意。 在诸将的正对面,段虎脸色阴沉,一言不的看着众人,无形的威压从他身上散出来,将整个营帐笼罩其中,令帐内将士大气也不敢说。段虎的手指敲打着扶手,出哒哒的响声,诸将的心也随着响声的节奏一同跳动着,忽然响声停止,营房内刚刚还清晰可闻的沉重呼吸声也停了下来,这一刻诸将似乎都屏住了呼吸。 “除了右将军、四方召讨使和骠骑将军三人以外,其余人等离开营帐,各回各部,指挥安营,不得有误!”段虎浑厚的声音在帐内响起。 听到段虎的命令。诸将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几乎同时出了“呼”的一声。一个人出呼声或许没有人听到,但是数十个人在帐内出呼声却格外地清晰,诸将全都面面相觑,随后听到段虎不悦的“嗯”了一声,一个个表情凝固,头也不敢抬起。躬身退下。只恨爹娘少生了一双腿脚给他。 很快营帐内就只剩下段虎和吕梁等四人,原本应该数十个人分担的压力全都集中在了三人的身上,很快三人的额头上都冒出了汗水。 “末将知错往王爷责罚!”当其冲的吕梁第一个承受不住压力,赶忙下跪认错。 在他两侧的张孝则和称心也不敢多想。连忙低头跪下,认错道:“王爷息怒。末将知错了!” “知错!哼!”段虎冷哼一声,视线始终没有离开三人。 冷嘲热讽道:“你们三个大汉的大将军竟然也会有错,实在很让本王意外?说来听听吧!让本王也了解一下大汉地将军们是如何带兵打仗地。” 吕梁喉咙干咽了一下,便先认错道:“末将不该以私心来处理公务,因为不愿意与称心将军共事,而将原本是攻城一大助力的御林甲士军派往毫无战事的周边地带,使得我军攻城受挫。” “末将本应劝阻吕将军,却也因私忘公,不顾大局!”张孝则也连忙认错道:“末将知错,请王爷责罚!” 称心也认错道:“末将本应该清楚王爷的旨令,据理力争,却为了所谓地和气,听从吕将军的将令致使大军受挫,末将有罪!” “看来你们一个个都看得很清楚!”段虎冷笑了两人,站起来从三人头前走了两个来回,然后站在吕梁和张孝则之间,说道:“我将称心和张孝则调到你麾下,随你攻打建安城,为地就是让你尽可能的消灭洪峰地兵力,打压他们的士气。你倒好择人而用,联合张孝则把我派给你一半的助力投闲置散,就连今日攻城这么大的战事也不让他参加,白白浪费战力,让沈靖那厮在那里显威风,若是有称心这样的绝顶高手坐镇,何至于此?”说着叹了口气道:“你们两个还真是本王的得力大将啊!” “末将有罪!”吕梁和张孝则二人不敢反驳,低头认错道。 段虎冷冷的看了二人一眼,又走到称心面前,说道:“吕梁和张孝则的态度早就在我的预料之中,所以我还加了一道王令给你,让你在出现问题的时候,可以依令参战。可你呢?却为了一点小小的将帅和气,置眼前大局而不顾,这难道就是你一直想要证明的为将之道吗?” 称心低着头没有说话,若是能够看到他的表情,就会现他觉得自己受责受得很冤枉。将帅失和,乃是兵家大忌,他只不过是为了避免内斗,而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可没想到这也变成了挨骂的原因。 段虎坐回到椅子上,静静的看着跪附在地上的三人,似乎在想怎么处罚三人,而并列跪附的三人也都屏息以待。过了良久,三人才听到段虎长叹一声,说道:“你们都起来吧!如果这个时候处罚你们必然会影响军心,先给你们记着,等大战之后一并奖罚!” “谢王爷!”三人不约而同的舒了一口气,又相互看了一眼,笑了笑,大有一笑泯恩仇之意。 见三人起身后,段虎去过南齐的地图摊在面前的矮案上,招手三人坐到周围来,然后指着地图上眼下南齐国都的位置,说道:“在两天前,我就接到了南齐国都内的密探奏报,说陈太素突然带着三万骑军从南齐国都失踪,眼下无人知道他的具体位置。据说陈太素在失踪之前,见了一个来自建安的士兵。” “陈太素以前就一直奉洪峰之名潜伏在玉门附近,长达十几年,由此可见他对洪峰之忠心。”张孝则先开口道:“所以当初陈太素突然背弃洪峰,改而投降杨继业,实在让人难以理解。但如今来看,陈太素极有可能是受到了洪峰的指点,在洪峰要被南齐国君压制之前,改换门庭,保存势力。” “依末将看,洪峰的这招使得并不高明,只怕杨继业和赵静这两人也看得出来,他想保存实力。”吕梁见段虎脸色缓和下来,松了口气,也大胆推测道:“否则也不会出现,这些年陈太素的官职一直向上升,手中的实权却一直再减弱,这样怪异的反差。陈太素投靠杨继业之时,他手中所握兵力在南齐京师仅仅拍在杨继业之后,而如今他所握兵力不过三万京师卫戎骑军,其余兵力都被杨继业以各种手段给吞了。看来若非我们起兵江南,陈太素那家伙只怕也活不了多久,什么时候他的兵权被杨继业给全部拿走,什么时候就是他的死期。” 称心觉得吕梁有点扯远了,将话带回来道:“眼下我们应该注意的是陈太素的那三万骑兵身处何处?他见到洪峰的使者后,就带领人马出了城关,不知所踪,就连南齐也不清楚他的位置,着实是一个威胁。” “王爷在南齐都城的密探是否抓到了那名信使,兵询问洪峰给陈太素什么指示?”吕梁皱了皱眉毛,询问道。 段虎摇了摇头,说道:“那名信使一出陈府就被赵静的人给抓了起来,经过审问,那人说洪峰致使让他传一个字给陈太素,那个字是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三字。看来洪峰和陈太素之间存在一种暗语,根据对应的数字来决定下一步怎么走!” “如果真的这样的话,那洪峰的智谋就近乎成妖了!”张孝则忽然出一声感叹道。众人皆不解的看着他,于是他解释道:“洪峰自从七年前被软禁后,一直都被杨继业和赵静二人严密箭矢,再也没有见过陈太素,而他被重新启用之时,也是立刻上任,跟他的旧部没有半点联系。他从云州开始,绕了一个大圈子,最后驻守建安,从始至终都跟陈太素没有任何牵扯。而如今他不过单凭一个数字,便可以使陈太素明白要如何行事,可见他即便事先谋划好了这一切。那也是在七年前。一个人能够在七年前便预见到现在的战局,并且推算出所有的可能,那这人的智慧不是妖又是什么?” 听了张孝则的解释,在座众人全都倒吸了口凉气,段虎的脸色也变得阴沉起来,若是真如张孝则所言,那么自己这次用兵只怕也在洪峰地预料之内,或许说得更加难听一点就是自己是被洪峰牵着走。如此看来的话。洪峰只怕也很清楚自己的妻子正在下毒害他。他就是想要用自己的命和段虎内心的执着引段虎在这个时候伐齐。
“智近似妖又怎么样?”吕梁冷哼一声,借此赶走心中的那丝莫名的惊惧,说道:“按照他现在的做法来看,无非就是想把陈太素做为一支奇兵来用。一支三万人地奇兵在眼下地战局中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这倒不尽然,陈太素这人心机沉稳。善于藏匿!”称心摇了摇头,不太赞同吕梁的看法。说道:“当年他在并州之时,就是担任破军将军,统领并州铁骑,深得骑兵的运用之道。当年他就曾率领一万骑兵骗过了所有势力的眼线,神不知鬼不觉地横跨五百里,深入西靖州大草原直接攻打一窝马贼的老巢。由此可见,洪峰可能就是想要借用陈太素地这种能力来偷袭我军后方,王爷不可不防呀!” “偷袭后方?”段虎站起来俯瞰桌上的地图,指着了指地图上云州靠近天江沿岸地一个小城,说道:“眼下我军唯一的弱点就是军粮,而朝廷已经筹集到了这次用兵的所需军粮,正准备运到云州一处已经荒废的粮仓来充当后军粮仓。如果军粮被烧的话,我军的确只能退兵,而且短时间之内无法在对南齐用兵,看来洪峰的目标的确是这批军粮。” 张孝则看了一下地图,说道:“其实有一点属下认为吕将军说得很对,这次陈太素能够用的兵力实在太少了,只有三万。”说着,他指着地图上云州一带标记的关隘道:“眼下云州的人马共有三支,左将军赵炎、四方游击使蒙横以及伐戎大将军纪维谦,兵力高达五十多万。我们只需要随意抽调一军人马,驻防在粮仓附近关隘,倒是别说三万人,即便十万人也无法在一时半刻攻下粮仓,到时只需水师都督甘池将军率领水师主力南下,想要将这支奇兵拔除也是举手之劳。” “我倒忘了,你可是我段汉闻名天下的守将,论到守城攻城,只怕诸将之中能够胜过你的没有几人。”段虎表情稍微放松了一点,微微点了点头,赞道。 “多谢王爷夸奖!”张孝则谦虚的低了低头,继续道:“虽说布防粮仓周围能够阻挡敌军烧粮,但是如果此时陈俊、御天公主和杨继业联手攻打赵炎将军,那么蒙横和纪维谦两位将军必然要带兵回援。这样一来防守必然会出现破绽,让陈太素有机可乘,所以这一被动防守之策着实有点……”说着顿了顿,道:“所以依末将悬见,万全之策是把粮仓安设在江北,由甘池将军巡防天江,即便洪峰有通天之能也无法动摇我军根本,到时蒙将军和纪将军便可全力配合赵将军对扬州的攻伐,剿灭陈俊、御天公主的残兵,南齐覆灭也只是迟早的事。” 营帐内变得安静下来,众人都在思考张孝则的办法是否可行,很快都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段虎稍微寻思了一下,叫来军中文:“立刻派人传信武安,命武安城守就地建造粮仓,小将张诩率领五万苍陇常备军驻防粮仓。甘池水师严防天江一线……” 一封封王令从建安城外的汉军大营了出去,段虎和洪峰的正面争斗由此开始,而此刻在建安城内的塔楼上,洪峰孤身一人,平静的看着汉军军营的方向,眼神中透露出了一股子自信。随后他忽然皱了皱眉头,到处手帕捂着嘴剧烈的咳嗽了一会儿,拿开手帕一看,在手帕上多出了一块鲜红的血迹。看到这块血迹他微微皱了皱眉头,长叹了一口气,小心的将手帕收入怀中,继续看着汉军军营,除了脸色变得苍白一点以外,跟刚才几乎没有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