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老兄
胖三亦是穷人家的孩子,许多穷人家给孩子取名皆是用孩子的生辰或是排行,胖三排行老三,所以名字里有个三,到了山头上大家伙都叫他胖三。这做了许多年小喽啰,终于得了此次立功的机会,胖三渴望也能让人唤他一声三爷。 驿马跑得快,片刻间便赶上前头的骡子。他见骡子跑得蹩脚,上面人颠得天花乱坠,不由哧得笑出声。他喊道: “嗨,前面那老头,快停下来,跟咱回去吃rou喝酒。” 胖三见前头那人不理他,拐进了路边的树林,一扯马头直接跟进去,三两步便追上骡子,与其并排而行。 胖三偏头笑眯眯地看着那老头,将那老头吓得险些掉下骡子。 “这位大哥,我只是个赶路的,身上已无半分银钱,还请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胖三难得碰上比他弱小的人物,有心戏弄他一番。 “行呐,你若甩开我十丈距离,我便不追你。” 那老头闻言,索性一拉缰绳,停下了。 胖三停下,调转马头,问老头为何不跑了。 “这不公平。” “有何不公?” “你那马儿高大健美,我这骡子低矮老迈,定然跑不过你的骏马,横竖都跑不过,不如省些力气。” “听你这口气,倒似是很不服气,三爷就让你公平一回。咱们换了坐骑比,你若能逃脱,那马儿也送与你。” 胖三还未尽兴,又自持自己骑术精湛,况且那马儿未必肯让老头骑,便提议换坐骑。 老头思索片刻,点头答应。抬腿下了骡子,把刀身重新背在背上。 胖三跳下马,把缰绳交到老头手中,就要去骑骡子。谁知那骡子突然往前走两步,抬起两条后腿,正正踢在胖三胸口,胖三瞬时碎了几根肋骨,凌空倒飞出去,撞在一棵树上,落下时头又摔在一块石头上。可怜的胖三,翻个白眼便一命呜呼了,也不知到了阎王那,有没有机会做三爷。 江知命看得目瞪口呆,暗暗掐一把大腿,才相信这是真的。 那马儿见主人身死,掉头便跑。 “老马,不枉我把面饼都给你吃,还是你够意思。” 江知命拍拍老马的脖子,决定以后有些钱了定要多给老马买些面饼吃。 雕儿眼见驿马独自回来,暗道不妙,胖三只怕凶多吉少,后悔不该低估那老头,让胖三无端没了性命。不过料想那老头也不会再回来,事已至此,不能误了帮主大事,那顺丰镖局估摸着就快到了,便吩咐另一名同伙快些做好饭菜。 不过盏茶功夫,外头传来嘈杂的车马声,雕儿眼赶忙走出去,见那迎风招摇的镖旗上顺丰两字甚是惹眼。 雕儿眼笑脸迎上去,说道各位兄弟赶路辛苦,快坐下吃些茶水解解渴,抬眼扫视一圈,武师加车夫拢共十三人,还有一名女子,便是十四人。 为首的武师嘱咐大家伙将马车聚在一起,先将马儿安顿好草料饮水。 这武师名叫路山,今年四十有五,是顺丰打行的头儿,一脸花白的络腮胡,个不高,手足却粗壮,使一把金丝大环刀,浸yin祖传刀法几十年,在太和城一代颇有些名气。为人豪爽,多与武林豪杰结交。与一般打行不同,他约束手下弟子帮众,严禁恃强凌弱、为虎作伥,接的都是些运送财物,保护官员的活计。 今番接的这笔大生意也是非常顺利,货物已经交给买主,回到太和城将银票交给雇主,就能有三百两纹银的酬金入手,这在往日可是自家几个月才能有的收入。 心中爽快,说话也中气十足,路山一伙挑两张桌子坐下,女子坐在路山身边。一名武师朝雕儿眼道: “兄弟,有什么好菜尽管上,少不了你的银钱。” 赶路途中他们并不敢饮酒,酒易误事。 “好叻,诸位稍等。” 雕儿眼和另一个伙计片刻间便端上两桌子菜,路山惊奇他们上菜速度奇快,雕儿眼解释说每到饭点都会提前做好酒菜备着,随时热一热便能上桌。 路山端起一碗水准备先润润嗓子,突然见一头骡子驮着一人癫狂而来,那人口中大喊:
“当心,水里有毒!水里有毒!” 路山谨慎,这种事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赶忙将水碗丢了,大叫一声别喝水,却见有几个车夫心急,已经软倒在桌子上。 武师们常年行走江湖,这时候都反应过来,抽出武器转身恶狠狠对着雕儿眼两人,只等头儿一声招呼。 雕儿眼见此番行动功亏一篑,都怪那老头儿,心中怒极,抽出怀中匕首便冲向老头儿,誓要将这个搅屎棍给手刃了。 江知命本欲离开这是非之地,奈何耳中一直回响着“这两缸水撒了蒙汗药,专门对付那顺丰打行的”,犹豫再三,决定回去探察一番,若遇上便通知一声,没遇上自己也算尽了心。谁知一回去便见那一伙人已然坐下要喝水吃饭,当下顾不上其他,扯开嗓子便喊当心,水里有毒。 江知命看那雕儿眼手拿匕首朝自己冲来,吓破了胆,赶忙掉转骡子方向,只是老马经这一番折腾,没了力气跑不快,眼看着雕儿眼追至不足一丈处,一跃而起,便要将匕首刺入江知命后心。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老武师路山后发先至,一刀将雕儿眼手中匕首击飞出去,又一脚将其踢得滚落一边,刀尖触地,护在恩人“马”侧。 雕儿眼跑去将匕首捡起,回头望了眼已经在磕头求饶的同伴,知道自己此番栽了跟头,再见那武师霸气非常,已没了胆气。于是甩手将匕首掷向江知命,转身便逃。 路山不愧是路山,只见他右脚一踢刀身,刀身便竖起来,刀背上的环儿正巧扣住匕首,右手往前再一使力,匕首便“嗖”一声倒飞回去,“噗”一声直直插入雕儿眼大腿。 雕儿眼趴在地上抱着腿哀嚎。路山把刀插在身前地上,搓了搓手,大声喊道: “还有什么手段都使出来,路某人接着便是。” 只是除了哀嚎声,四下再无半点动静。 等了约莫半炷香功夫,觉得并没有其他埋伏,路山转身对江知命道: “多谢老兄仗义相助,路某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