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水陆堂不稳
滕龙道：“大哥，近段时间码头那边很是不太平，码头的工人们越来越不服管了，而且这日本人的码头，我们向来都是睁只眼闭只眼，连南京当局都不敢多说话，咱们也懒得惹那个麻烦。” 陆正虎点了下头：“老二，码头可是咱们的起源地，后院如果起火，那可真是让外人笑掉了大牙。如果有造反的，不用多说，直接让他到黄浦江里去喂鱼，我看他还敢不敢！” 滕龙神色一凛：“是，大哥！” 陆正虎又看向陆豪：“小豪，最近总堂和英武堂有什么大动静么？” 陆豪道：“父亲，没有什么太大的动静，只是日本人还算是小有冲突，不过现在看来是没什么太大的事儿。” 穆文接过话道：“大哥，我正要和你好好说说租界的事儿。租界的生意，前段时间我就不说了，被小日本给炸了那么多的地方，现在修缮的七七八八，但是就是由于这一段时间的停业整修，租界当局要对咱们施压，最近正在商议关闭逸园。你说逸园这么大的盘子要是都关了，咱们得损失多少钱啊？大哥，要不要我去找亨利说说？” 陆正虎端起茶杯慢悠悠地滋儿了一口：“不必了，这事我听说了，主要跑狗场十赌九输，这帮孙子输的急眼了，就说什么赌博害人不浅，现在租界里边正闹腾着游行呢，那就让他们闹下去，真关了也没事儿，咱们差那点钱么？” “差不差的另说，关键这么大的销金窟要是没了也不好啊……”穆文道：“谁嫌钱烫手，能多拿就多拿点呗。” “不能那么看。”陆正虎拖了个长音，瞟了一眼穆文，口气里有些教训的口吻：“老五啊，这个亨利，咱们一次次的租界大动作他固然是怕，但凡事也都有个度，用他的时候不逞多让，但也不能逼得他太紧，狗急跳墙就不好了。你说整个租界都起来反对他，光靠他一个人的力量弹压，咱们两方都在逼他，他多难做？倒不如给他这个面子，免得真的崩了，你真把亨利逼急了，你以为他是好吃的果子啊？真惹急眼了他，照样能给咱们喝一壶。” 穆文被陆正虎噎的一窒：“是，大哥。” 陆正虎见没人说话，清了清嗓：“天会发展到现在，势力已经达到了上海边界，甚至涉足其他县城，这样的成就离不了在座几位。但是上海滩到现在还是不太平，这是为什么呢？前有周围宝山、松江这些县城的几个王八蛋的威胁，后有白面狐的威胁，中间还有租界一干王八蛋在搅和。现在咱们看似坐大，是上海之魁。其实呢，差远了！为了上海滩的考虑，小豪，你和白面狐他闺女的婚事，也该到日程上提提了。” 陆豪正听得出神，冷不丁被陆正虎这么一说，还有点发蒙：“啊？父亲，我和……白香闻？” 陆正虎嗯了一声：“不然呢？你们俩的婚事早一天定下来，我也早一天消停。等到你们俩正式联姻了，上海滩也就大定了。到那个时候天会和白堂就是一家人，南北两市正式合并，那时候还怕六县？” 陆豪舌头有点打结：“呃，父亲，这事儿，太唐突了，我还是好好想想吧。现在上海还不太平，我想着要不先把租界的事儿给大定了，咱们再考虑考虑婚事儿？” “租界？租界怎么了？”陆正虎斜了他一眼：“我对林鸿有信心，这小子是块材料，才多大点岁数就能混到这个程度，陆连奎和沈杏山算得了什么？早晚公共租界就是他的！” 这么一打岔，陆正虎也没继续逼陆豪去择日提亲，陆豪才暗暗吐了口气躲过一劫。从天记出来以后，陆豪望着天空，长叹了口气，抬腿朝着央捕房走去。 “哈哈，陆爷逼你跟白面狐的女儿相亲啊？”林鸿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开起了陆豪的玩笑：“大哥，这可是个好时机啊，把白堂收拢过来，上海滩不就大定了吗？到时候你就是上海滩之主啊！” 陆豪苦着脸：“哪那么容易啊？老二，先不说天会周围有六头猛虎环伺，瞅准时机就能咬下一口rou来，也不说白面狐始终就像颗炸弹在我的身边，就说租界内部，陆连奎和沈杏山正商量着怎么算计你呢，你就不怕？你真以为亨利撑着你，你手底下的六间捕房就是雷打不动的了？” 林鸿耸耸肩：“大哥，能有六间捕房现在就算是个大战绩了，就算要敲掉陆连奎和沈杏山两个王八蛋也得给点时间吧，我现在能坐到这个位置，不笼络人心怎么行？等我把几个捕房都抓在自己手里，就算是能再出击了。不过最近亨利正准备表彰我，租界大乱，我带着人去控制了局面，他说要先整治一下沈杏山，再好好把陆连奎消灭掉，让我坐孙恩的位置。” “嘿嘿，你这算是跟着好大哥吃香啊，想不到一个租界反日，我带着兄弟们干掉那么多浪人，你就是帮着维持一下局面，居然也有这样的功绩？”陆豪笑道：“不过话说回来，亨利会舍得把陆连奎跟沈杏山灭掉？没有他们两个人牵制，你不就是一头彻底出笼的猛虎了吗？那时候还会服他管？” 林鸿摆摆手：“你不知道租界现在的制度。租界自从年前修改过一次法律之后，就已经彻底把警务处的权力给僵化限制了，别说是我，就算是孙恩，现在亨利要让他下台也不过就是费点劲的事儿，你还以为是当年孙恩能给亨利添堵还能让陆连奎发展一下自身实力，现在已经蔫了。看吧，过不了多久，沈杏山就什么都不是了。没了杜黎明，他已经没有保护伞了，如果不是怕我底盘不牢，亨利甚至打算直接把他给灭了。” 陆豪拍着手：“那敢情好。等你把租界十二间捕房全抓在手里，你就是租界的下一届警务处长了，大哥提前恭喜你啊！” “行了，大哥，我这差不多也快到了下班的时间了。这样，叫上老三，咱们去你家好好喝一顿，如何？”林鸿拉起陆豪兴奋地道。 “哈哈，没问题，走，我带你去闸北找他！” 当晚，陆豪、林鸿、邹昆三人齐聚陆豪家中，鸡鸭鱼rou摆了满桌，酒过三循菜过五味，三人都有了几分醉意。 “我现在是真堪忧天会的局势啊！”邹昆醉醺醺地：“大哥，二哥，你们不知道，现在的天会看似繁荣强壮，但其实内部却是危机四伏啊！五爷咱们就不提了，他一直就是痼疾。天会的威胁来自于六县跟白面狐，别看现在没事，但早晚要爆发；再加上陆爷，现在天会还能维持如今的局面，很大一部分是陆爷还在。如果陆爷走了，天会虽不说是分崩离析，也差不甚远；而且现在……二爷的水陆堂也出了问题了。” 陆豪今天听滕龙在天记说过了一嘴，倒是不算太惊，林鸿就有些不解了。他微睁着迷离的醉眼，一边撕下一只鸭腿放在嘴里嚼着一边嘿嘿笑着问道：“怎么，二爷带人这么有方，水陆堂还会出问题？” 邹昆叹了口气摇摇头：“二爷带人是有方，义气无双，水陆堂都服气他，但是手下的码头工人们却是越来越不服管，往常的时日，即便有几起货物破损也是极少数，现在却成了平常事。我感觉这是水陆堂内部有人在搞什么事……” “什么？哥？你是说码头工人现在的暴动是你唆使的？”刚刚从松江、青浦二县回来的穆武瞪着双眼问道。 “废话。”穆文有些得意，却又带着些许傲慢地道：“你以为你哥现在在家里闲坐着就真成了废人了？我早晚也要搞出点大动静。你别看现在陆正虎重新出来管事，那是他出来动弹动弹，震一下现在那些不安分的人，可我看得出来，他现在身体虚弱得很，受得不得刺激，如果再受点打击，他肯定缓不过劲来，一准归西。陆正虎只要一死，整个天会你觉得是陆豪说了算么？不可能！陆正虎没了，天会不稳，他陆豪早晚要找我出山重新执掌大权。” “可……”穆武不解地问：“你为什么会挑水陆堂？哥，水陆堂可是天会的老底子，你和陆爷二爷不都是从码头起势的么？现在你要动这边的势力？你动的起吗？” “动不动得起，现在不是已经见分晓了么？”穆文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地道：“我选择在水陆堂搞点动作，有几个原因。第一，这是我们的老地盘，他陆正虎和滕龙有人脉，我穆文同样有。搞点事并不是什么难事。第二，陆正虎大势已去，现在的天会是我、滕龙和陆豪的天下，只等陆正虎一死，我就要重新出山执掌大权。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如果不积蓄点实力，还没等起身就能被滕龙和陆豪压得死死的！第三，现在的天会三分天下，陆豪，我，还有滕老二。陆豪是英武堂出来的，再加上最近他一手撤换了总堂的所有老底子，换上了自己的人，现在英武堂和总堂亲如一家，再加上滕龙和陆正虎的关系，现在的天会已经算是陆豪和滕龙的天下了，我现在也是在分化他们的势力。如果将来陆豪即位，水陆堂不稳的话，他就必须请我出山，这样，他的位子才坐的稳，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