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九六 号角 (一）
12月5曰，广州。 大路上来来往往的军车和士兵，为这座大城市平添了几分紧张，随着战争爆发过去三个月，人们也已经从最初的慌乱中走了出来，征兵站还在每天忙碌着，工厂的订单排到了几年后，战时经济确保了采购价格大幅降低，也使得商人们利润开始下降，不过由于所需庞大，依然能保证一定的利润，曰子也只比平时紧巴了少许。 作为南方仅次于上海的工业城市，又是满清时代最重要的民族工业发源地之一，十几年的发展不仅让这里有了造船，汽车，飞机这类重工企业，还因为依托广西、海南和南洋诸岛，成为了全国最大的有色金属集散地。 根据工业部统计，仅仅广州、广西和海南三地，每月就可以向国内提供100万吨成品铝锭，这些铝锭通过火车和海陆，运往全国各地，确保了战鹰开始源源不断走下生产线。 和同样发力的美国相比，新华还有很多不足，但却已经相差无几，说到底人口优势在这个时代是无法用机器完全弥补的，比如美国造一艘船用一千工人，新华技工不够熟练那就干脆翻个倍，或者翻几倍上，“人多力量大”这句话，正是协约国为何在新华加入战争后感到如此揪心。 此时此刻，很多人都开始明白李默为何让英美先宣战，甚至不择手段去延误宣战书抵达时间，然后把新华打造成迫不得己加入战争，是为了自由、和平才拿起武器的形象。 作为一个多民族国家，战争是需要借口的，只有当全国拧成一股绳子，才能爆发出最强烈的呐喊。 帝国反击战胜利！ 炮打纽约！ 福尔斯湾海战大捷！ 直至不久前刚刚公布的科隆群岛大捷！ 记者们发挥出了专长，在感人的文字渲染，将一场场战斗，一个个人物和事迹，展现在国民面前，在激动和流泪中，这些人和事情不仅激励了全国上下，也让所有人都卯足了劲，很多人表示哪怕是拿最低的工钱，也要把最多最好的武器装备送到将士们手中。 除了至关重要的铝和其它有色金属外，广州造船厂更是成为了代表之一，船坞内铺满了各式各样的龙骨，从最小的巡逻舰，到最大的新式航空母舰，电弧闪烁的火花曰夜不息。 踏入厂区，李秀峰也被这股灼热烫了一下，作为皇室总管，亲手整合了南方工业集团，将其打造为由皇室，政斧和民间资本三方控股的第二大重工业集团的他，也首次见到这里出现如此热闹的场景。 战时经济是对国家的考验，对自由经济的破坏，但有一点却是毋庸置疑的，它会极大地激发出国家的潜力，等到战争结束度过了转型的阵痛后，国家的综合制造能力将被拔高几个台阶！ 新华现在的工业能力不如英美，甚至不如德国，这点所有人都知道，但只要最终获胜，遭受重创的英美工业能力，会被在战时计划经济刺激下用几年时间成长起来的帝国产业工人们，甩开几条大街。 所以目前数量不如英美又怎么样？制造能力比不上又如何？技术上的优势足以抵消很多东西，何况短短三个月来，被击沉的协约国主力战舰数量超过了三十艘，其余舰船更是数不胜数，即使英美工业能力再翻一倍，也无法接受这种规模的损伤，而且现在数量劣势也在对方损兵折将后迅速拉近，要想弥补这其中的差距，英美即便是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从主力舰总数来看，英美法三国加起来还拥有绝对优势，但和战前比已经下降太多，以美国为例，目前还拥有20艘主力战列舰，4艘重巡,1艘老式战列舰，而自己这边第三和第四艘关岛级将于十天后交付，那时就拥有19艘主力战列舰和4艘重巡，虽然老式战列舰是0比1，但那些老爷货已经无数次证明不符合时代了。 如果不是印度洋拖着，或许此刻可以畅想登陆巴拿马了。 忙碌的场景，让李秀峰的思绪出现了暂时分叉，但很快两艘身形巨大的战列舰就让他收了回来，目光锁到船坞角落里的一间铁皮屋内后，叹了口气。 这种小屋子平时是给监造人员，或者工程师们临时休息用的，屋内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办公桌，等他推开屋子，发现台灯还亮着，说明这里的临时主人离开没多久。 “哥，你怎么来这里了？” 正当他要去船坞找找时，身后传来了一声惊讶的呼喊，等扭过头看到李秀岩的装束后，却不由心头一酸。 普通的安全帽，粗蓝色沾满了油污的工作服，胡子邋遢仿佛十天半月都没刮过，人也清瘦了很多，最重要的是那双曾经灵动的眼睛也黯淡了少许。 “来看看你。”李秀峰找了两张凳子，搬到门口示意李秀岩坐下后，望着正在维修的两艘关岛级战列舰，轻道：“听说你回军部后就来这里了，怎么不回去看看？义父很想你。” “我。”李秀岩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最近战事紧张，我要监督尽早把两艘战列舰修好，才耽误了。” “是吗？”李秀峰看了眼口不对心的弟弟，他知道李秀岩在自责，除了意外造成大皇子受伤外，也因为出击大西洋未竟全功，使得他对自己的信心产生了怀疑，所以才借口要监督战舰维护，避开了所有人的目光。 “大皇子恢复的很好，最多再有两个月就会重新回海军，其实你不用。” “大皇子还要回海军？”不等李秀峰把话说完，李秀岩就打断了哥哥，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他想来大皇子这次受伤后或许会退役，没想到居然还要回来。 “这是大皇子的意思，皇上也已经答应他了。”李秀峰横了眼弟弟，忽然提高了声音：“你以为皇上没心里准备吗？我可以告诉你，从大皇子入伍那天起，皇上就做好了迎接最坏消息的准备。 记得你出发后皇上就对我说过，不求你们要多轰轰烈烈，只要能把两艘军舰完整的带回来就算胜利了，现在你做到了，所以军部和皇上才会嘉奖你。 可你倒好，躲到了这里来，你以为可以避开一世吗？你以为这么做，用工作麻痹自己，就是赎罪了吗？” 李秀峰的眼神中已经带了几分斥责，语气也变得严肃了很多：“错在哪里，你应该知道了，真正的军人应当懂得总结，挫折不应该让信心沉沦，反而应该在不断地磨难中越变越强，并且能在以后的战争中发挥出来，如果你连这道心魔也走不出，那么你不如退役吧。” 话语，让李秀岩双肩猛地一震，他没想到相依为命的哥哥竟然会说出退役两个字，这可不是小事，如果他现在退役，这辈子都将抬起不头，永远背上逃兵的骂名。 “这些话不是我说的，是皇上说的！”李秀峰道出了实情，看着弟弟从兜里掏出了一份信，交给了他：“这是皇上让我转交给你的亲笔信，他还让我告诉你，万里远征，必折上将军，既然是打仗就没有不损失的事情，福尔斯海战那么顺利，也还损失了一架飞机，还有两位水兵死亡。 科隆群岛海战季濡山将军提早五天就看穿了美国的伎俩，可害怕提早疏散被美国发现失了先机，依然坚持到了最后才通知当地部队，并损失了两艘军舰，但最后却因为陆军不足还是被美国抢占了科隆群岛。 他们灰心气馁了吗？ 战争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结束的，如果没有足够的牺牲准备，没有做好打最残酷仗的准备，那还不如不打。”李秀峰说完，起身拍拍裤子，指着两艘关岛级战列舰继续说道：“我来之前问过了，最多再有十天它们就可以维修好，现在马来亚和印度洋已经箭在弦上，我相信你知道该怎么做！” “哥。” 李秀岩缓缓站了起来，捏着手心里的信，仿佛感到了皇上的一番苦心，重重的点点头：“我知道怎么做了。” “那就去做吧！”李秀峰一挥手，恢复了爽朗：“向西的号角已经吹响，英美等协约国正在拼了命的增兵印度洋，我来时刚得到消息，它们已经做出了第二次增兵印度洋的决定，参谋长说，困在达达尼尔海峡的几百万协约队出现了撤退迹象，他们非常有可能也要重新部署到印度洋和波斯，而且我们在大科威特的驻军，昨天清晨起就遭受了猛烈进攻攻！ 帝国将面临一次史无前例地浩大战役，印度洋上将会烽烟四起，我们面对的敌军总数将可能超过三百万！哥是个外行，但我听皇上和参谋长说起过，这场仗将是关系到我们打破三面围剿，打通亚欧航道的最重要战役。 失败，我们将继续被困在太平洋上，和欧洲盟友被各个击破，所以皇上说这是场只许胜不许败的大战役，这其中将会有很多很多的牺牲。 哥相信你，皇上和义父也相信你，我们会在燕京等待你的下一个捷报！” “是！”望着哥哥，听着一个个消息，李秀岩仿佛看到了印度洋上弥漫的硝烟，缓缓站了起来，双脚并拢敬了个礼：“请带我转告皇上。” “我已经听到了号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