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婚事
曾昭抡正在门外指挥下人们干活，搭彩灯，挂彩旗，旁边的一位亲信跟他说了一声，指了指远方过来的两个身穿军服的年青人，曾昭抡这才注意到两人，仔细盯着一看了半天，等来人走到跟前，喊了一声：“舅舅！”曾昭抡才认出眼前这人正是自己的外甥范杰。 曾昭抡惊讶的开口道：“是焕然啊，你穿这身衣服，舅舅都快认不出来，快快进屋去。”说着便领着范杰二人往里走。 “这位是？”边走曾昭抡边向范杰问道。 “哦，这位是我的同事，王启年，是咱们衡阳人，这回来上海办事，正好和我同行。”范杰介绍道。 “叔伟先生好!” 范杰又凑到舅舅耳朵跟前说：“是王家旁系！”长沙王家是不逊于曾家谭家的望族。曾昭抡点点头：“这么说，也是自己人。”范杰点头称是。 说着，便进了大院，大院里是人满为患，俞家亲戚里的妇人们来了七八个，还有好几个范杰的舅妈姨妈，都在帮着布置新房，门窗上贴着大红喜字，院子里也披红挂彩，显得喜气洋洋。 在这些忙碌的人中，范杰找到了站在花轿旁边发愣的俞大维。俞大维显然发现他自己现在是个多余的人了，他几乎完全插不上手，他看了看院子里的那抬正被忙碌布置的花轿，有些不知所措。 院里的姑娘大嫂们私下里不停的瞅着俞大维，一个个都在嘀咕，还不停的偷笑。俞大维显然一无所措。范杰实在看不过眼，喊了声：“表舅，这边！” 俞大维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范杰，迅速的走了过来，大松了一口气，仿佛逃过一劫似得，对范杰说：“焕然啊，焕然，你怎么才来，我都等你好几天了。” “对不起，表舅，实在没有办法，校长月初到的武汉，谁也不敢请假离开啊，再加上部队正在改编，事情比较多。这不校长前脚刚走，我后脚就出发了，还是慢了一些，实在不好意思。” “改编，你们部队也改编吗？”俞大维虽然在国防部，但对具体改编事宜不太清楚，他主要参与的还是军械武器方面的工作。 “是的，第二师由三旅六团改编为二旅六团，我们第五旅旅部被裁掉了，我这个原先的旅部参谋改任副师长副官，副师长就是我们五旅的旅长黄杰。是咱们长沙人，对我挺照顾的。要不是我现在是副官，还算空闲，这回就真的来不了了。” 范杰又给他介绍王启年，俞大维一看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儿，旁边还有一群妇女和大姑娘对着几人指指点点：“走走咱们进里边去，里边人少。” “恩！”边走边说，几人进了一间比较安静的屋子，坐下后，范杰接着说。 “这一次的改编，黄杰做了副师长，第4旅旅长是楼景越，第6旅旅长是柏天民，都是黄埔一期的。这样从副师长到各旅旅长各团团长，乃至于各营硬仗都是黄埔子弟了，而原三师的老底子九团、十团分别划到4旅和6旅，又为顾长官控制着两个旅做下伏笔。” “你们黄埔的事真麻烦！”舅舅曾昭抡说道，他是个科学家，对于勾心斗角的事情向来反感。表舅俞大维也在一边跟着点头。 “对了，表舅，不提这事了，另外还有个事我得和你说一声，我明天早上得先去表舅妈那边去，哈哈，别打我。” “不打你打谁，你舅妈还没过门呢，过了门再叫。” “好好！我听你的，我二叔托我去给陈家送礼物，代表他参加婚事，我怎么也得过去一趟，要不等你上门接人的时候，我再和你一块回来？” “不行！你明天起的早点，去一趟就赶紧过来，这边你也得帮我接待客人，况且这一次还有不少你们军方的人来，你来接待更合适一些。” “军方来人做什么？”范杰有些疑惑。 “这不是因为我手上有一批从欧洲有名的博福斯工厂生产的75型山炮嘛，这下中央军各师的长官们都盯上了。”俞大维无奈的说道。 范杰则是一脸的惊讶。他知道表舅与俞飞鹏，俞济世，都是浙江奉化俞家的人，可也没想到一回国，就掌握这样的肥差啊，人和人真不能比。 俞飞鹏是蒋总司令表哥，现任行政院军政部军需署署长，俞济世是蒋总司令外甥，现任南京警卫第一旅旅长兼南京警备司令。 看来人有亲疏远近之分。事有轻重缓急之别，故人诚我不欺啊。范杰内心感叹。 范杰被留下来吃晚饭，吃过晚饭，范杰带着王启年回到了范家在上海的别墅，程叔已经在家里等了很久，范杰让程叔去给王启年安排住宿，他和王启年两个人则钻到书房私下商量了起来。 第二天，范杰一大早起来，下楼的时候，程叔已经在下面等着了。 “少爷，久大公司已经派人把给陈家送的礼物送到了。我给你放车里了，你一会儿去的时候，直接带过去就可以了。” “知道了，程叔。”范杰点头答应。 “还有，少爷，你那位同事一个小时前就出去了。”程叔说道，早上王启年走的时候，程叔觉的很奇怪。 “程叔，你不用管他，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办，不用多问。”范杰边吃边说。 “哦！”程叔点头表示明白，他自己知道军人的事情他最好不要知道。 范杰吃过早饭，收拾一下，就赶紧开车往陈家赶，今天他的时间很紧，范杰赶到陈家的时候，时间还早，还没多少人上门，家里只有他们自己人在忙。范杰站在门口，让门房进去通知。范杰是代表叔父范旭东来到，陈家人他不熟，一会一个中年人出来把范杰迎了进去。 陈三立先生有五男三女，长子陈衡恪，已经故世，二子陈隆恪，三子是大名鼎鼎的陈寅恪，四子陈方恪，五子陈登恪。三女，陈康晦，陈新午，陈安醴。 出来迎范杰的就是儿子陈隆恪，陈隆恪毕业于日本东京帝大财商系，回国后一直在财经界工作，现任汉口电讯局主任。 与陈隆恪一起，范杰见到了陈三立，陈三立近年以来，身体一直不大好，这次女儿出嫁，喜悦之下，身体康健不少，这才来上海，由儿子陈隆恪主持女儿新午的婚事。 范杰第一次见到陈三立，陈三立头发发白，身体消瘦，可精神很好，见到范杰来了，由儿子陈寅恪搀扶着站起来，“你就是范杰。”声音很洪亮。 “是，晚辈焕然，见过伯…”范杰心里一想，不能叫伯父啊，陈三立的女儿陈新午，马上就要成为自己的表舅妈了，这怎么好叫伯父呢。 陈三立看见范杰突然愣在哪儿，开口问道：“怎么了？ 范杰苦笑着把理由一讲，陈三立哈哈大笑，“这么说我比范旭东和范静安都长一辈了，哈哈。” 范杰只能继续苦笑。 “好了，大家都是自己亲戚，来来，坐。” 范杰坐下，“先生，这是叔父让晚辈带过来的礼物，叔父从东北收购了几根百年人参，让晚辈待过来。” “恩，旭东老弟有心了，他自己身体怎么样？” “叔父身体挺好，有劳您老关心了。”范杰和陈家父子聊了几句，赶紧开口告辞。 “先生，请原谅晚辈无礼，晚辈还要赶去辛院。”看见陈三立有些不豫，范杰连忙接着说：“晚辈中午的时候还要一起过来接亲。” 听完陈三立心情大好：“好吧，你先过去吧，一会儿回来咱们再慢慢聊。” 范杰起身告辞，陈寅恪把范杰送出来，一路脸上都憋着笑。陈寅恪自小就生活在长沙，与范杰以前也是见过的。范杰离开陈家，赶忙开车往俞家赶。时间赶到上午10点，范杰赶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