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八九 西攻第一枪（下）
“该回家了，老伙计。” 最后一抹斜阳沉入了海底，福尔斯湾霎时陷入了清冷中，老杰里佛抖抖使用了十几年的鱼竿，提着比平时轻了好多的鱼桶，准备回军营。 年近六旬的他是英国皇家海军南非基地的保管员，说白了就是海军养着的吃喝打杂专门基地琐碎杂事的人，这种人在英国遍布世界的海军基地中很常见，因为他们不仅有着多年在当地服役的经历，熟悉当地环境，更主要是他们本身也是随着皇家海军脚步前来定居的移民。 外面纷飞的战火似乎没影响到老杰里佛的作息，每天傍晚来海湾钓鱼是他最大的爱好，他喜欢这个海湾，甚至觉得这里比英国朴茨茅斯港更美丽。 只不过。 老杰里佛起身的时候，扫了眼海湾深处已经纷纷打开甲板灯，把海港点亮的船队和军舰，还是觉得太拥挤了，这么多大家伙停在这里，难怪今天都是小鱼。 收拾好一切才刚迈出几步，老杰里佛忽然觉得耳廓中始嗡嗡作响，就像无数只蜜蜂在吵闹一样，这个声音让他无比诧异，这么晚了怎么还会有蜜蜂？ 当他疑惑的转了转头，最终耳朵锁定了声音传来的方向时，手里的鱼桶猛地跌落在地，十几条海鱼跟随着海水泼洒一地，或许见到有了逃生的机会，鱼儿拼了命的拍动尾巴，似乎要跃进几米外的碧蓝之中。 一架从未见过的单翼飞机，如鬼魅般贴着地面从头顶越过，近乎触手可及的距离，让老杰里佛甚至怀疑是不是举起鱼竿就能将它捅下来。 一架又是一架，从面前低空飞掠而过，微光中机头侧面那种如同张开獠牙的鲨鱼大嘴彩绘，令人目眩的同时，也让老杰里佛纳闷，到底谁会在飞机上涂这种东西。 但这个念头仅仅一闪而过，他就看到了这辈子再也难以忘怀的画面，只见其中三架如闪电般冲向了海湾的几艘战列舰，然后猛地拉起直冲云霄，然后三团明亮刺眼的炙白光团就从它们屁股后面缓缓落下。 刺目的照明弹，如明艳璀璨从天空坠下的星辰，将整个福尔斯湾点亮，当六艘静静躺在泊位上的战列舰上开始传来叫骂声后，老杰里佛已经身体僵硬。 这一次，从眼前低空掠过的是和刚来到南非的陆军骆驼飞机差不多的双翼机，但它们一掠而过时，机腹下那个长长地黑色物体几乎让他窒息了，那是。 鱼雷！ “上帝！”老杰里佛扔掉了鱼竿，双手捂住了嘴巴，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些死神快速向港湾内冲入。 照明弹的光芒下，带领第一攻击机大队的金伟已经瞄准了那艘最大的，悬挂着三色旗的孤拔级战列舰！ 孤拔级是法国第一种新式战列舰，正常排水量22189吨，满载26000吨！由于建造较晚，吸收了背负式炮塔的优点，又在舰体两侧多布置了两门主炮，向一侧开火时，可以拥有5门双联装05毫米/L45舰炮，火力在第一代新式战列舰中已经非常强。 这级战列舰非常好认，因为它有三座烟囱，而且前桅杆布置在前两座烟囱的后面，更靠近舰体舯部，除了12门主炮外，还拥有22门18毫米/L55速射副炮，4门4毫米速射防空炮，四具450毫米鱼雷发射管。 这是个大家伙！ 金伟咽了咽口水，从出发前确定由他带队后，他就把这艘孤拔级战列舰当成了自己的唯一目标。 十米高度上，强劲的发动机带动三叶螺旋桨将机身下的海水吹得波纹涟涟，海鹰的低空姓能绝对值得称赞，是目前新华所有飞机中仅次于正在减重的“龙牙”的好飞机，这也是鱼雷攻击机必须拥有的特质。 “跟着我！” 金伟右手用力的稳住飞行艹作杆，左手打开了电台，将话筒拿到了嘴边，由于直接放在嘴巴边上的微型话筒还在试验中，所以目前只能用这种传统办法通话。 孤拔级战列舰法兰西号上，无数人影在照明弹的光芒下开始奔跑，一些人慌乱的去拉炮衣，一些人还打着哈欠，另一些则抱着4毫米防空炮炮弹等待着炮手就位。 前挡风镜上的刻度在一点点缩短，舰体在瞳孔中急剧放大，手指猛的扣到了发射钮上。 “从此刻起！” 金伟大叫了起来：“我们，横扫千军！” “杀！” 挂架的铁臂猛然松开，没有了束缚的“鱼刺”，如同亘古传说中那柄藏在鱼腹中的短剑，刹那间锋寒闪闪。 洁白的航迹，紧紧跟随在海鹰身后，42节的极高航速，1500米距离上就算是全速的特混舰队也避不开，何况面前时一艘停止不动，满甲板混乱和呆滞战列舰。 如果说海鹰是仗剑横行，千里不留行的刺客，那么陀螺仪控制下的“鱼刺”，就是最后时刻的那抹剑星！ 金伟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艹作杆拉到了底部，当他的海鹰擦着战列舰桅杆钻入天空时，一团巨大的火球已经从法兰西号舰体舯部升腾而起，150公斤TNT炸药汇聚成了一团高达数十米的水团，击穿了薄薄的防鱼雷护壁，在水下开了个足足三米的大洞！ 巨大的冲击波，将甲板上的法国水兵震的东倒西歪，站立在舰舷边上的几位更是被爆炸卷起的水浪吞噬，连呼喊都没有发出便消失在了大家的视野中。 嘟嘟的警报声响彻了海湾，无数水兵冲向了破损部位，管损队急匆匆封闭了舱门，抽水机接上了电源准备开始工作。 但一切都太晚了！ 金伟的话语，彻底点燃了紧跟在身后的飞行员们，通讯频道里充满了各式各样的怪叫声，一根根锐利的“鱼刺”在螺旋桨的转动下，卡住了福尔斯湾的呼喊声。 后续的五道白色航迹，在大黄蜂投下的第二波闪光弹照耀下，狠狠地钻进了法兰西号舰体内，剧烈的爆炸一直从舰艏蔓延至舰艉，瞬间这艘毫无准备的巨兽便开始倾斜翻覆。 第二个倒霉的是两艘爱德华七世级战列舰，作为英国在新式战列舰之前最后建造的老一代主力舰，16600吨的舰体，2门双联05舰炮，四门2毫米舰炮，在当时傲视群伦，但今天，它却终将在新的海战模式前老去。 一枚枚“鱼刺”，争先恐后冲击着它的船底，曾是皇家海军骄傲，代表曰不落帝国在非洲的统治地位的非洲号，被连续三枚鱼雷几乎同时命中了舰艏炮塔下方和舯部后，水下剧烈的爆炸甚至诱爆了防护并不严密的弹药库，高达百米腾空而起的火光，让准备投下第三波照明弹的大黄蜂决定不再浪费。 巨大的舰艏仿佛被大力神轮着锤子直接砸断，大量进水导致舰艉一点点太高，戏剧姓的是当船舵和螺旋桨刚刚脱离水面，一枚鱼刺竟然从底部防空滑过，击中了它身后的一艘小型巡洋舰。 它的舰艉就一直这么翘着，如同斜插入海底的利剑，甚至很多年后还保持着原样，直至成为了一座战争博物馆。 它的伙伴不列颠号，虽然弹药库没被引爆，但却遭遇了四枚“鱼刺”的突袭，这样的进攻别说一艘老式战列舰，就算是关岛级也没法抵抗，总计600公斤TNT炸药在水下爆炸，产生的威力是极其可怕的，水团直接将它托起数次，直至龙骨无法再承受重量，断裂而开。 一艘艘伙伴被瞬间打爆，吓得法国老式战列舰卡诺号上水兵浑身发抖，几乎不敢相信所见到的画面，当他们用力的撕扯着头发，冲进了所有炮位，才突然发现。 自己没有防空炮！ 当这艘位置稍好，没有被第一轮选中的战列舰在四枚“鱼刺”的进攻下翻覆，它都没有打出一枚炮弹。 卡诺号迅速露出了巨大的船底，带走了525位水兵，两艘老迈的君权级战列舰更是干脆利落的沉没，可畏号短短三分钟就带着56位水兵沉入了近二十米深的海底，露在海面的桅杆灯甚至还在闪烁。 皇家橡树号也被四枚鱼雷命中，迅速倾斜的舰体甚至将系泊在旁边的两艘鱼雷舰压沉！ 望着燃烧的海湾，老杰里佛已经不能移动，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卡住，他想呼喊，他想冲锋，他想做那位拿着长矛向风车冲锋的堂吉诃德，却发现，敌人的双脚根本不在地面。 当第一波飞机呼啸着从他眼前返航时，他甚至看到了座舱里那一张张兴奋却狰狞无比的脸庞，但今夜注定是福尔斯湾的哭泣夜，因为第二波同样挂载着鱼雷的战鹰再次呼啸着冲入了港湾。 聊聊的防空炮弹从两侧炮台钻入了天空，但它们根本打不中那些如精灵般灵活的战鹰，一波又一波的鱼雷，再次钻入了水面。 对第一大队摧毁全部六艘战列舰，连口汤都没留下的愤恨，全都被撒到了寥寥无几的几艘巡洋舰和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货船上，这些毫无防护，只要一枚鱼雷就可以彻底摧毁的大家伙简直就是靶子！ 爆炸，硝烟，映红了所有人的脸庞，呆呆地看着仿佛地狱般的海湾，开普敦今夜注定无法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