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冷血与正义
伊藤哈哈笑着，把报纸放在桌面上，推给另一边的赵知秋“赵先生，你的任务完成的相当不错。” 赵知秋斜了斜眼睛，见那报纸上写着：三宅组三代组长暴毙，二子为遗产问题在灵堂上大打出手。 “你找我有什么事。”赵知秋收回目光，冷冷道。 伊藤抬了抬眼，见穿着性感的服务生已经把两盘热气腾腾的食物送了上来，笑道：“试试看，这里的牛排很正宗啊。” 赵知秋的目光连半点的波动都没有“没事的话，我回去了。”说罢便站起身来。 伊藤急忙道：“请等等，赵先生，我诚心的邀请你吃饭，我想这不为过吧？” 赵知秋道：“没这个必要。” 伊藤有些无奈的苦笑了下，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事实上，我确实有些事要和你谈。” 赵知秋这才复又坐下，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伊藤拿起刀叉示意了一下“我们边吃边谈吧。” 赵知秋嗯了一声，却没有动。 伊藤有些无奈的把刀叉又放了下来“赵先生，你知道吗？你完成工作的速度虽然可圈可点，但收尾工作却是由别人来完成的。” 赵知秋仍然是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伊藤早就习惯了他这样，笑道：“我的建议是，事发现场的一切目击者，你都要……”说到这里，他做了一个刀横在颈间的动作。 赵知秋冷冷道：“我的目标，不是她们。” “话是这样没错，”伊藤咂咂嘴“但假如有任何的线索留给警察，对你、对我们，都是一个大麻烦。” 赵知秋冷笑“怎么？你的神通广大的主人，也会怕警察？” 伊藤耸耸肩“赵先生，你是聪明人，这样的话你实在不该问出来的。我们的对手，都非寻常的人，这点，你不会看不出来吧？” 见赵知秋毫无反应，伊藤也不恼怒“请你相信，我说这话，完全是为了你好。” 这点上，赵知秋倒觉得似乎是如此，因为毕竟自己是别人雇佣的，就算出事，也未必能追查到别人头上，而且伊藤背后的势力根基之深超乎想象，关键时候丢卒保车，一指头便掐的干干净净了。 伊藤笑了笑，转了个话题“试试这红酒怎么样？87年的。” 赵知秋并不回话，半晌才道：“给我做收尾工作，是你的主意？” 伊藤点了点头。 赵知秋道：“你也帮别的人收尾吗？” 伊藤道：“视情况而定。” 赵知秋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伊藤在后边喊道：“后边的工作到了，我会通知你。” 赵知秋毫不停留，转眼便出了门。 伊藤目光复杂的盯了他背影一会，摇了摇头，拿起刀叉，开始消灭面前的牛排。 两小时后，伊藤到了新宿附近的一家私人俱乐部。 他的主人，那个似乎随时都可能暴毙的老人，正围着浴巾，躺在一张软椅上，享受着屋顶投射下的阳光。 伊藤叉手肃立在他旁边，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老人似在闭目养神，好半晌，才抬了抬眼皮“既然他的任务完成的不错，你来这里，还有什么事？” 伊藤恭敬的低了低头，道：“最近的财政支出非常大，我是在想，赵知秋那里的酬劳，似乎不应该……” 老人忽然眼睛一翻，两道精光迸射出来，刺的伊藤身子一个激灵，后边的话自然也没能说出来。 老人稍动了动身子，身后两个着泳装的妙龄少女立即把他扶坐起来，他的声音比起刚才稍沉了些“我不想再次重复我的话，你难道还不明白，如果你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钱是最容易得到的东西。” 伊藤嗫嚅了下，又忍住了。 老人再次闭上眼睛，任由两个少女在他后背揉搓着“想说什么？” 伊藤小心得道：“不过……我看不出，单凭他一个人，有这个能力么？” 老人忽然笑了笑，挥手令两个少女走开，沉吟半晌，才道：“你这句话其实应该反过来说，只有他，才有这个能力。” 伊藤怔了怔，一脸不信的表情。 老人也不理他的反应，又躺回那软椅，缓缓道：“照这样的进度，相信你很快就会看到了。” 伊藤仍旧不信，不过也不敢反驳，只躬身应了声是。 “赵知秋的酬劳，不但不能扣，必要的时候还要长，他需要什么情报，就给他查什么情报，总之，想方设法满足他的一切要求。”老人道：“唯一的要求，他始终是在帮我们做事。” 伊藤咽了口唾液，应了一声。 此时，赵知秋正在东京湾的一个废弃港口，望着大海出神。 他虽然出手狠辣，但事实上，之前并没有伤及人命的事，但这次一杀便达整十之数，杀人毕竟不同于杀鸡杀鸭，心中所受的震动可想而知。 实际上，也真亏得他平常便心中冷冰，若是换了意志力弱些的人，现在不是吓到半死，就是变为精神失常的杀人狂了。 寡言少语的他，其实天分甚高，他很快便意识到，杀人的时候，那阵自心底泛出，直冲大脑的热流，极不正常，虽然说，那感觉令人觉得异常的舒服。 他并没读过有关罪犯心理的研究类的书，但他猜测，自己似乎正在向一个杀人狂转化，而这并不是他所希望的。 海很平静，不时会传来海鸟的叫声和远处的气笛声，这样的气氛，令他有些烦燥的思绪舒缓下来。 他少见的叹了口气，闭上眼，认真的回忆起前天夜晚的杀戮，那血腥的情景，他记得很清，每当想起，心头便是一阵难以抑制的波动。 睁开眼，望向远处，继续平复心绪。他反复这样做的，试着适应这种波动，令它不至影响自己的正常判断。 整个下午，他都在反复进行这种冥想式的锻炼，收效似乎是不错，傍晚时，他能察觉到，自己那种冷静的几近残酷的心态，重新又回来了。 驾车回到家，千惠已经把晚饭做好了。 跨进门时，食物的香味，令他感觉到一种温暖，那自然不同于杀人时的那股子热流，而是一种打从心底泛出的舒适感，虽然他表面上从不承认，但不得不说，正是这样的感觉，令他紧绷的神经能够得到最大程度的缓解。 千惠不在，只在餐桌上留了张字条，上面写着：父亲说要来看我们，你要饿就先吃饭，我去接他们。 赵知秋皱皱眉，心里泛上一阵不安。他倒不是不愿意真田诚等人来，但现在显然是非常时刻，他并不想更多的人卷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不过稍想了想，又即释然，或许可以借这个机会，让真田诚带千惠回去，这样的话，自己至少能够放心些了。 泡了杯茶，坐在桌边一边擦着刀，一边想着心事。 大概过了有半个多小时，开门声响起，紧跟着，千惠引着真田诚和真田翔走了进来。 赵知秋急忙站起身迎了出去，打了个招呼。 真田诚真田翔两人心情显然不错，看起来对两人目前的生活环境比较满意。 晚饭后，真田诚和赵知秋做了一次深谈。 赵知秋原意是，让真田诚把千惠带回去，但他本就不善言辞，真田诚显然又打定了主意，要让千惠留下，这么一来，话反倒更说不出口了。 赵知秋连连暗示，自己现在的处境并不好，这样的说话方式，只怕是自他成人以来，第一次如此，可惜真田诚似乎是一句都听不明白，到了后来，真田诚更是把赵知秋的责任提到了一家之主的高度，赵知秋心里暗暗叹气，这话是越来越难说了。 两人谈了有两个多小时，大部分时间都是真田诚在自顾自得说话，谈到最后，赵知秋也实在没了办法，索性打消这个念头，反正，只要千惠始终在自己身边，相信安全方面也未必能有什么问题。 第二天，千惠带真田诚两人到市区游览，赵知秋推说有工作，自行溜到海边去了。千惠虽然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工作要做，却也没有勉强。 赵知秋花了近一白天的时间，仍然做着昨天的练习，今日的效果更加显著了，似乎，他已经能够控制自己在杀意泛起时的情绪了。 不得不说，他的自我控制能力非常强，相信换了其他人，在这种情况下，很难还能回复自我。 真田诚两人并没有急着要走的意思，不过这反倒正合赵知秋之意，有他们两人在，起码千惠的安全问题不需要太担忧。 两天后，伊藤的电话终于到了。 他约赵知秋在上次的西餐厅见面，赵知秋没有拒绝，因为他拥有选择任务的权利，他不想杀不该杀的人。 伊藤仍旧叫了上次的牛排，不过赵知秋仍然没有动。 伊藤已经习惯了他这种冷冰冰的态度，干脆直奔主题，从衣袋中抽出三个信封来。 “我想，这三个，应该符合你的要求。”伊藤扬了扬信封，推到赵知秋面前“这次的任务不多，但都有些难度。” 赵知秋拿起信封来，见封皮上写着的数字，有两个二，一个一，便径直把写着一字的那个信封打开，抽出里面的资料。 里面的照片是一个年轻人，看起来和他年纪相仿，也不过就是在二十多岁上下的样子，长相倒算的上是英俊，不过眉宇间有些邪气。 下面的资料同样详尽，那是典型的一位公子哥儿，拿着父辈积攒下来权利和金钱为所欲为，他的父亲是现时的一名议员，算是一名实权派。 资料显示，他利用自己父亲的权势，犯下多起案件，但全因证据不足或是控方撤诉最终不了了之。 多次上法庭，并没有让这家伙收敛半点，反倒变本加厉，据可靠线报，东京地区的许多暴走族、非法集会、毒品买卖，都和他有关。 赵知秋看到这里，就已经拿定了主意“不用选了，就是他。” 伊藤点点头“不过，我需要提醒你，赵先生，这次的任务比起上次来难度还要大，这小子的手下非常多，而且他很少落单。” 赵知秋把信封重又装好，并没回话，只点了点头。 伊藤一怔，稍稍有些不甘的问道：“赵先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赵知秋淡淡得应了一声。 伊藤道：“我的意思是，你如果动手，就要做的干净利落，否则的话，不如不做。” 赵知秋把信封揣进衣袋，站起身来“知道了，我走了。”说罢，转身向外走去。 伊藤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拿起刀叉，继续消灭面前的牛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