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六七 埋一颗种子
马斯喀特，最早也叫米斯卡，意为香料之地。 只有行走在这座美丽的海港小城，才能感觉到为何有这个别称，因为这里的空气中都仿佛浸透着香味，尤其在苏伊士运河未通之前，来自波斯和印度等地的香料超过一半都会由这里横穿阿拉伯大沙漠运往地中海，再由著名的威尼斯商人贩卖到整个欧洲。 随着苏伊士运河开通，香料集散地的美名开始逐渐衰弱，但由于这里是扼守波斯湾的战略重地，所以英国很快看到了这里的价值，把它纳入了保护地。 今天的马斯喀特海港里米字旗已经看不到踪迹，只剩下高高飘扬的龙旗，驻守在马斯喀特的一千英军在如狼似虎扑来的新华军枪口下，只抵抗了不到一天便匆匆投降，甚至还丢下了几艘小型巡洋舰。 看着由新华士兵把手的海港，真纳和几位全印穆斯林联盟的伙伴心中感叹，仅仅二十年时间，一个和印度差不多的国家，却已经可以左右世界局势，既让他们眼热也不禁对印度现状有些失望。 从去年开始，全印穆斯林联盟就开始和国大党携手，但问题是国大党并不信任他们，由于教派冲突不断，所以这种合作更主要是建立在临时推翻殖民统治的基础上，作为一位有远见的政治家，他很清楚这仅仅是暂时之道，无法解决印度教和伊斯兰教之间的根本问题。 但当时他没有别的选择，伊斯兰世界在殖民者的挑唆下变得支离破碎，一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站在了协约国立场上配合进攻奥斯曼，更多人虽然支持正统的哈里发统治，却也因为力量悬殊选择了观望，那时他只能通过和国大党的合作，去瓦解英国在印度的统治根基，从侧翼去帮助奥斯曼哈里发。 现在一切都改变了，多线作战中的奥斯曼挺了过来，尤其是中国人的插手，使得奥斯曼不仅摆脱了困难，还非常有可能成为战胜国，所以当他接到来自远东的这个消息后，立刻带人来了这里。 “很高兴见到您，真纳先生。” “我也是，冯琪阁下，请代我向尊贵的皇帝陛下祝以最诚挚的问候。” 真纳带着伙伴在马斯喀特港原来的英军驻地内见到了冯琪，对他用穆斯林礼节向他祝福有些吃惊，因为据他所知，新华曾在二十年前对其西北境内的伊斯兰少数裔并不友好，甚至目前新华国内都已经很少看到，但他们对外却立场两样，不久前更是帮助了文莱苏丹建国，还支持马来亚，所以才特别惊讶。 “真纳先生，以前的事情是多种原因造成的，皇帝陛下其实非常愿意和整个穆斯林世界成为朋友，我们不希望看到一个单调的世界。”冯琪微笑着的话语里，其实包含着很多意思，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新华不想去改变各国的民族传统，这对于能否和真纳建立起真正的合作关系就格外重要了，为了加强打消对方的疑虑，他继续说道：“不瞒您说，其实我只能在这里待一天，因为我马上就要去利雅得，和伊本沙特埃米尔商量我国二皇子殿下和他的公主订婚的事情。” “这是真的？” 一位全印穆斯林联盟的代表惊讶站了起来，这两年来关于伊本沙特将儿女送往燕京读书求学的消息很多，一些人早就在猜测其中的玄机，没想到这位新华帝国外交大臣一来就挑明了，这无疑就是在告诉他们，新华是真心的和穆斯林世界做朋友。 真纳心头也是暗暗触动，虽然伊本沙特是坚定不移要打破被穆斯林世界视为正统的奥斯曼帝国哈里发对阿拉伯半岛统治的人之一，但这并不影响他穆斯林的事实。 “是的，我已经带来了我国皇帝陛下的婚书，二皇子殿下现在已经疯狂的爱上了公主，我相信他们一定会生活的很美满。”冯琪信誓旦旦，可身后的秘书却差点笑了出来，在燕京稍微有点身份的人谁不知道现在是公主缠着皇子，皇子很是忧愁。 冯琪才不管到底是女追男还是男追女，反正二皇子娶伊本沙特家丫头是定局了，何况从对面几人亮起来的眼神就可以看出，这个消息对他们来说即使不算最好，也起码能对互信起到一些帮助。 所以他趁热打铁，继续说道：“想必真纳先生已经知道了，我们在马来半岛和新加坡驻扎有超过150万军队，我相信这些军队完全可以横扫整个印度，但陛下却暂时终止了计划，因为他知道如果派出军队进入印度半岛，势必会给您在内的印度人民带来创伤，会毁掉这个文明古国，所以他希望能听听您的意见，要不要我们帮助赶走那些英国殖民者，恢复印度半岛的和平。” “帮助？我的意见？” 真纳敏锐的抓住了这几个关键字，嘴角却不禁抹过一丝苦笑，自己的声音很重要吗？除了奥斯曼外，穆斯林世界其实已经是一盘散沙，何况是内忧外患的全印穆斯林联盟。 不过让新华军进入印度他还是比较担心的，虽然刚才冯琪说不要一个单调的世界，但如果百万大军进入印度，天知道会不会从被英国殖民变成被中国殖民，所以立刻摇头道：“谢谢陛下的仁慈，其实我想我们可以自己来解决问题。” “哦？是真的吗？”冯琪眉毛一挑，笑问道：“先生莫非已经和国大党达成了协议？谈好了关于结束英国殖民后的伊斯兰教徒地位问题？” 这句话，让刚刚端起茶杯的真纳和几位全印穆斯林联盟的代表纷纷一颤，这简直就是一个诛心的问题！ 别人不明白印度局势，他还能不明白吗？以提拉克和甘地为首的国大党印度教派正在为推翻英国殖民努力，最近也不知道他们从那里得到了支持，武装起了一支规模可观的军队，他们能否推翻英国统治没人知道，但这支武装的存在对穆斯林联盟威胁就更大了。 印度教和穆斯林这些年的教派冲突不在少数，双方死伤人数比一场战争还多，现在国大党突然改变了之前的温和政策，选择依靠武装解决问题，这就意味着如果他们真成功，必定不再愿意和穆斯林联盟合作，因为之前两家合作时他们内部分歧就很大。 以前他或许还不担心这个，因为即使国大党有了军队，以他们的实力也不可能立刻推翻英国的殖民统治，但最近发生的事情却完全改变了他这个看法。 首先就是英德两国那场大海战，原本全世界都以为英国肯定会赢，但现在看来其实是两败俱伤，对比节节胜利的新华海军，英国在门口大石头都没搬走的情况下继续派舰队远征印度洋甚至太平洋根本是玩笑，而且驻扎在印度的协约军队也将很长时间的不到任何援助，就给了国大党撬动杠杆的机会。 其次就是最近孟买传出了印度大舰队要走的风声，坎贝尔中将已经不愿意坐以待毙了，如果他们真的离开，那么印度的政治局势将彻底改变！ 这也正是他来马斯喀特的原因，虽然他选择了与国大党合作，但不代表他会放任穆斯林教徒在未来被别人屠杀，一个强有力的外援是印度穆斯林教徒们的唯一选择，原本他选的是奥斯曼，但现在来看奥斯曼正在衰老，无论战争能否胜利实力多会大幅减弱，反倒是外来户新华因为源源不断向波斯湾增派部队，话语权正在变得越来越大，更重要的是一旦新华和伊本沙特联姻，阿拉伯世界就要彻底改变了。 见到真纳迟迟没说话，冯琪便知道戳到了对方的核心问题，忽然改变了话题笑问道：“对了，真纳先生，最近我们缴获了很多英国枪支和弹药，原来这些东西是准备卖给伊本沙特埃米尔的，但他吃不下那么多，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 真纳身后已经想了一阵咽口水的声音，但他清楚这世上没有白白的报酬，只要自己接受了这批武器，那么全印穆斯林就会被绑在新华战车上，何况与武器相比，他更需要别的东西，所以想了想后摇摇头：“我们不需要这些。” “哦？真的？” “是的。”真纳出人意料的说道：“相比与武器和弹药，我们更需要让孩子们有个安心读书的地方，不知道阁下能不能为我们提供一些留学帮助呢？” “当然可以。”冯琪眼眸一亮，笑着点了点头。 看到两人竟然商量起了留学和提供医疗卫生等方面的合作后，身边的助手不由狂皱眉头，不知道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聊了一会后，真纳便准备告别了，当他走到门口时，冯琪忽然贴住耳朵说道：“真纳先生，我想有必要将这件事情告诉您，一个新的穆斯林国家要诞生了。” 话语，让真纳脚步猛地僵住了，半晌后才轻问道：“沙特？” 冯琪点点头，笑着送别了已经满心震撼的真纳，此时助手才跑上来问道：“大人，这个真纳不上钩该怎么办？” “不上钩？谁说的？”冯琪笑道。 “他不是不要武器吗？”助手纳闷的问道。 “呵呵。”冯琪大笑了起来，拍拍助手的肩膀道：“他要的不是武器，是国家！一个由印度穆斯林组成的国家！因为他明白，既然我们可以扶持沙特建国，那么其它穆斯林地区也可以。 现在的印度国内，穆斯林地位低下，学习的机会很少，这种情况下想要建立一个自己的国家，最重要的就是人才，所以现在他才会不要武器，而要留学配额。 他是个聪明人！ 他拒绝，是因为他知道现在就挑起印度内战，会严重分裂印度国内的抗争势力，所以我们这次来只是埋下了一颗种子，等到英国人离开印度，他们国内权力分配必定会出现问题，那个时候。”望着远处真纳的背影，冯琪幽幽的声音在客厅内回荡着。 “这颗种子就会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