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舞女花秋
陆正虎一番连珠炮似的发问,登时让陆豪僵在了当场。 陆豪只觉舌尖发麻,嘴唇也好似不听使唤一般,因为父亲的一番问题的确将自己问傻了。 陆豪接手英武堂之时已是1925年,那时北市已基本形成现在之规模。没有以往的凶险,没有刀山火海,从死人堆中钻出来的拼杀,陆豪接手英武堂后虽是大体上顺风顺水,却也遭受诸多不满。 他一来并无悍勇拼杀的勇气,二来邹达的旧部对他也是诸多不服。那些心高气傲之辈几乎无人看得起这白面小生。未曾在血雨中煅烧出的感情,未有生死的考验,陆豪虽在这位置坐了几年,但依旧是并不懂得多少搏命知识。 “哑了?”陆正虎冷哼一声:“我早说你做当家的还不够格。明日开始我派阿龙对你进行单独的训练。我百年之后,天会大哥总要有人继位,若是你不能替我守住这江山,我只好另请高明。”陆正虎说完便头也不回的下了楼,陆豪却依旧是两眼发蒙,不知就里。 却说穆文回到家中,心中愤懑自抑,烦躁不堪,对手下仆人阿姨诸多挑难,动辄鞭打责骂,对家中大小家具器皿亦是随手便掷,摔的粉粉碎。那些上百上千大洋的名贵之物便在这一掷之中,与那些陶土瓦片烧制的廉价器皿一同被扫入簸箕,化作一堆垃圾被随意丢弃。 眼见着自己家中名贵之物接二连三被砸得粉粉碎,穆文之妻李涟漪不禁跳着脚骂道:“你这是作甚么!莫非要将这家整个砸掉,我一家老小流落街头才甘心么!” 李涟漪这话,本想浇灭穆文的恼怒之情,谁知却如火上浇油一般,穆文霍的站起,抬手便是一个响亮的耳光,咆哮道:“砸毁便砸毁,你当我不敢么!”言罢,抬手起身,便是朝着那些名贵茶具、瓷器大发雷霆之怒,或踹或打,那些名贵之物接二连三的掉落在地,磕碰的稀里哗啦,看的李涟漪小脸一阵抽搐收缩,心疼的直哆嗦。 “哥,我回来了……你,这……”正巧,穆文胞弟穆武刚从杨浦地区查点码头货运回家,刚进门便见到这目瞪口呆的一幕。 穆文正巧也砸的累了,他见穆武进来,便就坡下驴的坐到了沙发之上。他从小父母双亡,只与这弟弟相依为命,对这弟弟哪怕付出生命也是在所不惜。他铁青的面色稍稍和缓,浮出一丝笑容:“小武回来了?来坐。” 穆武有些不安的坐于穆文对面的沙发之上,胸膛里在打鼓,心脏也怦怦直跳。他不知兄长因何发怒,因此也就难以规避,怕触及穆文痛处,也遭这一番暴打。尽管穆文对他十分宠爱,但打起来也毫不手软。 “杨浦已去过了?”穆文笑道。 穆武有些惶恐的点点头道:“杨浦那边,王占水说如今杨浦码头虽不归天会管辖,但例费每月都已交给了水陆堂口,因此上货下货应当自主决断,至于十箱盘尼西林……他说是虹口特高课川岛大佐指名要的,要立刻送去。他还软中带硬的说,若是我们惹得起日本人,这十箱自可送给我们;若是害怕日本人报复,最好还是由他送给特高课,以免惹来杀身之祸。” “混蛋!”穆文砰的重重一拳砸在茶几上:“日本人,日本人!这帮混蛋只会靠日本人!真是丢我们中国人的脸……” “哥,话不可这般说。”穆武认真的道:“日本如今颇为势大,连租界当局都要给几分面子,更莫说一个小小的王占水。杨浦在日捕股下辖地区,他敢得罪日本人,第二天就能身首分离。连当年权势通天的薛宝贵薛大帮主都惨遭日本人暗杀,有此先例,若是没有如今陆爷这般地位势力,怕是无人敢与日本人拍板瞪眼。” “哼。”穆文听了弟弟的话,不过是轻哼一声,并未反驳。他暗地里靠着日本人壮大己身,夺取上海,但却与日本人貌合神离,只想借日本人之力,却不想为日本人卖命。 时光悠然而逝,转眼已是仲夏。随着前线,张作霖于北京继任北洋军阀政(和谐)府最后一届内阁,前方国(和谐)民军队对奉系之进攻亦是愈加激烈。李雄之第一军作为骁勇之师,已被抽调前线杀敌,上海暂由第十二军代为管理。对于此新晋将军,陆正虎却是理也不理。其理由为:北洋当政,奉军驻上海之时,我都未曾前往寒暄,如今不过换一天下,我为何要拜? “陆爷。”天记茶楼之中,张龙面色极为难看的站于陆正虎身前道。 陆正虎此时的面色,似阴似晴,似喜似怒,这也是他最使人捉摸不透之处,发怒之时偏偏面无表情,让人从心底感到害怕。 “我真不明白,大世界一歌女而已,早不知被人骑过多少次……”陆正虎阴声说道,一股透彻寒意瞬间传到了张龙的全身各处:“他却也不嫌脏……真是,真是丢我陆家的脸!” “陆爷,依我看,少爷如今年岁渐大,对是非也有分辨之能力,不知……”张龙躬身说道,无意间瞥到陆正虎的目光,顿时全身如遭电击般剧烈的颤抖了一下。 “你是想说,由着他自己选择?”陆正虎叹了口气:“我何尝不明白此等道理?但……一歌女,若是清白之身也好,偏偏寄身长三堂子中。那种烟花之地,会有清白之身么?唉,真是……按理说,这般大小,本也不应再cao心了啊……” “陆爷,不然您亲自走一遭?或是开了那舞女?”张龙也紧握拳头:“那些舞女,不知来路何为,若是敢因此带坏少爷,我绝不姑息!” 陆正虎摆摆手,意为如此做太过鲁莽:“那舞女既是小豪喜欢之人,我想,暂时不要去动她。你速去调查这舞女的底细,姓甚名谁,是否有后台,是否是清白之身,这些都要查的一清二楚!另外,你暗中派人盯着,若是小豪与她进房或是抽大烟,凡出现不规之处,你就立刻将这舞女杀掉!我不问她是谁,哪怕是蒋中正的女儿,我也决不手软!”陆正虎霸气澎湃的说道。 “是,陆爷!” 张龙离开之后,陆正虎却颓然的坐下,仿佛一瞬间老了几十岁。他慢慢拉开了抽屉,从中取出来一张黑白照片慢慢摩挲着。上面一名年轻美妇与一名年轻的男人拥在一起,笑容甜蜜,二人怀中抱着一个襁褓之中的婴儿。当时陆府刚刚落成,他三人便坐在大厅之中合照了这一张照片。一晃,竟是近二十年匆匆流过……淑云离去已近十年,小豪亦是长大成人了……陆正虎看着看着,眼中不禁泛起了泪花。从他一无是处起,这遵循父母之命娶来的妻子从未嫌弃过自己半句,一心一意陪伴自己打天下。直到那次……被虎头那混蛋趁乱造反,以她性命为筹码要挟陆正虎。当着众兄弟之面,季淑云却扣响扳机自杀,不仅陆正虎等人大骇,便是虎头也是震骇不已……
唉,你走了也近十年啦,如今儿子也该娶媳妇了。陆正虎的眼中渐渐泛起凌厉之色:我决不会让儿媳走你的老路,也绝不会让儿子毁在那娼女之手。淑云,我发誓。 却说陆豪此时,正在大世界游乐场之中与那舞女花秋你侬我侬着。 陆正虎此次估算有了偏差,花秋的确为清白之身,从未接客。至于那身世也是极为离奇,甚至强到连长三堂子的老(和谐)鸨一丈红都不敢对她有半分不敬。靠着这身段,这脸蛋,加上一幅生来便可勾魂夺魄的糯甜软语,陆豪虽早已有未婚妻,但却也是心猿意马,想入非非。不过花秋则是定力十足,尽管陆豪几番哀求却是不肯,只有许诺入了洞房才得以身相许,否则任凭你说破大天也是无济于事。花秋虽是清白之身,但久经灯红酒绿,也曾目睹身旁姐妹因一幅好生了得的床笫之功而攀上高官显贵,不多时却因生儿育女后身材走样而被重新打回青楼。对于这繁华之下掩盖的悲哀,花秋已是看得甚为透彻。所以她明知陆豪对她身体已是流连忘返,却几番不肯。只有如此,才可让陆豪既渴求,却又得不到,而愈加光临她处。 “花秋,你从了我吧……我保证,绝对不会抛弃于你!你们长三堂子不是有避(和谐)孕的秘法么……”陆豪苦苦哀求道。 而正被她抱在怀里的那妙龄女子,定睛一看,却也正是樱桃小口柳叶眉,勾魂媚眼细琼鼻,吴侬软语摄人心,一握细腰惹人怜。 “不行!”那女孩却是似嗔似怒的别过头去,那番风韵看的陆豪更是血脉贲张:“少爷身边的女子还在少数么?若是将我清白之身取了去,转身又与你那未婚之妻交好,撇下我孤身一人,若是给那些人做妾,却又没了得宠的依仗(指处子之身),可该如何是好?” “哎呀!”陆豪当真是都快急疯了,如若不是他下不去那手,早已是将其推翻在床,霸王硬上弓了。但他其一心中不肯,其二心中不舍。哪个男人不愿心爱之人心甘情愿将身体送与自己享用,而愿意暴力夺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