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暗杀阿九
邹昆插话道：“我对李雄的嚣张并不感兴趣，我想知道的是大哥二哥的安危是否会受到威胁！李雄这混蛋，他敢动大哥二哥，我便一刀豁了他！” 陆豪拍了拍邹昆的肩膀让他安静下来：“老三，事情还没到那地步，不过你的心意，大哥二哥是心领了。” 邹昆安静了下来。林鸿继续道：“再有，如今天会和租界势同水火，租界打压我们在租界之内的生意，我们也在华界打压他们的生意。唉，真他娘的，上海乱了，真乱了！” 陆豪抿了口酒道：“咱们的大世界，也是养了暗娼的。五叔素来与租界关系还不错，大世界暂时无虞，但其他的生意却一路颓势。最近租界正准备禁娼，亨利借此为由打算拿咱们天会先开刀。娘的，看看吧，还不知鹿死谁手呢。” 林鸿嘿嘿笑道：“嘿嘿，正是。最近我听陆连奎说，亨利好似要与李雄联手，共图我们天会？大哥，这下就好玩了，也不知道亨利和李雄这两个同床异梦之辈能翻出什么花来。” 邹昆也饶有兴致地道：“嗬？亨利与李雄还打算联手？纯属狼狈为jian！”他话锋一转，又有些担忧地：“不过话说回来，一个租界我们已是有些吃力了，这再加上第一军……的确有些棘手啊，我们有些寸步难行了。” 林鸿沉默了一下：“是啊，老三说的有理。我租界尚可暂免一时之危，但你们……那些兄弟，敢与如狼似虎的士兵对抗？” 二人一时沉默无语。诚然，若是单对单，天会弟兄未必会输给李雄那些士兵。但怕的不是这般，若是战端一开，给了李雄借机剿灭天会的机会……三人后脊都是一阵发凉。以天会如今的实力，怕是根本无法与几万人枪的第一军对战…… 沉寂几秒后，陆豪第一个摔了酒碗，大喝道：“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李雄未必就敢动我们！一个第一军而已，零敲碎打，咱们还啃不下这骨头？我天会成立也有十几年了！我父亲单打独斗之时，就历经清兵、北洋军等等战乱，到几位叔叔陆续加入成立天会，不一样是一拳一脚，一边扛着兵乱一边打下了这些地盘？！”陆豪猛的仰脖灌下一口酒，豪气万丈。 与林鸿家中的热闹相比，此时租界之内一间民房，却显得安静而诡秘。借着黑夜的掩护，几名身手矫健的黑衣人悄然摸上了房顶。 “阿九那混蛋，居然看到了小武爷拔枪，今夜也算是他倒霉。”一名黑衣人冷眼望着身下的房屋道：“一会儿都利索些，尽量做到不发一声干掉他！若是真如此，五爷给的赏钱必定会更加的丰厚！”说到这里，黑衣人的眼中也不由得浮现出一丝贪婪的神色。 “这个阿九莫非真的一点防备都没有？”又一名黑衣人道：“莫非他真是傻子么？” “甭管他是不是傻子，今夜我们的目的只是杀了他，至于他脑子的问题轮不到我们去搞清楚！”为首黑衣人一声令下，一声闷响划破了静谧的黑夜，屋门被猛的撞开，四名黑衣人悄悄摸进了房间之中。借着月色，他们看到床上正躺着一个人，正均匀的呼吸着。 “这正是阿九！哈哈！一会儿下手麻利点，最好身上也莫留下什么枪眼弹孔！”为首黑衣人刚刚说完，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床上那人确猛然跃起，手中的枪瞬间开火，砰砰两枪，两名黑衣人便一声不响的栽倒在地，已是气绝身亡。 “砰砰砰……”余下的两名黑衣人反应自是不慢，“阿九”急忙就地一滚，险险避开子弹的锋芒，子弹射在身后的柜子与墙壁上，形成跳弹反射回来，叮叮当当的声音响彻一片。 “砰！”为首那黑衣人刚刚打空了弹夹，“阿九”手中的枪便响了，他的额头上出现了一个食指粗的血洞，至死，他还不知晓自己究竟是什么环节出了纰漏，致使自己送了性命。 “砰！”“阿九”又是一枪，这次击中的却不是那最后一名黑衣人的额头，而是手腕，随着当啷一声手枪掉落的声音，那黑衣人吃痛，还想用左手去捡枪，“阿九”砰的又是一枪击中他的左手腕。这下，他两只手就暂时全被废了。 “阿九”慢慢走出了阴影，那黑衣人惊愕的发现，这人竟是陆豪的保镖兼司机张龙，但还未等他惊愕完，张龙已是一个手刀将他劈翻，随即打了一声呼啸，立刻有几名天会总堂兄弟从暗处跳了出来，将尸体悄悄拖了出去。 第二天，陆豪晃了晃发晕的脑袋，发现自己竟置身于杯盘狼藉之中，这才想起昨夜兄弟狂欢，闹到半夜才堪堪睡下，今天起床亦是头晕目眩。 待三兄弟都起了床后，三人洗漱完毕，穿戴整齐，便在一家早点摊前草草吃罢了早饭。自从徐鸿飞被做掉后，邹昆便回到了老本营闸北，如今也要回闸北了；林鸿去了央捕房，只有陆豪无处可去，便在街上四处的游荡着。 陆豪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实际上是想甩开父亲为自己安插的暗哨。他不知父亲是派谁盯着的自己，但他知道这人是真真切切存在的。他故意往那些闹市中走，七弯八拐的，还在大戏院里转了三转。张虎虽受过些训练，但却并非真正的专业人士，当下也差点被绕晕了，不过幸好还是在最后一刻锁定了目标。 却说陆豪觉得差不多了，便买了顶鸭舌帽带着，又在一家裁缝铺中换上一身肥大的西服穿在身上，然后迅速坐上一辆出租车，直奔大世界。 今天的大世界有些非比寻常，阿九不见了，往日此时正是宾客盈门的时刻，如今却一人也没有。门口往日站着的天会兄弟，此时却一个不剩，几个身着日本军服的日本兵，正站在门口警惕地守卫着。 “站住，干什么的？”那日本兵喝道。 “放你娘的屁，你他妈瞎眼了？”陆豪上去就是一掌，打得他一个趔趄：“我们的人呢？天会的兄弟呢？你们凭什么进来？谁给你们的权力！” “我们是奉了亨利董事的命令，有话你和他去说！你们这大世界有暗娼，我们是特意来查封的！”那个日本兵汉语说的倒是挺好。 “都给我滚开！”一声正气凛然的大喝，林鸿带着一众巡捕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为首几个原本凶神恶煞的日本兵见了他，立时就变得低眉顺眼起来。 “都给我滚！”林鸿喝道：“这里从现在开始，归我们的探员收查！” “是！”一众日本兵匆匆退去，陆豪感激地望了林鸿一眼，便拔腿朝大世界跑去。 一楼无人，陆豪失魂落魄地冲上二楼，却只有花秋独坐房中，正在抹泪。 “花秋！花秋！”陆豪欣喜的跑了过去，花秋正在抹泪，见到陆豪那一刹那也有些愣然，但随即便欣然的站起身来，两人紧紧搂抱在了一起。 “少爷……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花秋哭道。 “到底怎么回事？今天的大世界出了什么情况？阿九呢？凝香呢？”陆豪急切的问道。 “我不知道，阿九从昨日便一直未归，凝香姐也是，昨日随陆爷出去，直到现在也未回来……今早忽然闯进来一队日本兵，吆五喝六的吓跑了所有人，我吓得躲在房中才逃过一劫，不然……”花秋说着，眼泪便又止不住的涌了出来。 “日本兵？”陆豪如遭电击般，身体痉挛似的颤抖了一下，花秋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惊恐地看着陆豪：“少爷，你怎么了？” 陆豪心知此地不宜久留，于是急忙拉着花秋向楼下奔去。 “少爷，到底怎么了？为何你如此惊慌失措？”花秋也气喘吁吁的问道。 “徐鸿飞与日本人有勾结，但很久之前已被我父亲做掉了，如今日本人应是不知搞什么鬼，前来报复了！日本人介入了，此事就没这么简单了。”陆豪双手扶住花秋的肩膀：“但是不要紧，你随林鸿回央捕房，在那里踏踏实实的等着我回来便罢。” 陆豪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冲进了四马路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天记。 此时的天记已经炸开了锅。日本人对天会素来恭顺，这次却无缘无故大肆封场。各大堂口纷纷把电话打到总堂，把个陆正虎气的是火冒三丈：滕龙在码头方面紧锣密鼓的调集人手；严康迅速地与租界当局交涉，毕竟如今的日本人还是公共租界的日捕股，还是归警务处管辖；而穆文则是立刻去大世界赶忙恢复营业。大世界一刻不能耽误，分分钟都是黄金。 “父亲，父亲！”陆豪气喘吁吁的冲上了天记，陆正虎正穿着外套，见陆豪冲上来，一时竟愣然的忘了生气：“你怎么来了？” “大世界的事……父亲都听……说了吧？”陆豪气喘吁吁的问道。 “废话！这群日本人也太欺人太甚，竟敢封我的大世界！看来他们是吃饱了撑的要松松筋骨，也好！我便去会会这帮王八蛋！”陆正虎咆哮着一脚踹倒陆豪，便向楼下跑去。陆豪心知一旦开打，后果将无可预测，于是强忍着站起身来，也顾不得腹部的疼痛，跟着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