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离 乡
至此方宁总算是一脚迈进灵武之门，成为了一名低阶炼气士了。他看了看身上的污垢，一脸喜气，掀开布帘，踏着厚厚的积雪朝家里走去。 回到家中的方宁先烧了一大锅水，把身体仔细清洗了一遍，方宁知道，这些污垢不过是炼气一层时初步的易筋洗髓由体内排出的杂质。 换过一盆热水后，方宁端坐浴盆中，细细感受炼气一层给身体带来的变化。 此时身体感觉更见轻捷清爽，周身气机血脉无不融和，再则五感六识更是敏锐，他甚至能感觉到雪花轻轻的飘落，微风掠过屋顶积雪的声响，以前听不到的一些细微的声音现在清晰入耳。同时目力大增，最为神奇的是闭目之下，只要心念一动，身周两丈内的东西如有目视，方宁知道这是神识视物。 人身三海，一日神海，位于头顶百会之上；二日血海，居于胸口膻中之中；三日气海，凝于腹下丹田之内。神海初成，神识自可离体，这是进入炼气一层后初步拥有的神通。 对此方宁非常满足，毕竟只是炼气一层，还只是一个武徒，据父亲生前所说，炼气期有九层之多，分别对应武徒、武士、武师三阶。与凡武者分级无甚区别，只是凡武者与灵武修士对上，胜少败多，皆因凡武者修到高阶武师，再无进阶可能，先天武师仿佛只是传说，所以凡武并不被各大家族重视，凡武者在家族也无多大地位。 “是该拿出那个储物袋了，看看里面到底是何宝物。”方宁忍不住自己的好奇，洗完澡后直接到父亲住的那间屋里，方如山去世前让方宁把那些东西仍旧藏在地砖下。 方宁把那地砖重亲挖起，拿出油布来，手握袋子，心念微动，一丝神识浸入袋子里。 “啊！”方宁一声惊呼，展现在他脑海的是一个三四丈大小的空间。方宁倒转小袋，神识一引，微光一闪中，里面的东西哗哗倒了出来，屋里堆满一地。 他有些眼花瞭乱了，熠熠生辉的各类宝物让他欣喜万分。 里面三把二尺长小剑，一个小盾，一堆亮晶晶的小石头，还有其它大都无法辨识的东西。 石头拇指头大小，这应该就是父亲曾说过的灵石，方宁暗暗思忖，那可是武界修炼的紧要物资与通行货币啊。方宁略略估算了下，应该有四五千块之多，其中还有一些似乎个头稍稍大些。 剑与盾肯定是法器了，待他一一用神念探过，里面果然有阵道波纹存在，虽然不知道这些法器的品阶，但平白得到这么多东西，他禁不住眉开眼笑起来。没有家族的支持，这些东西对现在的他来说太过重要了，特别是灵石，那可是能提高修炼速度的。 “对了，那位前辈说有两件重宝是一珠一剑呢？”方宁左右翻看，只有两个玉匣未曾打开，方宁翻开其中一个玉匣一看，里面果然是一柄近三尺长的残剑，上面符纹隐隐，显得非常古朴，方宁用神念轻探，里面似乎有阵阵波纹阻隔，似乎比先前那些剑器波纹更强，当下暗暗猜测应是更为强大的宝物。 这让方宁对另一个方形玉匣里的东西更为期待起来，等到打开玉盒，匣子内赫然出现一颗黑色圆珠，鸡蛋大小，外壳上符纹密布，奇怪的是神识竟然无法侵入半分，方宁左右摆弄半晌，实在不知其为何物，只得作罢。 还有几颗拳头大小的月光石，发着晶亮的光彩，为修士夜间照明所用，方如山曾对他讲过这种奇异的石头。 其中一颗五彩不珠不知道是什么，方宁神识轻探，一股暴烈的气息在漫延开来，吓得方宁赶紧收回神识。 不知名的东西太多，方宁难以一一辨识，他在这些方面的见识都只是来自于父亲的讲述。方如山毕竟只是一介凡人，虽生在修仙世家，有些见识，但也所知有限。 另一个储物袋中东西稍少，也有一些法器灵石类的物件，方宁只稍稍查看了一下，把几把法器拿在手中摩娑半晌，而后只把几个玉简和父亲所留的那柄短剑取出，将其余东西全部分类收进储物袋中。 他记得父亲说过这些玉简都是灵武仙家书册，只要神识注入，即可阅览。方宁当即以玉简贴于印堂间，神识轻引，连片的文字现在脑海，果然是《纳气诀》。有了《纳气诀》，以后晋阶的后续功法就不用担心了。 另外有一块《游方笔录》，应该是山洞中殒落的那位前辈所记录的游方见闻，方宁很快沉浸在这位前辈描述的修士的世界里。 转眼又是岁末，以往一家人和和乐乐喜迎新岁，如今只是方宁孤单只影，心情自是凄苦难言。到除夕之夜，方宁婉拒了董叔家相邀，在自家门前挂起几支灯笼，把房间里的灯烛点起，并在堂屋生起一大炉炭火，默默地拥火独坐，望着门外飘飞的雪花，脑海中却不断浮现与父母同享节日之乐的过往。 “除夕晚上火，上元夜里灯；灯火依旧在，人却阴阳隔！” 方宁微觉身上凉意，紧了把衣襟，起身到父亲原来的住房里，里面早被方宁打扫得干干净净，那半边墙壁宽的书架上一排排的书籍也是他整理过的。方如山爱书，方宁深受影响，那些书他也读了不少。 方宁满眼怀缅，微微叹了一口气，拿起桌上几枝香烛，推门而出。 此时风雪渐歇，外面山野如银，方宁直接来的父母的坟头，点好香烛，跪在坟头静默半晌，才轻轻祷道：“爹、娘，又是除夕夜了，不知你们在那边可好，以往都是你们陪着孩儿守岁，今年就只有宁儿一人了，孩儿好想你们……” 雪夜、孤坟，独影，低泣声…… 第二天清晨，仍旧是那个山头，一个少年双手握剑，叱喝声阵阵，“迎门斩！伏地斩……”《疯魔斩剑诀》剑式大开大合，招式不多，出剑无悔，有我无敌，威猛绝伦。 剑光如练，瘦弱的身影被剑光裹住，变幻不定，汗水流淌，很快浸透了他身上的衣衫。 回乡的路上不知道会遇到多少未知的危机，只能不断地苦练。剑诀是父亲教的，也是方氏家族初涉武道者最常用的武技，招式简朴，不尚虚华，招招杀着，式式凌厉。 每天数千次的斩击让方宁渐渐对《疯魔斩剑诀》有了一些明悟，这套剑诀为九式，为迎门斩、反手斩、伏地斩、疾风斩等。同样的招式却有两种用法，是为阳九式与阴九式。阳九式刚猛无匹，上手无有停歇，以攻代守，有我无敌，一往无前；阴九式则攻守互变，极尽身法之快捷，引进落空，环回折斩，以弱胜强。 “力强时以力胜，任你千变，我自一刀斩之；力弱时以技胜，腾挪闪展，避实击虚。”这剑诀凝聚气与力于每招之中，招招直奔敌手要害。狭路相逢勇者胜！剑诀化繁为简，把武者的力量与速度展现得淋漓尽致。 随着运转真气，只见剑光上似有虚光流转，方宁大吼一声，一剑朝身旁的一棵大树斩去，一道白芒掠过，水桶粗的大树中分两段，喀喇喇的倒下。 方宁面现喜色，这柄剑本身就是低阶法品，现在他偶尔能把真气附着于剑招之中，可使斩击的威力大增，可惜他修为太低，真气运转时灵时不灵。要是能随意使出附着真气的招式，以后回家族的路上也多了分依仗。 他虽说是个灵武修士，但修为太弱，而且一个法术也不会，即使遇到一个普通武士，也有可能被人轻松击败，何况他从无亲历实战，这点方宁深有自知之明。 春阳融雪，时雨滋苗，山花渐开时，方宁却加紧了回归家族的准备。 本来方如山担心他年纪太小，回乡的路上会有危险，叮嘱他过两年才回家族的，但方宁等不了，如果没有家族的支持，得不到各类功诀法术灵石丹药等，只怕与族中弟子差距愈来愈远，这从以前父亲的讲述中他早明白了这些道理。 前些天他从山外小镇上购得一匹温驯老马，还有各种路上备用的伤药解毒药等。幸而现在方宁已经能熟练地使用储物袋，所用的杂物全部装在里面。 村外的山道上，小方宁与石头策马轻驰，这些天来两小早已经学会了骑马，也幸而是老马温驯。 迎着春风，两小子的吆喝声传得很远，村里的小娃们追在马后看热闹，他们没出过大山，没怎么见过骑马的人，这些对这群小娃娃来说很稀奇。而方宁却是随着父亲去过附近的一些城镇，在这群山里的孩子中算是小有见识的人。 春风吹散了方宁心中的阴霾，他真正开始从父母逝去后的悲伤里走了出来。 是夜方宁去了趟石头家，与董叔一家人作别，告之第二天将起程回返家族的打算，他把这里的房屋、父母的坟莹托请董叔夫妇加以照看，田产则赠于董叔家。董家并不宽裕，十余亩田地足可改善董家的生活状况，这也是方如山的遗愿。 董大牛夫妇俩百般挽留，石头也是不舍，奈何方宁去意已决，只得作罢。 待出得董家，石头却是跟了出来，一向喜欢叽叽喳喳的小子此时却是沉默起来，夜晚的月色下两人一前一后默默地走着，方宁回头看了石头一眼，轻轻笑了起来。 “好了，石头，不要哭丧着脸了，哥哥以后会回来的。”方宁搂着石头的肩膀轻摇道。 “真的！宁儿哥哥不要骗我。”石头泛红的眼睛一时晶亮起来。 “当然是真的，哥哥骗你干啥，但哥哥走后你要帮着哥哥照看好我爹娘的坟茔，还有家里的房子。”方宁肯定地回答后又嘱托道。 “我会的，哥哥放心吧，对了，明天早上我送哥哥吧。”石头搂着方宁的手臂，一时雀跃起来。月色下的小路上，一时又响起两个孩子雏嫩清亮的童音。 翌日一早，方宁在父母坟前作别后，悄悄牵马而出，该准备的东西早就准备好了，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方宁牵着马缰，站在村前的小山头上，回头望，那是家的方向，朦胧晨光中的村庄尚在沉睡里，那是他生活过的地方，可是现在家没了，只有父母给过的温暖永铭心间，让此生多了一份无尽牵挂。 “爹、娘，宁儿会回来看望你们的！宁儿会回来的！”方宁用衣袖擦去眼角的泪光，转身上马，不再回头，策马扬鞭而去。 半个时辰后，一个虎头虎脑的孩子迎着晨光呜呜哭泣着奔到村口。 “宁儿哥哥，石头说要送你的，呜呜呜……” 那孩子站在空荡荡的村口，村口山道弯弯、向着远方蜿蜒而去，此刻却哪有人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