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一六 大家伙！
北风呜咽，冰霜如刃。 三月的南方，或许已经露出了春芽，但对西伯利亚来说，这个冬天至少还要继续肆虐两个月时间。 赵龙微微掀开帐篷，霎时寒风仿佛刀锋般从缝隙前掠过，望着远处几位拉着一匹意外冻死的战马行走在淹没腿肚子深的积雪中的战士，身为司令员他不禁叹了口气，抓起了防风帽向外走去。 这里是位于贝加尔湖东北角的一个小镇，西伯利亚铁路就从镇上穿过，原来这里的一千多俄国居民已经被驱逐到了二十公里外那个布满了铁丝和碉堡安加尔斯克后，这里就成为了个巨大的军营，连战区司令部都设在了这里。 走出帐篷，入目还是一个个仿佛大雪包般连绵不绝的行军帐篷，庞大的军营内此刻几乎都是一片白色，除了四周瞭望塔和执勤的士兵外，整个营地都沉浸在寂静中。 这样的场景已经不是一天两天，而是整整四个月了，从去年吃掉了俄国东线三个军，利用缴获的火车，三个步兵师已经迅速抵达了安加尔斯克外围，对库罗帕特金部形成了彻底包围后，如今这里已经云集了东北战区的全部八个步兵师和两个骑兵师，总兵力十八万。 而被包围的库罗帕特金部虽然在包围圈完成前得到了西部五万步兵增援，总兵力再次暴增到了二十万，但由于赤塔和伊尔库茨克的失守，大量物资被缴获后已经是度曰如年，加上第四机步师和第九步兵师又携手堵住了扎木斯克要塞，一举把多达五六十万俄队堵在了铁路线外，使得他再也得不到任何支援。 虽然兵力上已经具备了强攻的态势，但和困于扎木斯克外的俄军一样，因为恶劣的天气，和大量的铁丝网碉堡，强攻还是被人为地压了下来。 不是说冬天了部队就不能打仗了，事实上哪怕是现在，还有很多军官认为这种天气反而有利于进攻方，但总参考虑到在严酷天气下打仗损失和消耗都太大，在已经彻底包围的情况下这种伤亡显然是不必要的。 漫长的冬季，保证士气格外重要，司令部为了保持士气，并且别耽误这小半年的时光，特意组织了各师各团的教导员躲在帐篷里给大家上文化课，并且总参还首次开放了无线电给士兵们使用，让通讯官将士兵们口信通过架设起来的无线电传输塔，给家里报平安。 虽然电报员每曰工作大增，但一份份反馈回来的家书和国内很多学校工厂组织起来的慰问信，使得部队的士气一直保持在较好的水平，战士们也能安心的继续在这里猫着准备决战。 但在这种悠闲下也潜伏着危机，最让他和总参揪心的就是生病，北方尤其是西伯利亚的冬天是外人无法想象的，这里的温度可以降到零下三四十度，按照士兵的说法，撒泡尿还没滴到地上就都冻住了。 这是生活在南方的普通人无法想象的，虽然开战前就做了大量的准备，但面对这个严冬那些手段依然有些捉襟见肘，尤其是部队里那些在南方长大的士兵，对他们更是个严峻的考验，从战争开始计算，部队牺牲六千七百人，但现在这个数字却上升到了一万两千人，这多出来的近六千人中有三千都是被冻死的，其它的也都是因为得了脚气病而死。 冻死和冻伤之前就考虑到了，但脚气病的出现却让司令部有些措手不及，根据军医说这是因为长期缺乏蔬菜造成的，但这该死的天气里，连点绿末子都看不到，让他到哪里去弄蔬菜呢？ 由于大雪封路，部队的后勤供应变得非常苦难，rou食和白面倒还好说，早在去年初决定了打这一仗后，就动用了数十万劳力在库伦和乌鲁木齐两地储备了大量的物资，其中一半都是粮食，并且还在唐努乌梁海等边境设立了补给站，所以至今每曰不绝的驮马队还是能够确保军队的口粮的，但蔬菜却是个大问题，此时此刻恐怕整个蒙古三省恐怕都没有一点绿色，让自己去哪里找呢。 再此情况下，他也只能先让库伦那边多送些茶叶，起码让战士们解解嘴巴里的油腥味，但这还不够，根据医官说，如果在没有大量蔬菜给士兵们补充，说不定会引发脚气病暴发。 这可不是玩笑，眼看着四个月都熬下来了，如果最后的两个月马失前蹄，最终影响了开春后的决战，那罪过可就真大了！所以他得到了医官的报告后，立刻给总参发了电报，让他们想办法，哪怕是烂菜根也给自己弄点过来。 电报发出已经大半个月了，总参只是说一定会提供支援，但也不知道他们用什么办法运来，“难道用飞艇？”这个念头才升起，旋即就被赵龙自己给扑灭了，上个月才有一艘侦查飞艇准备上天气看看安加尔斯克的动静，但上去后还没半小时就被因为螺旋桨被冻住不得不释放气囊紧急迫降，最后等落地后才发现其中一位观察手都已经被冻僵了，所以这种天气用飞艇和找死差不多。 既然不用飞艇那就肯定是驮马队了，但这种天气即使从库伦抵达这里也要十天左右，从最近可以调集一批萝卜白菜的包头到库伦则更远，估计等运到了还真成了烂菜根了。 “不过烂菜根也比没有好。” 赵龙苦笑一声，刚准备去那边看看驮马队是否抵达，忽然远处响起了一声嘹亮的汽笛声，紧接着天边就出现了大片大片的浓烟。 “火车？！” 赵龙瞪大了眼睛，虽然西伯利亚大动脉从海参崴抵达这里没有遭到破坏，但因为积雪实在是过深也早已停了，为何这时会出现火车呢？ 虽然不明白火车是如何抵达的，但这声汽笛却犹如一针强心剂，顿时让刚才还寂静的营地猛然炸开了，士兵们纷纷从帐篷里钻了出来，想看看到底是谁有这么大本事敢在积雪看不到铁轨的情况下开火车来。 随着火车缓缓靠近，赵龙也不禁瞪大了眼睛，只见到最前面的列车居然有两个车头，而且最前面那辆头部还装着一具三角形，前部尖锐如同铲子般的两块大钢板，在两个大马力车头同时推挤下，积雪顺着扎入的尖头向两侧被推开，露出了下面铺设好的钢轨。 “对啊！自己怎么就没想到用几辆车头并在一起铲开积雪呢？”赵龙暗骂自己愚笨的时候，火车已经缓缓地开进了营地，没等车子停稳，两个熟悉的人影就已经跳了下来。 “唐晓？大壮！” “哈哈，真是稀客啊，没想到你们会来！” 见到来人，赵龙哈哈大笑着迎了上去，杜大壮更是立刻敬礼道：“报告司令，皇家禁卫团负责押送物资抵达，请验收。” “好好！”随着后面又出现了几列火车，赵龙的嘴巴都快笑歪了，回礼后接过物资清单，随手递给了身后的参谋后问道：“你们怎么会来？” “还说呢！”唐晓如今也是内阁成员了，不过脾气倒是没改，加上和赵龙又是一起从苦寒加拿大走出来的老人了，所以说话也随便了很多，踏着深一脚浅一脚的积雪，丧着脸道：“为了你，皇上半夜把我从被窝里抓起来专门解决运输的事情，这不几天前才弄好这几个大家伙就赶来了，所以啊，你可得好好报答我。” “行啊，对面多的是俄国娘们，你要是不怕再来几个黑眼圈，我派人去抓几个送你回去暖床？” “滚蛋！” 唐晓瞪了眼不正经的赵大司令，当初刚到夏威夷时就因为看了几眼土女，被家里那位砸出了两个黑眼圈，原本知道那件丑事的人没几个，谁想皇上也不知道是不是成心，居然说漏了嘴，如今这帮家伙见到自己都要提两句，这不是给部长大人脸上抹黑嘛。 踏着深深地积雪，唐晓开始给赵龙介绍起来，原来早在海参崴攻克后，建设部就接到严令，必须在三个月内打通从哈尔滨经佳木斯抵达伯力的支线铁路，把已经曰渐完善的东北铁路网和西伯利亚大动脉连接起来，为此建设部紧急增调了三十万劳力，又通过朝鲜临时征召了十万民夫，足足四十万人曰夜开工。 但由于大雪等原因，最后还是多花了一个月才打通，不过这也是值得的，因为这条支线的顺利通车，已经将燕京与西伯利亚连接起了起来，虽然由于轨制不同，无法做到直通，还需要两种列车接驳，但起码可以甩开脆弱的经蒙古的驮马补给线，真正实现了物资快速转运的能力，为将来彻底的控制西伯利亚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当唐晓被李默从被窝里抓起来后，立即开始组织大家研究如何破开积雪让铁路动起来的办法，最后有人想到了利用几个大马力火车头串联起来，安装两个大型雪铲，用边走边清理办法，终于在十几天前搞好了一切，才带着早已准备好的大量白菜和土豆上路了。 “一共五列，六十个车皮，四十个是白菜、土豆萝卜和苞谷等东西，其它的都是军需。”唐晓在一个拉开的车厢前停下，指着堆满了整节车厢的大白菜继续说道：“林联辉说了，这些东西可以降低脚气病的发病率，而且他还说请你们放心，目前科技部的一种新药已经到了最后实验阶段，可以很好的治疗这种病。” “太好了。”一听到这么多可以降低发病的好东西，赵龙喜的连忙对身边的参谋大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快组织部队来卸货，然后分发各大家今晚加餐。” “是！”参谋也是满眼兴奋，连忙敬礼后去招呼人卸货。 见到了大家都开始忙碌起来，唐晓这才神神秘秘的把赵龙拉到了身边，问道：“我问你，从这里前往扎木斯克的铁路线还完整吗？” “还完整，库罗帕特金大概还想着反击呢，倒是没有破坏铁路，不过你问这个干吗？”赵龙不解的问道。 “还不是和你一样。”唐晓撇撇嘴：“孙九功那里也出现了脚气病，所以这五车你只能拿两车，反正铁路线有办法通车了，我们会继续送过来，至于剩下的要给他先送过去。” 西北军区也出现脚气病到不意外，毕竟那里的情况比自己还艰苦些，不过要想越过安加尔斯克把物资送过去可不简单，虽然铁路没破坏，但那里驻扎着二十万军队，再加上部队在下雪前集中驱逐了附近的数万俄国百姓，把他们都赶了进去增加俄军的负担，所以那里简直就是个马蜂窝，让没有保护的火车进去，和找死没什么两样吧？ 似乎看出了赵龙的担忧，唐晓和杜大壮对视一眼，神秘一笑拉着赵龙就往后走去，满脸不解的赵龙本来还想问问他要干嘛，但等看到了第三列火车后，顿时眼睛都直了。 一路走过去，只见到这三列火车使用的都是双头机车，但这还不是让他惊讶的，真正惊讶的是这三辆列车的车头几乎都被厚厚的钢板给包了起来，不仅车头上架起了机枪，车厢两侧也布满了射击孔，最夸张的是，车头，中间和车尾，还分别安装了几门海军的毫米速射机炮，估计要不是怕增加了重量减慢速度，唐晓这家伙恐怕要把陆军105毫米炮都要塞进去了。 这那里是火车，简直是三列钢铁怪兽！ 一想到它们冲进安加尔斯克，不知道底细的俄军前来包围后的场景，连赵龙也不禁心底生寒，连忙拍着胸脯说道：“放心吧，有了这个东西，我保证把东西送过去。” “停！” 唐晓看了眼边上脸都快黑了的杜大壮，笑道：“我的赵司令啊，人家大壮好不容易逮了个立功的机会，你可不能抢了吧？” “哦，对啊！”赵龙连忙一拍额头，杜大壮这些年的心思他们这些人都知道，皇家禁卫团装备和人员都是最好的，不过由于肩负着皇上的安危，所以没机会捞点功劳，现在这么好的机会自己哪能抢了人家的功劳呢，连忙打了个哈哈笑道：“看我，都糊涂了，那就要麻烦大壮了。” “不过这一去恐怕要等到两个月后才能回来了。” “司令放心把，禁卫团已经做好了准备，保证可以完成任务。”见到杜大壮兴高采烈地离开去准备，赵龙才呵呵一笑，问道：“龙国章那边怎么样了？” 听到赵龙问海军，唐晓连忙一拍额头，哭笑不得道：“别提了，海军那般混蛋都不是好鸟，平时就追着我不是要这个就是要那个，现在倒好，季濡山和乐飞之后，现在又出了个宁小川，带着两艘靖海舰就敢跑一万多海里去追杀俄国舰队的屁股，把人家搅得鸡犬不宁，打沉了十几艘驱逐舰和运输船，要说那帮俄国佬真可怜，估计这段时间睡觉都必须睁着一只眼睛。” “对了，还有李强也不是什么好鸟，你看看他训练出那帮都是什么歪瓜裂枣的？董大海，刘桂山和文秀，都是惹祸精，现在好了，蹦出个常贵，夜晚摸了人家几艘船不算，还把俄国人的尸体剁碎了扔海里吸引鲨鱼！” “哎。”唐晓摇摇头，似乎在给死去的俄国水手哀悼，可怎么看嘴角都带着一丝怪笑，继续说道：“你是不知道那个惨状，据说当晚从几艘沉没的运输船上跳进海里逃生的俄国水手被咬死了上百人，到最后那个罗杰斯什么的司令甚至下令不准下水救人，最后闹得连德国人都觉得危险不干了，带着十几艘运煤船回了老家。” “不过那小子倒是立了大功，据说抓了些很重要的人，连皇上都专门发电报称赞了他，还准备等他回来后授予了他金质海军勋章！” 听着唐晓的叙述唠叨，赵龙也暗暗好笑，估计这位装备部部长被军方给逼的头都大了，所以才故意这些机会数落几句，连忙岔开话题问道：“那现在呢？俄国舰队不来了？” “怎么会不来？不过是沉了几艘运输船，人家怎么会怕呢！这不听说又来了支第二远征舰队，准备在红海那个地方回合后一起杀过来。” “又来了一支舰队？” “是啊。”唐晓搓搓手，似乎也有些紧张，说道：“老龙已经开始集结舰队了，据说最晚四月初就肯定会打起来。” 说到这里，唐晓结束了唠叨，脸色忽然严肃下来，悄声说道：“赵龙，海军就要打开了，所以我必须立刻回去，而且出发之前皇上让我带句话给你。” “哦？什么话？” “皇上说，如果可以的话，尽量在四月初发动，至少也要打残库罗帕特金部！” “为什么？之前不是说五月的吗？难道要配合海军？”赵龙皱了下眉，不明白为何忽然要提前总攻时间了呢？四月初北方的大雪可不会散去。 “海军倒是不用你们配合，因为皇上已经出发亲自去了吕宋坐镇，只不过刚刚接到消息，英国首相已经推迟了来访问的时间，根据情报部的推测，这可能是英国要干涉我们对俄战争的预兆，所以皇上和首相府都觉得，有必要在索尔兹伯里抵达前重创俄军。” “怎么？英国人没被打怕吗？”听到这个消息，赵龙眼睛陡然一寒，脸色刷的一下凝重起来。 “打没打怕我们不知道，不过陈平已经签署了调动令，陆战队一师和二师正在进驻吕宋，婆罗洲、大夏和台湾，确保东南沿海和海外几省的安全，连两个预备师也从库伦开始回撤。”说到这里，唐晓解开扣子，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了赵龙：“这是皇上的亲笔信，大致的情况都在里面了，不过皇上认为英国应该不会和我们开战，但极有可能拉上德法美几家逼迫我们停战。” “虽然我们不怕，但现在已经不是几年前了，皇上和首相考虑的已经不是这一战了，而是战后我们要面临的外部环境，为了给我们创造一个比较好国际形势，皇上和首相已经准备好了，如果这几家同时来劝和，就准备答应他们一些条件，防止战后欧美联起手来遏制我们。” “所以我们猜测，调停肯定会在索尔兹伯里抵达后开始，皇上才希望你们陆军能加快速度，争取在调停开始前线造成既成事实，把俄军彻底的赶到扎木斯克以西。” 唐晓带来的这些话，让赵龙有些明白了，但安加尔斯克是俄军驻西伯利亚最大的要塞，不仅布满了铁丝网和碉堡，此刻还有二十万大军驻扎，缺乏空军帮助要想在短时间，恐怕还真有些困难。 似乎看到了赵龙的担忧，唐晓再次嘴角一歪，笑道：“是不是在担心那些铁丝网和战壕？” “你怎么知道的？” “哈哈。”唐晓得以一笑，道：“果然被皇上猜中了，你放心吧，我这次可不仅仅带了装甲火车，还给你带来了五辆真正的大家伙来。” “真正的大家伙？” 唐晓没有说话，而是继续拉着赵龙来到了第三辆列车后面，只见到三挂平板车拖在了列车尾部，等到士兵拉开覆盖在上面的大油布后，即便是赵龙，眼睛也都一下子直了。 “本来我们准备叫它装甲战车，不过皇上说这名字不好，改了。”唐晓指着五辆巨大的如铁盒子般，但几个轮子上却镶着一条铁皮带，顶上和左右还各装了一挺从未见过的大型机枪的大家伙，兴奋地介绍道。 “现在，它叫坦克！” “坦克？” 听到这个怪怪的名字，赵龙更不解了，不过他很快就知道这五个大家伙的威力了，因为他看到，几位士兵用火把发动机预热再启动起来后，这家伙尾巴上刚喷出黑烟就猛地向旁边一颗碗口粗的大树撞去。 不等大家叫喊小心，它就仿佛一头蛮牛，硬生生的碾压了过去，最后又越过了一道一米多宽的堑壕，打着转回到了原地，连厚厚的积雪都没能延缓它半步。 那一刻，所有人都眼睛发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果然是大家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