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斗七杰

    第八回：重阳独斗冀青七杰，汉贼劫持沈家母子。

    那呼喊辛四哥和谭六弟的汉子拿起王世雄的酒壶，一边往自己酒盅里斟酒，一边对王世雄笑道：“官爷，俺姓耿，叫耿京，是历城人，最恨金狗，听刚才那位将官说有金国人欺负良家女子，官爷可曾见得？”

    王世雄朝那姓耿的斜睨过去，以他多年行走中原的经验，料定对方是要存心找茬，但全不把这伙人看在眼里，王世雄是大内顶尖高手，武学造诣精深，除了当世的“四绝”与耽罗岛的黄裳之外，其余人他不会正眼相待。

    耿京斟完酒便要拿桌上的酒杯来喝，一下却没有拿起来，耿京一凛，单手捏住酒盅使劲往上提，这酒盅却像是钉在桌面上一般，丝毫没有移动，耿京大骇，从坐上立起，双手捏住酒盅，便如拔草一般使劲往上提，脸憋得通红，啪的一下，将整个桌板揭开，那酒杯仍然纹丝不动，再看王世雄微笑不语，一只手贴在桌板底下，使出一层功力的落叶神掌，这酒杯也就老老实实地呆在了桌板上，屋顶上碜碜落下碎石渣子，也都牢牢钉在了桌面上。

    耿京大怒，伸出食指便戳王世雄的眼睛，王世雄顺势将筷子迎过来，正牢牢叼注耿京的食指，痛得耿京哇哇大叫起来，王世雄，从桌板上取下酒盅，从容地饮酒笑道：“洒家的酒从不与别人喝。”

    那谭六此刻见耿京受辱，便要给他出这口气，于是从桌底下向王世雄一脚踢去，要知道这谭六穿的可是百余斤重的铜鞋，他这一脚踢来，便可踢碎廊上的石柱，而踢在王世雄的腿上便如踢进了棉花垛一般绵软无力，谭六大惊，桌上其余三位从腰间拔出兵刃便要一拥而上，恰在此时，听得楼下一阵清脆的击掌叫好声，紧接着一个老者飘身跃上二楼。

    王世雄朝那人瞥了一眼，正是刚才在楼下遇见的算命先生，那算命先生一边击掌一边笑道：“五雷天罡掌，落叶神功，绵柔大法，如果老朽看不错的话，阁下就是大内第一护卫王世雄了。”

    王世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是有怎样。”

    话音未落，桌上的六个人齐声惊呼，那姓谭的少年对那老者道：“爷爷，他……他是王世雄？”

    老者呵斥道：“是王世雄，替金国效力的汉人，有啥大惊小怪的，纵然是打遍天下无敌手，良心给了金狗，和狗又有什么两样！”

    王世雄道：“好好，骂得好！”

    王世雄性情刚烈，本就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儿，又是金国大内第一高手，那将这些人放在眼里，他不想多费口舌，当下冷笑道：“又添一个送死的倒好，省得洒家这一掌诓得慌。”

    那老者看了看桌边上的窟窿，面色凝重道：“天罡掌，果然名不虚传，今日谭某算见识了，只是王将军堂堂大内高手，为女真人效力便罢了，为何抢人妻子，多人秘籍。”

    王世雄看了看这七人，却见这七人高矮胖瘦不一，年龄老老少少，最年长的这个老头约莫有六十岁光景，最年轻的便是他那穿白衣的孙子，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

    王世雄对那谭老头道：“你好生糊涂，那独眼龙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说你六个吃屎长大的，你也信？”

    谭老头向王世雄抱拳道：“既然王老弟没有偷人家秘籍，也没夺人妻子，却又为何跟这妇人行在一起。老朽自知不是‘火炼金刚’的对手，但请阁下放了那妇人，老朽便带这几个徒子徒孙立刻离开。”

    王世雄双目微闭，叉手而立，脸上不屑的神情已到了极致，他万万没想到，在这历城闹市中，竟也有人敢威胁他火炼金刚，当下从牙缝里撇除几个字：“我不放人，你便怎样？”

    那谭老头嘿嘿一笑道：“那谭某只好领教领教了。”当下右脚踢向王世雄前胸，王世雄爆喝一声，向后跃起，施展五雷天罡掌，单掌拍向谭老头的脚背，谭老头大惊，不敢硬拼，当下收右脚悬空换左脚踢出，啪啪啪连续三脚踢向王世雄，这每一脚的力度都要比他孙子那双铜鞋的力度大数倍，看起来这老头少年时便是穿铜鞋练出来的，而今又把这双铜鞋传给了他孙子。

    王世雄见这老者连踢三脚，招招刚猛，也不想与他硬碰硬，只想省些力气，便用棉柔大法化去了这三脚的力度，身形未落便突地探出左手一招如来探手，一掌击向老者面门，谭老头不敢出手硬接，向后仰面倒下，顺势抬起左右脚，又是连续三个玉兔蹬腿，这招以退为进，进退相辅，委实精妙，王世雄三张连拍在谭老头的脚背，谭老头阳面跌倒，脚上已肿的像馍馍一般，幸亏王世雄这三张都只用了三层功力，又加上绵柔大法的作用，拍的不算很，否则那老头的双脚会被齐齐打断。

    老头坐在地上面色惨白，王世雄落地后，也感到双掌微微发麻，心知这三脚的威力足以梯段三根梁柱，暗忖道：这老头姓谭，应该就是沧州腿王谭兴霸，这谭兴霸号称谭腿，用重达八十斤的黄铜做成靴子，每日穿着这靴子练功，平日吃喝拉撒也不把靴子脱下来，每日睡前，必将铜靴子脱下放在案上，连踢千余次方去入睡，这谭兴霸脚力雄浑，又练得一双铁腿，再加上家传绝学“鸳鸯腿”和“无影脚”，便在河北闯出了名气，人送外号北腿王，北腿王的孙子谭处端也便是穿了这铜靴子练成一套神腿功，再加上谭兴霸手下的五个晚辈，老少三代一共七人，在河北、山东一带颇有名气，人称“冀青七杰”。

    正在十个回合间，胜负已定，那谭老头分明不是王世雄的对手，不过从这腿法上，王世雄也已看出这谭老头所使得便是“鸳鸯腿”。

    谭老头一看自己上不了王世雄，便招呼其余五人一起对付王世雄，两方正在对峙，突听得刘淑珍惊叫一声，只见坐在对面的独眼龙，突然纵身跃向刘淑珍，将刘淑珍提起来从窗子跳了出去。

    王世雄嗖嗖两掌逼开“冀青七杰”的围攻，奔向窗子，但见窗外一根绳索，从醉仙楼直通到了大明湖上的一条渔船之上，那独眼龙已经携了刘淑珍从绳索上滑入了大明湖上的渔船之中，王世雄正要跃上绳索，只听得湖面上呼哨一声，独眼龙挥刀砍断了绳索，那渔船便像箭一样拨开水面，消失在了茫茫烟水之中。

    此时正是霜降天气，湖面上浓雾重重，茫茫无际，哪里见得人影，王世雄只得望湖兴叹。

    那“冀青七杰”见了这情景也都呆住了，此时才知道是上了那独眼龙的当，而这几人包括王世雄在内都是水性平平，只能临窗望湖兴叹了。

    那谭老头一脸羞愧地走到王世雄面前道：“我真是老糊涂了，竟被贼人利用，认错了好人。”

    王世雄怒道道：“滚蛋，那贼人抢走了我忠义兄弟的妻子，又夺了秘籍，他凭那几十页便可练成绝世武功，到时候莫说是你们打不赢他，恐怕洒家也要费些周折。”

    谭老头羞愧道：“都怪老朽撅着屁股看天，有眼无珠，谭某乃是沧州谭兴霸，这是我孙儿谭玉，我们既然铸成了大错，便有我们承担，我现在边去追那贼人，若不能寻回秘籍，便让我孙儿踢着我脑袋来献给阁下。”

    老者说罢，便引他的徒子徒孙们去追那独眼龙。

    “且慢！”王世雄暴喝道，“你们几个留下来，还是洒家亲自去追那厮。”

    这谭兴霸此刻脸都不知道往哪搁了。

    谭兴霸在沧州三十余年，练就一身腿功，以“鸳鸯腿”和“无影腿”著称天下，号称北腿王，他的这几个徒弟，那姓辛的名叫辛长青，历城人，人送绰号“辛无影”，轻功了得，那姓耿的名叫耿京，乃是历城忠义社的堂主，抗金名仕，那少年名叫谭玉，是他的孙子，脚踏铜鞋，走路如风，小小的年纪便有了“神行铜脚”的绰号。

    谭兴霸这几年生意不红火，便来到山东一带逛游，表面上伪作算命先生，其实常做些杀富济贫的事儿，但这谭兴霸本来就糊涂，多事儿，也并不了解山东的局势，因此错杀了一些好人。

    王世雄对谭兴霸道：“这几日有一个名叫马钰的，是洒家的门外弟子，他要来接沈夫人去往海宁，你们几人现在这里候着他，洒家这就往东去追那贼人，你这孙子就留给洒家作个人质，我若追回沈夫人，你们几个便无罪，要是追不回来，便要你好看，要是你跑了，我便要你孙子的命！”

    谭兴霸诺诺答应了。

    王世雄又道：“你这孙儿要和我一同去追那贼人，希望他今后行的端正，便更名为谭处端吧。”

    谭兴霸一听王世雄要收自己的孙子为徒，心内惊喜万分，当下要焚香让谭处端给王世雄磕了几个响头。

    王世雄哪里有时间看他们啰嗦，便摆手道罢了。但这王世雄早就看准了谭处端是个练武的奇才，只是跟着北腿王练习的都是外家功法，内功几乎没什么修为，而这正是阻挡习武之人迈入一流高手天堂的门槛，这谭处端跟随北腿王练习外家套路，功力已经很深，王世雄这时候收谭处端为徒弟，便省去了一番打根基的麻烦，正是所谓的拾干鱼，坐收渔利的好事，想这等好事，这等奇才，王世雄是断然不会放过的。王世雄虽心下大喜，但神色上仍显得极不耐烦，他又对谭兴霸嘱咐了一番，便带谭处端出了醉仙楼，沿大明湖向北而去了。

    王世雄带着谭处端离开了醉仙楼，沿湖向北而去，一路打听那独眼龙的行踪，谭兴霸和剩下的几人便在醉仙楼等待马钰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