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夜半无人私语时
“对了，”西蒙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急忙提醒希尔薇道。“你之前不是说要求莱恩把爱丽丝调回暴风城吗？刚才多好的机会，你怎么不说？” “啊？！”被西蒙这样一提醒，希尔薇立刻露出了懊恼的神情。“我……我真是的，太紧张了，所以……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说着，她不好意思地看向了西蒙。“可是我只是个婢女，莱恩殿下肯和我说话已经是我的荣幸了。这件事，恐怕还是要拜托西蒙你……” 西蒙觉得希尔薇说得也没错。他拍了胸脯道：“放心，等我将麦迪文治好，这种小事莱恩一定不会拒绝的。” 希尔薇捂了嘴嘻嘻地笑。“你可真有把握。” 西蒙面上讪讪然，心里却不以为意。 反正麦迪文醒过来是必然的剧情走向，只要这期间他混在卡拉赞插上一手，到时候功劳是肯定跑不掉的。 而且……他还有系统君那外挂在手，他怕啥。 想到系统君，他不由得加快了手脚收拾，好早点回去睡觉。 平静的一夜。 平静的卡拉赞。 当然，也包括了麦迪文的房间。 为了等候这位守护者不知何时的苏醒，他的房间里无时无刻都有仆从伺候在旁。此刻，仆从也依然打起了精神不敢有半点懈怠。墙上桌上，点着明晃晃的蜡烛，将这房间照得明亮有如白昼。 房间里没有半点声音，除了仆从偶尔衣衫摩擦发出的细索声和蜡烛爆出的烛花声。 又是一声烛花声。 一旁的仆从站起了身，打算将那已经露出显得有些长的烛芯稍稍剪短些。 正当他拿着灯剪凑到蜡烛边时，因为呼吸而闪动的烛火摇曳着静止了姿态，被剪子触及而爆出的半朵烛花停滞在了剪尖…… 这个房间的一切都静止了，仿佛时间停滞了一般。 真的是一切都停滞了吗？ 似乎又不是。 因为一个黑影幽幽地从角落的阴影中走了出来，走到了麦迪文的床边。 他似乎极有耐心，在那床边站了许久，见麦迪文确实一无反应，才嘴唇翕动。 金色的流光从他黑色的斗篷中流溢而出，绚烂夺目。那薄如蝉翼的金色涌向了麦迪文的身体，将他包成了一个金色的茧。 黑影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的笑意含着深深的讽刺。 “真是想不到……居然是……” 笑容从他的嘴角如潮水般褪去。从他紧抿的嘴唇，似乎看得出他的犹豫与挣扎。 良久，他才像是下定了决心般，念起了咒语。 只是这一次，不光是咒语的念诵时间比刚才长了不少，黑影的双手也不再闲着，修长的手指在空中划出纷繁复杂的图案，那轨迹最终在空气中凝成一个个凡人无法明了的魔纹。 包裹着麦迪文的金茧发出耀眼的光芒，隐约可见有无数黑气从麦迪文的身上涌出，冲击着金茧，却被金茧尽数吞噬了干净。 最后，当所有的黑气都被吸收殆尽后，金茧发出了一声轻微的脆响，碎裂成了无数光点，消失在了空气中。 与此同时，是黑影猛地咳了一声，显得他笔直的身影有瞬间的佝偻。一丝鲜血从他紧咬的嘴角蜿蜒而下，但他似乎已混不在意，只是将身姿重新站得挺立如青松，然后漫不经心地反手擦去。 他就这样默默地站在离麦迪文的床边，一动不动，似乎要站到天荒地老的样子。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但是有一个人是明白的。 床上的麦迪文突然地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是深不见底的绿色，只是长时间的沉睡使其看起来更像是沉浸在水中的上好翡翠，温润柔和。 麦迪文除了睁开了眼睛，就再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这诡异的静默中，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 麦迪文忍不住先笑了。只是似乎刚刚醒来还控制不好自己的表情，那笑容与常人的和善有不易察觉的差别。 “感谢你，陌生人。你帮助了我，那么我应该怎么报答你呢？” 他虽然是一动不动，注视着头顶的床幔说话。但是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黑影自然知道他是在对自己说话。 因此他答道：“萨格拉斯大人的报答，我实在受宠若惊。” 麦迪文的眼猛地一亮——是真的亮了起来。那翡翠的深处燃起了令人悚然的光亮，如幽幽两团磷火燃烧在麦迪文的眼中。大半夜的，换个胆小的人来说不定当场就吓死了。 黑影依然淡定，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似乎这一切早在他的意料中。 麦迪文脸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显出深深的阴影。更多的阴影汇聚在他的身底，有如一双巨大的黑翼。然后疾速扩张，将整个房间都吞没。 虽然麦迪文还是一动不动，但黑影却知道他已经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个彻底。因此，他还是不动，依旧保持着缄默。 “首先，你的勇气让我有了多看你一眼的兴趣，毕竟你是第一个发现我的秘密还能保持如此镇定的人。哦，不对……你不是人类。嗯……这样看的话……漂亮的小东西，符合阿曼苏尔的喜好。难怪他会选择赐福给你。”麦迪文的赞美因着那毫无波动的语气显得毫无诚意近乎敷衍，他话锋一转。“但是，我也相信，虽然阿曼苏尔他是个蠢货，但他也还是不喜欢蠢货的。当然，如果宠物似主人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难道你不明白身为阿曼苏尔的宠物的你出现在我的面前，和找死没什么区别吗？看在你帮助了我的份上，我还可以给你一次说话的机会，说些能打动我的话怎么样，不然我怎么能从想要杀死你的念头中改变想法呢？” 麦迪文的口气带着不可一世的睥睨，仿佛之前那个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我不是第一个发现你秘密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黑影淡淡道：“不然你以为你中的毒是哪里来的？” “毒？”麦迪文发出一声冷笑：“这个世界，哪里有能奈何得了我的毒。” “灵魂的融合花不了那么多沉睡的时间，你心知肚明。他们针对的，是你这具得来不易的身体。”黑影笃定地答道：“你沉睡至今就是最好的证明。” 麦迪文闭了一下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眼中的绿光明亮的仿佛爆炸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