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且以深情共白头
离开让她窒息的房子，阮阮扶着路灯柱子站在马路边上大口喘气。 “阮阮吗？” 一声文文弱弱的女声从她背后传来。 阮阮隐约觉得声音耳熟，猛的转身察看，却因为早晨低血压有经过剧烈奔跑而头晕起来。眼前黑色点点越来越多，阮阮脚下趔趄，差点摔倒。 好在旁边的人仔细，立马伸手扶住了她。 瘦弱却非常有力量的手，阮阮感觉到了。等到那阵眩晕过去，阮阮抬头看向让她如此狼狈的“罪魁祸首”。 那人一头乌黑的发，长至腰间，皮肤是非常透明的白皙，眉目温温婉婉，眼角有一颗小小的泪痣，让她看起来更加楚楚动人。 一看到她左眼角的泪痣阮阮就知道她是谁了，心中的防备一瞬间放下。 “安宁姐，你回来啦……” 姜安宁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孩，眼底有不经意的羡慕，女孩滑嫩的肌肤，让她不自觉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明明还算是年轻，怎么感觉自己就那么年迈了呢？ 姜安宁不知道，也不知道该问谁。 “安宁姐，你怎么了？”阮阮扬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展颜笑了笑。 姜安宁回过神，不好意思的冲阮阮笑了笑，余光瞟到旁边一条街道一闪而过的黑色衣角。 是他吧？一定是的，只有他，才会那么去坚守和阮阮的承诺。 是啊，也只有阮阮了啊。姜安宁有些恍惚的看着阮阮。她真是好看啊，怪不得那个人那么喜欢她…… 见姜安宁眼神涣散，阮阮蹙了蹙眉有些不解，平时姜安宁不是这样的啊，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安宁姐，你怎么了？怎么一直发呆？”说着，还转头四处望。 姜安宁被她的声音拉了回来，见她当初望，担心她看见那个人，连忙伸手拉住她的衣袖。 在她困惑的眼神里淡然的摇摇头，清楚的说:“可能是最近加班太累了些，我没什么大事，倒是你，怎么那么久不跟我联系，该打。” 姜安宁虽这样说，可眼睛里一直蕴含着温柔的光，阮阮见她这样，终于放心，右手挽着姜安宁，两个人向前方走去。 “安宁姐，我最近去了新学校，好多事情呀，所以没什么时间联系到你，我保证，回去以后经常给你打电话好不好呀……” “那我就勉强的原谅你了。”姜安宁余光向后瞟，一边回答阮阮。 “……安宁姐，你学坏了！” “……” 两个人说话声越来越小，两个人的背影也越来越远。 一直藏身与拐角后方的男人终于走了出来。黑色西装的男人面目冷淡，可面容却是极致诱惑的。 一个看起来非常冷冽而冷静的男人，目光如炬的落在越来越远的两个纤细背影中的其中一个。 她头发尚且过肩，穿着白色衣服，给人无限美好。越是求，就越是求而不得，男人眼中的光，越来越弱。 阮阮最终还是没有和傅晏白一起回去，在她心里认为，他们两个人什么关系都不是，就这样一起回去感觉真是太尴尬了。 所以和姜安宁叙旧一会儿后，没有通知傅晏白就直接“滚”回了学校。 顾逐倚靠在宿舍床柱边坏笑看着阮阮目瞪口呆盯着一闪一闪屏幕上的名字半天说不出话的呆鹅样。 “哎，说实话，要不要我回避一下好让你和我们的帅哥老师通电话？” 顾逐忍着笑“好心”的提议。 阮阮抬眼睨了她一眼，紧抿着嘴唇不说话。 “OK，看来我的猜想是正确的。”顾逐一拍手，终于知道为什么阮阮自从回了学校以后就魂不守舍，无论谁谁给她打电话通通不接的原因了！ “什么猜想？”阮阮不解。 电话长时间亮着，终于电池耗尽而关机。 阮阮下意识的低头看手中的手机，黑屏一片，心中瞬间轻松一片。 她不擅长说谎，如果傅晏白问她为什么要先离开，她一定是不愿意说的，可若是不说，不就伤害到他了吗？她的潜意识里，就不愿意让他难过。可她也不愿意挂他的电话，所以最终选择，手机自行关机，这才是她最终的目的。 既然不能够自己决定，那就让其它的因素来决定。她已经没有一切决定的权利。 顾逐走到阮阮身边坐下。 宿舍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很是安静。明亮的宿舍里，让顾逐以为，仿佛回到了她尚且年少的时代。 是的，她才二十多岁，不老，很年轻，可若是一个经历过一切的人，早已在一朝一夕之间成为了暮年老者。 旁边这个眉眼淡淡，神情淡淡的女孩，跟她多么相似，唯一不同的是，女孩还有尚且年轻的心，尚且能够拥抱未来的热情，而她，早在几年前就将面对未来的信心毁灭殆尽。 “阮阮啊——”顾逐拍拍阮阮的肩膀。 “嗯？” “不知道怎么的，我见到你的第一面就莫名的喜欢你。我想靠近了，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得病了，后跟你交谈生活过后，我才知道……原来，是因为你，就是曾经的我啊……” 顾逐略带悲凉的声音响在阮阮的耳边，阮阮偏头看顾逐，蓦然发现，顾逐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流淌着泪水。 “……我们应该算是朋友吧？” 顾逐突然回头，笑颜如花的问阮阮。 阮阮愣愣的盯着她，在她明亮而期待的眼神里点了点头。 点头过后，阮阮觉得心情莫名的轻松了许多，过去，阮阮因为性情冷淡，许多人不愿意与她做朋友，至始至终，也只有姜安宁一个关系比较好的女孩出现在她生命里，所以说，她算是没有感受过闺蜜的感觉。 阮阮的手渐渐攀上顾逐的肩，终于放在顾逐肩上以后，阮阮清晰的听见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小声说，“宁阮阮，这是为你准备的。”——这是为你准备的好姐妹。 突然，她好像就明白了些什么事。 “顾逐，谢谢你。” 顾逐再次看向阮阮，发现，阮阮变了，外表冷漠内心冷漠的女孩，愿意对她敞开心扉了，她为这个发现而开心，更为自己拯救了曾经的自己而开心。 两个年纪相仿的女孩，拥抱在一起。 其实人生里的朋友很奇怪，有的人认识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却在第一眼就发觉，只能够做萍水相逢的泛泛之交。可有些人，你们在顺境逆境里随意相遇，却可以因为对方的一个眼神，一句最平常不过的话，就把对方当做另外一个自己。 这个自己，叫朋友。 房门突然被“嘭”的一声打开，一个灰色的影子从门外匆匆跑了进来。 有些气喘男人焦急巡视着房间，在看到相拥在一起的女孩时终于放下了心中的担心。 而当再次见到女孩冷漠的眉眼时，他的心，又瞬间提起。 “你来干嘛？”顾逐胡乱擦了把眼泪，蹙起眉冷冷的瞪了眼站在她面前的男人。 阮阮也回过神，一看来人，吓了一跳。这不是那天在学校问顾逐的男人吗？他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男人听见顾逐这样问，有些讪讪的摸摸鼻梁，随即扬起笑脸，眼中含笑的说:“逐逐，我想你了。” 顾逐似乎没想到男人会这样说，愣在那里半天不说话。 阮阮平日不爱见生人，虽然这个男人曾经见过一面，可在她心里认为，只要不是关系尚好的人，就是生人。而对于生人，她一向都不予理会。更何况，这个人是跟顾逐有关系的，她不想……让顾逐误会…… 想到这里，刚刚好点的心情再次陷入低谷的黑色深渊。 “逐逐，我……”见顾逐一直盯着自己而久久不说话，陆屿城心头发怵，忍不住上前一步又叫了顾逐的名字一把。 他听见他的声音轻声唤自己的名字，顾逐已经没有年少时的欣喜若狂，她淡淡的暼了他一眼，他立即住嘴，把到嘴边的话通通吞了进去。 “陆先生，你找我有什么事？我记得，我跟你没有什么交情，你何必一直找我，回去守着你的唐小姐不好吗？” 顾逐扬起笑脸。 落入陆屿城的眼里，带起一阵阵回忆的涟漪；年少时，她是明媚而张扬的，却为了他收起了所有骨子里的骄傲，只为了他回头的一眼，可如今，她已然放弃，可他却开始放不下去。 顾逐皱眉，她清楚的知道凭陆屿城的能力和人脉找她自然不是什么问题，可他时隔这么多年才找到她，她一开始的期待早已被磨光，她内心热情的火种，也早已被磨灭。 可若是真的磨光磨灭，她怎么在他来找她时，依旧心跳加速，依旧在心里吼叫要相信他…… 那一刻，她面色平静，可心里，却是经历了一场波涛澎湃的浪潮。 “逐逐，我想你了……” 陆屿城低哑着嗓音，顾逐听着竟然心口一颤，她赶紧眨眨眼，试图让眼里突然起的雾快快消失。 “我很好不用别人惦记，陆先生还是快点回家，和你亲爱的唐小姐共度余生吧……我这个人没什么好的，唯独不愿意拆散别人。”顾逐故意加重了共度余生和拆散两字，成功的看见了陆屿城突然惨白的脸色。 那一刻，顾逐觉得真是累啊……她闭上眼睛，表示再也不愿意看他。 “不是……我和唐忆……”陆屿城突然激动，大声的否认，试图想跟顾逐说清楚什么。 “行了！”顾逐突然大叫一声，陆屿城吓了一跳，看着顾逐突然发红的双眼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你走，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五年前你不要我了，五年以后你出现也没有任何的意义。没有你我没死，我活的好好的，我现在只希望，我和你岁岁年年永远不相见！” 顾逐说完，突然发力，向门外跑出去。 陆屿城愣在原地，微张着嘴，精致的脸上红润尽退，阮阮仔细看了看，他嘴唇微动，似乎在说什么。 阮阮没听清他到底说了什么，他就突然转身离开；临走突然转身时，阮阮好像看见，晶莹的水珠在空中划过，消失不见。 偌大的宿舍里只剩下了阮阮一个人，安安静静没有丝毫的杂音惊扰她。今天一天太过跌宕，她见到了顾逐明媚的另一面，她见到了让明媚顾逐变化的一个人，同时，她也见到了一场悲切的爱情。 她无从得知顾逐是否能够原谅那个让她伤心了五年的人，更无法得知那个让她伤心了五年的人是不是心怀愧疚。 她唯一知道，顾逐和那个人，一定还在深爱。 哪有动情是意外，深情只怕无情负，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