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到此結束也好

    疼到极致瞬间会有短短的发懵，周遭吵闹的世界倏得安静，眼前昏花，不易攒起的意识离分崩离析似乎只一步之差。顾若尘手上的纸箱脱力飞出去老远，引得出入大楼的人纷纷侧目。

    “林泽瑞你他妈知不知道自己在说写什么！魏晓不肯放过自己还不都是为了你么！怎能说得这么轻松！你倒好，一声不吭消失八年，结了婚生了孩子！她呢？你替她想过没有？撇开当年离开父母只身一人来到c城不说，她等你找你就是八年，你还要她怎么样？”

    许辰飞像极了发狂的疯子，“这还不够么！魏晓做得还不够么！人生能有几个八年！林泽瑞你良心过得去么！”拳头不知轻重又如同雨点般落了下来，记记似强硬的石头砸落在顾若尘虚软的身子上。

    不反抗，不挣扎，顾若尘多一句的反驳话都没有。硬生生受下兄弟挥来的拳头，捱着胸腹间加剧的疼痛，竭力逼回上涌的熟悉的腥甜。眼神有些恍惚，他面上却也无风无浪静如水。

    顾若尘心里有些想笑，事实上苍白如纸的面上早些一步扯出了一抹轻笑。好似突然间明白了许辰飞当年怎会短短几日变为了“校青协扛把子”。火爆的脾气，还有强硬的拳头，都是原因吧。只他未料到有一天，好兄弟这一向嫉恶如仇义不容辞的拳头会挥向自己。

    还真是天道不测，造化弄人。他这种人，也只配他用拳头相待不是么。

    他唇畔自嘲的笑让许辰飞微微一怔，而待反应过来，怒气依旧不减反倒是长满了。

    “林泽瑞你还有脸笑？你良心是被狗吃了么！”

    被逼到大厅的前台，顾若尘无处再躲，许辰飞拳头抡着往他的胸腹间里送。大理石的台子冷得刺骨，很快腰间便是一片深深的凉意。

    冰冷可以暂时缓解一些疼痛，可终究还是会觉得痛的，会撑不下去的。眼前疼得阵阵发黑，背后冷汗连连。顾若尘深深弯下腰去，一只手臂横放压在了胸腹间。一连几日，日日呕血，疼痛难当。今天捱完这次揍，恐怕得有好些天不能好过。

    大致是在狱中养成了习惯，大楼保全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是他紧咬着下唇不放，手肘撑着台面勉勉强强能站立。

    顾若尘强撑着虚软的身子听赶来的保全讲话，集中仅有的精力很是牵强，胸腔腹腔中发狠的剧痛让他一句话都组织不了。对于保全最后提出的报警建议，他摇头拒绝。心里头不禁觉得有些对不住许辰飞，漆黑的眼眸看向一旁已被保全制止的许辰飞，神色中带着歉意。

    “你用不着这样假惺惺，我觉得恶心。”许辰飞挣脱保全的束缚，满脸满心不悦。沉默了半秒，他接着又说：“如果不是他们拦着我，我今天一定替魏晓好好教训教训你！”

    在意料之中，心口一疼再疼，大有窒息之势。顾若尘的眸光黯淡了些，却也认了。这事本因他而起，是他没有预想到会闹得有些大，才会让彼此难堪。

    良久，他被咬出一道血珈的嘴唇微动，弱声道：“我可以走了吗？”眼前的景象重重迭迭，耳鸣难受的厉害，只怕离晕倒彻底失去意识不远了。

    许辰飞冷哼，轻蔑的瞥他一眼，转过身去。“你不用走，我走！”

    他知道他连最后一句道别的话都不情愿给自己了。怎么会搞成这样子呢？在许辰飞看不到的地方，受伤的神色闪过顾若尘的眸底，胸口竟疼得似要被撕裂了般。

    似再也压抑不住的那波难捱的难过，他猛地弯下腰捂住了嘴，腥甜的味道在喉管中蔓延，大股大股的暗红顺着指缝间滴落。霎那，那红成为白色大理石地砖中最醒目的存在，宛如一朵朵火红的曼珠沙华正在盛开。

    顾若尘堪堪抵不住越来越沉重的眼皮，最后一抹放远的眸光恍惚是看见了许辰飞一步步离开的背影，那样决绝却又那般沉重。他没有再回过头来，他终于放心的把自己交给压顶而来的黑暗世界，无端生出——若生命到此时结束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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