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分分钟教做人
“啪”一个悠长响亮的耳光,重重扇在宇文化及的脸上,火辣辣的,让嘴角都溢出了一丝鲜血。 “说,派人去阻挠萧铣的事情,你究竟是怎么想的还嫌咱宇文家受到太子殿下的眷顾太多么居然要去惹这种事情” 宇文述扇了大儿子一个耳光,看着自己三个儿子一排儿跪在底下,心中犹不解气,直想一脚踹翻一个。就在半个时辰前,他的长孙宇文承基偷偷回了府里,样子很是狼狈,似乎受了内伤还未痊愈,许是因为怕事情瞒不住,一切因果很快就全部捅到了宇文述这里,才激起如此大怒。他实在没想到,这几个不成器的儿子居然背着他利用他在军中的威望,干了这么多危险的勾当。 宇文化及挨了打,却依然不敢造次,跪伏在那里酝酿着如何恢复父亲。他如今已经不是五年前一个区区郎将了,自从杨广从扬州总管变成了太子之后,他们宇文家颇受恩惠,老爹宇文述功劳官位都已经足够,明面上升迁还不明显,倒是他们三兄弟,因为起点低,这几年的升迁速度颇受朝中武官羡慕。仁寿元年时,刚刚三十而立的宇文化及就做了东宫左清道率司辰,从品级上看只是正六品,不过可以执掌杨广出行侍卫监察,而在同级武官中颇为显要。 “父亲,那事儿孩儿一开始也没让人大动干戈,只是听说萧铣那贼子一直想坏三弟的好事,孩儿气不过,让人阻挠其行程,好让京中这边想方设法先在郡主面前坏了那萧铣的名声。只是不曾想,郡主也不知是被那贼子如何迷惑了,居然看到那些外官弹劾之言也不计较,连豫章王帮着挑唆都不予理睬。这事儿委实是孩儿一人下的决断,和二弟三弟无关,三弟只是前儿有一次偶尔提起萧铣如今一些麻烦,是孩儿自己不忿起意的。” “混账你这叫阻人行程都动了刀枪了假扮成贼寇劫道,亏你想得出来,如今天下这般太平,哪里来这许多贼寇,出了这事儿,陕州的地方官吏不会诚惶诚恐尽力捕盗到时候少不得还得从咱的私兵里面喂饱了一个见不得光的死士,作为贼首推出去,让他力战被杀,才好把承基保下来你确信这次的事情,没有落下真凭实据的把柄么” 宇文化及捂着脸,没口子答应着:“没有,绝对没有证据,承基回来咱都细细问过了,兵器马匹都是没有来路的,尸首也没留下痕迹,这些人都是咱家常年私兵,连户籍都没有。萧铣虽然喊出了承基的名字,不过那只是萧铣jian计百出,使诈而已,并没有真凭实据。” “那也暂且罢了,萧铣此子,不可小觑啊。”宇文述心情略微平复了一些,至少没有了惊慌,缓缓说道,“虽然他喊出了承基的名姓,但显然也是个心思机敏jian诈之人,不会不知道如今杨素权柄日重,太子殿下将来还需要我宇文家制衡杨素在军中威望。只要他善于揣摩上意,如今还不会对咱不利,不过只怕他年少,来日方长若是将来到了你们这一代人手上,为父倒是担心你们这种不计后果地做法,如何能得善终 而且就算他为了揣摩上意不在太子殿下面前瞎说,却还可以仗着身份在郡主和太子妃面前乱说。太子妃就这么一个宗法上嫡亲的侄儿,就算没有证据,肯定也是信他的多。咱就算和太子殿下亲近,和太子说上话的机会还能盖过太子妃和郡主不成罢了,事到如今,再多备些珍玩异宝、珍稀之物,送去豫章王府上,供豫章王打点太子与太子妃身边的服侍人,也好帮咱盯着点儿,顺便震慑一下萧铣。” 宇文士及在一旁,跪着对答给大哥开拓:“父亲,此事也怪孩儿多嘴,都是孩儿此前没有认清形势,对郡主还抱有一丝幻想,以为她不过是因为与萧铣接触多,被萧铣蒙蔽了而已。孩儿原先以为,真正在此事中力挺萧铣的,唯有太子妃一人而已,郡主本人意愿若是能够扭转回来,又有太子殿下做主,此事还有转机。却没想郡主自己也如此心如铁石,见了那些弹劾萧铣的表章也不以为意” “你还好意思说那些弹劾萧铣的人,不论是否成功,咱都要摘一颗新进投靠的弃子推出去。不过看上去,要做成一码事归一码事,不要让人看出关联来。” 三兄弟伏地不起,最后宇文化及还作死地问了一句:“那父亲大人,其余不动刀动枪的、偷鸡摸狗拖延萧铣行程的手段,还可以继续用么” “用个屁都过了潼关了,难道要在广通渠上凿船不成广通渠上每日多少漕粮船你知不知道你这逆子,迟早害死咱全家” 又是一顿七种武器混合殴打,宇文述才算消气。 诸位看官或许会觉得宇文述的作死智商着实不高。但是事实上,如果不是被大唐双龙传或者别的演义毒害的话,就可以发现此人智商史实就是如此。历史上,仁寿年间与大业初年,宇文化及便仗着家族所受皇恩,胆大包天让手下人在河套边境的榆林郡,违反大隋朝廷的禁运令,走私兵器铁器等违禁战略物资给突厥人,被杨广巡边时逮住后,差点就砍了他。 只是平行时空的那段历史上,南阳公主成了宇文化及的妹夫,所以靠着亲戚关系求精,才免了一死,但是依然被治罪罚为奴隶当然,为了给宇文述面子,宇文化及便被罚为宇文述的奴隶,其实是相当于让他以奴隶的身份被父亲圈禁起来管教。而如今这个时空,这个历史节点已经被改了,宇文家出不了驸马爷了,也不知道将来宇文化及还有没有如此大胆,真犯了这些事儿还能不能逃脱一死。当然了,也不能排除史上杨广饶恕宇文化及纯是出于亲戚关系,以杨广的权术和心志坚忍,说不定只是看重大业初年宇文述对杨素的制衡,为了卖宇文述一个人情让他继续死心塌地给自己卖命,才这么决断的。 不管怎么说,有一点是肯定地,那便是宇文化及这个人智商着实有些冲动,不计后果,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会导致什么。 又一日之后,午时。萧铣一行终于沿着广通渠直达京师。四人风尘仆仆,已经看不出路上遭受袭击时的狼狈,也颇为庆幸那一次意外之后,暂时吓住了对方,让自己得以趁机离开险地,不再留给人机会。 沈光第一个跳上岸来,数日行船的晃悠让他有些略微不适应,似乎到了岸上反而是大地在微微晃动一般。他呼出一口浊气,回头对萧铣摩拳擦掌地问道:“萧大哥,咱如今算是安全了吧,进城之后,可要马上告宇文化及那贼子一状” “不行,咱没有真凭实据,而且相信这种事情只有宇文化及那种鲁莽不可一世之人才会做,若是宇文阀中有其他人事后收拾,应该疑点都被抹掉了。” 萧铣的踌躇窝囊,显然令另外三个快意恩仇之人都颇为不满。 “哼,又是证据证据好了,少来,本姑娘知道你要说啥,你肯定是又要说太子殿下正在用人之际,没有真凭实据肯定不会拿宇文阀怎么样的这些话你在船上说了两天了,烦不烦” 张出尘一甩剑穗,摆了一个臭脸色给萧铣,继续说道:“要我说,就算不告诉太子,你仗着亲眷关系,先到太子妃那里告个叼状又如何太子妃还能不向着你你不见古书上说的那些外戚都是如何嚣张跋扈,没事儿都要欺负着人玩,何况是真被人欺负了、只是没证据太子妃没法直接收拾他们,恶心他们一阵也好。啧啧啧,如今要是大梁江山还在,你是宗室,咱是外戚的话,看本姑娘不把江陵城折腾个鸡飞狗跳” 萧铣被这两句话吓得不轻,赶紧顾左右不见有人偷听,才擦了一把冷汗:“我的小姑奶奶,少说两句吧。这等大逆不道的言语,也敢在京师城外说知好了好了,这件事儿便依你,咱也不是有仇不报的人,只是慢慢来不晚罢了。你们非要如此出气,咱最后约法一章:事成之后,咱自会去姑姑那里恶心宇文化及,但是如今什么都别说,等咱顺顺利利做上了驸马爷,再谈别的,不要给咱节外生枝了成不咱只要当成了驸马爷,对宇文家的打击可不比打脸啥的有用得多” 一直沉默听着三人对答的独孤凤,听到这儿终于忍俊不禁笑出声来,却也打断了众人的继续争议:“噗嗤少爷说得便是诙谐,还是这个法子好,先把宇文士及那可厌之人气个半死再说。咱不着急,先办正事儿。” 四人在无争议,走马穿城,直奔内城。到了外宫横街时,才因为萧铣没有外官回京的敕书,受阻于外按照惯例与制度,他需要先把运河完事儿的表章呈送进去,等朝廷批复,再回文到地方,然后他才上京述职。 不过,萧铣却不在乎这些,谁让他在负责批复朝臣奏折的内史省中书省有人认识呢。萧铣先去了工部的衙门,蹲守在横街一旁,等到了朝臣午休的时候,当值官员陆续出宫,萧铣觑个明白,上去拦了一顶轿子,还没等对方发作,抢先就喊:“八叔,小侄有扬州来的紧急奏章贺表递上。” 轿帘掀开,萧铣果然没有看走眼。里面坐的,正是当值的内史舍人萧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