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铁浮屠

    第二回：二兄弟湖边论忠义，众金兵铁骑入草庐

    梁兴走后，皇甫燕云进到草庐里独自喝起了闷酒，沈冲见皇甫一脸的不高兴，早已猜了个十之八九，只是笑而不语。

    过了一忽儿，皇甫燕云终于憋不住了，再加上三碗白酒下肚，向沈冲发起了牢sao：“大哥，你常教导俺，大丈夫自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现而今你怎地口是心非起来了？”

    沈冲笑道：“俺怎地口是心非了？”

    皇甫燕云嚷道：“今儿梁将军邀咱二人同赴郾城，攻打金狗，你怎地推脱了？俺见你今日吞吞吐吐好不爽快，全不似平日里所说的那般忠义！谈什么治国，平天下！”

    沈冲笑道：“古人说‘格物致知，然后诚意正心，然后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若是连个事情都辨不清楚，一味的要治国平天下，恐怕不但国不能治，天下不得平，还要丢了家人，丧了性命，你说这般没头没脑的忠义要也要不得？”

    皇甫燕云不解，摆摆手嚷道：“俺不懂你那些理论，俺只知道，今日不去杀金狗，便是胆小怕事，便是不忠不义！”

    沈冲敛容道：“兄弟你有所不知，这岳少保自是忠义之人，岳家军又勇猛无敌，只可惜大宋权柄却掌控在一帮乱臣贼子的手中，那秦桧本是金国的狗奴才，他处处只想与金国合议，那金国便是他的狗爹狗娘，他岂肯让岳少保攻进汴梁城，赶走金狗？他见岳少保处处与他为难，破坏他合议的计划，必定会撤走北伐的大军，再设计陷害岳少保，你我此去郾城，必然撞在了秦桧的刀口上，暴露了你我行踪，成为金人案板上的鱼rou，尚不如而今在金人复地上城游弋，暗下杀手，既保住了你我二人性命，又能多杀金狗。这又是什么不忠不义？”

    皇甫燕云取出刻有‘忠义’二字的玉珏拍在桌上道：“大哥，俺没读过书，但俺也明白知其不可而为之的道理，如今国难当头，若是人人自保，谁来杀金贼复中原？你便忘了岳少保这‘忠义’玉珏了吗？”

    沈冲待要回答，却听得村口的狗吠声越来越急，一忽儿便有杂乱的铁蹄声伴着一阵阵吆喝逼近草庐。

    二人忙吹熄了灯，沈冲把长剑掣在手里，皇甫燕云从腰间抽出镇马银鞭，就着窗外的一弧新月，二人看见一彪铁骑从陈店村口飞驰而来，当先一人锦袍银甲，骑一匹枣红马，手持金红明月刀，样子十分威武，一望之下，便有摄人心魄的威慑力。

    来人约有十余骑，俱是“铁浮屠”，这铁浮屠乃是兀术的骑兵，号常胜军，又曰铁塔兵，人马都披上两重铁兜鍪，周匝皆缀长檐，其下乃有毡枕。

    这铁浮屠在月下寒光凛凛，阵阵长嘶划破霜天，一晃眼已经来到草庐边上。

    一名铁甲士兵翻身下马，径往草庐而来，皇甫燕云将鞭擎在手里，只待金兵一进门便一鞭将他头颅击碎，沈冲按住皇甫燕云的手，示意他先勿冲动，探明来意在理论不迟，敌兵越有十余骑侯在外面，也不在乎这一名兵士，何况为首的那将领一看便是高手。

    当先的一名金兵踢开木门，叽里呱啦地叫嚷起来，说的却是女真语，沈冲与皇甫燕云均不明白，那金兵进屋来也不看他二人，燃起火把将案桌上的油灯点燃，而后往里屋去，搜寻了一会，又出来对外面领头的校官叽里呱啦了一阵，那锦袍校官闻声下马走进草庐，扫视了一眼，又看看沈飞和皇甫二人，向外面一摆手示意走人。

    门外金兵刚要上马，室内手持火把的金兵却留意到了桌上的那只玉珏，刚要去取，被皇甫燕云一鞭击在后脑勺上，那金兵的脑瓜便如铁锤砸西瓜一般碎裂一地，红瓤黑子儿迸的到处都是。

    沈冲随即委身一纵，一招白蛇吐信，直刺那校官的喉咙，那校官向右闪身避过，右臂顺势轻轻一带，沈冲扑倒在地，皇甫从侧面一个乌龙摆尾扫过来，那校官却不闪避，横手将皇甫扫来的鞭子抓在手里，嘴角兀自露出笑意。

    皇甫燕云不禁大惊，须知这皇甫燕云的镇马银鞭乃是祖传鞭法，这皇甫十三鞭乃是出自呼家鞭法，为老将军呼延赞所创，与呼延灼的双鞭同出一源，当年他父亲皇甫端，在梁山依仗一套皇甫十三鞭鲜立稳脚跟，即便是青面兽杨志这样的狠角色也对着皇甫十三鞭忌惮三分，皇甫端曾用这一杆镇马银鞭斗败辽兵十余位大内高手，因此也名扬江湖，而今这皇甫十三鞭却被眼前的校官轻而易举的抓在手里，怎不令人震惊！

    皇甫燕云待要抽鞭，不料这鞭却似长在一棵老树上的藤子一样结实，无论怎样发力也不能抽回，而面前这个校官却依然微笑不语。恰此时，屋外的十余名金兵已经窜入草庐，挥动圆月弯刀便往皇甫燕云头上砍去，那校官轻喝一声“去！”皇甫燕云连鞭带人一起撞在了草庐中的梁柱上，半边草庐立刻倾塌，一名金兵赶上就是一刀，皇甫燕云惊魂未定，急使一招金鸡抖翎，辫梢扫在那金兵的脸上，金兵仰面扑倒，脸上血流如注。

    沈冲已从地上跃起与皇甫燕云背对背成犄角之势，一时间，几名金兵却也难以靠近，正在相持之间，却听得外面一阵嗡嗡声。沈冲大叫道“弓箭！”言未毕，只听得嗖嗖箭镞如雨从草庐的四面八方射进来，钉在梁柱上兀自嗡嗡作响，沈冲挥剑格挡，皇甫燕云将鞭抡圆了形成一个保护罩，将飞来的羽箭尽数打落，怎奈射来的箭越来越密集，二人以难招架，皇甫燕云是武将之后，鞭法虽精湛，却抵不过箭矢如雨，沈冲乃是文臣之后，武艺根底本就浅薄，现在更是狼狈不堪。

    沈冲道：“兄弟，金兵是想逼我们出去，他们好用铁浮屠制我们。”

    皇甫燕云急道：“这便如何是好？”

    沈冲道：“反正一死，何必死那么窝囊，我二人冲出去，能逃则逃，不能逃便拼死！”

    皇甫燕云道：“正合俺心意！”说罢，二人从草庐顶上纵身跃出，一落地，便见金兵都跨在铁浮屠上，已将二人合围，背后是苍茫大湖。

    这些金人停止了射箭，看来是要活捉他二人。一员骑兵纵马挥刀直取二人，沈冲纵身跃起，一记凤凰点头刺向金兵肩膀，只听“叮”一声，沈冲却觉得虎口发麻，宝剑险些脱手，而刺向金兵的剑却似砸在了铜墙铁壁之上，皇甫燕云矮身躲过金兵的挥砍，一鞭抽向马腹，也是当啷一声，发出一声脆响，那马却安然无恙。

    一个回合之后，那骑兵勒马转身，又待发起第二回突刺，沈冲对皇甫燕云耳语道：“金兵铁浮屠刀枪不入，唯有一个要害处，便是马腿，而今你我不用管上面，只管攻击马腿便是。”

    说罢二人矮身，一人挥剑，一人抡鞭，这一招果然凑效，铁浮屠一冲来，二人便一阵乱砍猛抽，瞬间已将五骑铁浮屠放倒在地。这些金兵虽然彪悍，但毕竟是战场上的勇士，招式简单，多负勇力，摧城拔寨、冲锋陷阵尚可以，若遇上了武林中人单打独斗便完全不在同一档次。

    突然金兵改变了战法，将所剩的十匹铁浮屠分为前后两排，用铁枷锁连在一起，送两面向二人夹击而来，这既是臭名昭著的拐子马阵，这两排拐子马，犹如两面铜墙铁壁夹过来，若从墙壁中再刺出长矛，那岂不是变成了血刺猬！

    沈冲、皇甫二人见拐子马从两面夹来，已然脱身无计，不禁双手紧握，欲求同死。正待千钧一发之际，却从后面掠过一团红色身影，落在二人面前，定睛一看，却是刚才那个锦衣校官，那校官将双臂向外一拨，将两排刺来的长枪尽数收在怀里，两下发力，竟然直接抵住了两面飞驰而来的铜墙铁壁！那两排拐子马兀自扬蹄长嘶，却寸步难行，那锦衣人再轻轻一撅，十名持枪的金兵已被高高撅在空中，再一招扫帚扑狗，将十名金兵狠狠摔在地上，都以摔得血rou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