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三章 狂风暴雨的抉择
那个魔族……说的都是真的。 艾夏独自一人穿过挤满帐篷的街道，披着黑色斗篷、撑着黑色雨伞的她，宛如一抹黑色的影子。 没有人向她投去好奇的视线，拉低的兜帽遮住了她的面孔，没有人询问她是谁。 好想回去啊…… 如果再这么一直走下去的话，说不定就永远都无法回头了。这座小城，这个地方，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等待着雨过天晴。身上的斗篷，还残留着火炉一样炙热的温度。 为什么，偏偏在我已经下定决心的时候…… 她轻轻抱住自己的胳膊，仿佛想要将那个人身上的温暖留住似的，眼泪像止不住的雨一样顺着脸颊流下。可是没有人看见她在流泪，她没有出声，她拼命地克制着自己。 她走出了小城，清楚地听见人们的声音在她身后嘈杂。 忽然间想起约翰先生好像就在城门附近，如果她遇见了约翰先生，一定会被挽留吧？真的希望有人叫她留下，可是脚步却不愿听从内心的恳求，反而加快了远行的速度。 就连门口的教会军都没有留住她啊…… 因为她是人类，她直到现在还维持着人类的状态，其实只要她稍微放松一点，附近的魔导士可能就会发现异常了。如果他们过来询问，她是不是就有理由留下来了？ 没有，没有任何人拦住她。 黑色的壳紧绷着，将体内的本源魔力牢牢封住，就好像封印依旧完好无损，她仍和从前一样，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女孩。是她自己选择维持着封印的状态，也只有曾经成为“人类”的她，能做到这一点了。 雨水肆无忌惮地拍击着她的伞面，狂舞急促的鼓点逐渐盖住了城里的喧嚣，眼前的路。淹没在无尽的灰色雨雾之中。 渐渐地，人们的声音听不见了，只剩下越来越响的雨声。 来不及清理的废墟还堆积在石板路上，断裂的硕大黑骨，弯折的车轮，仿佛阴冷的墓碑无声地陪伴着她，烧焦的农场与树林一一映入她的瞳孔。倒塌的房屋，折断的大树，宛如绝望般漆黑的田野。等到一切都好起来的时候，她，会在什么地方呢？ 雨越来越大了。 小小的雨伞早已起不了作用了，似乎它的存在。只是为了让艾夏挡住流泪的脸而已，远远地，她听见大海在声嘶力竭地咆哮。当初这条林中小道，她和他好像走了很久，可是这一次，仿佛只是经过了一场梦的时间，她就走到了尽头。 被折断的树枝和泥水混在一起。朝着远处的波澜倾泻，化作一条奔涌的泥土色长河。 她听着哗哗的冲击声，听着风在她头顶呼啸，疯狂地推挤着她的雨伞。别再往前走了，再不回去就真的来不及了！ 她松开了手指。 黑色的雨伞就像断了线的风筝随着骤起的风飞远，狂风暴雨冲入她的怀中。 咚，咚，咚。 胸膛里的心跳居然这样剧烈。艾夏伫立在以前能够望见清风港的地方。目不转睛地遥望着漫天昏黑色的雨幕。可以回去吗？现在回去应该还来得及吧？她可以忘记她所感觉到的，就这么沿着原路走回去，只要她还保持着从前的样子，她所珍惜的，所有都可以挽回吧？ 她紧紧地捏住了拳头，兜帽被风掀掉了，橘色长发在风雨里挥舞如阴云。 每一阵风。每一滴雨水，都在她的视野里愈加清晰，厚厚的乌云里，只有朦胧的灰白色亮光渗透。可是她的眼睛，并不需要光芒照亮。 但我还是个“人类”啊…… 人类，应该需要光的温暖吧？ 她站了好一会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泪和雨水混在了一起，至少没有人能够看出她曾哭得那么伤心。她抬起脚，仿佛用上了全身力气似的，向前迈了一大步。 “埃维尔……我知道你在这里。” 她好似在说梦话一般低声喃喃，赛托的语言，她说起来有些生疏。在久远的梦境中，名为埃米拉的美丽魔女，就是用这种语言，在她的耳畔吐出温柔的故事与歌谣。 “不用躲了，我是来找你的。” 狂风呼啸。 波涛震耳欲聋。 宛如迷梦的光华与黑影还未落地，艾夏蓦地转身，雨水在她周身挥洒成圆。 视线移向那位她可以称为“表哥”的魔族男子时，她高高地抬起了手，手指尖凝聚了一团一样的混着七彩的黑光。 埃维尔似乎没有料到会被突然袭击，本能地用裹着一层魔力的双臂挡了一下。艾夏的魔力很弱，仅仅是让他皱了一下眉，后退了两步而已。 实际上，如果不是他已经受了重伤，艾夏不可能打得到他。他隔着两米远的距离谨慎地端详着暴雨中凛然的艾夏。橘色长发，红色眼睛，狠厉又果决的目光。 “想起来了？”埃维尔喘了一口气，用手掌护住胸前没有愈合的伤口。他的头发和衣服也已经湿透，就好像从海水里爬上来似的，狼狈得叫人觉得可怜。在亚撒被圣魔导师们困住的时候，他借助恩维的空间魔法逃出了弥赛亚岛，可他最终还是回来了。 因为艾夏在这里，他可以不去管那几个愚蠢的魔将，不去管他们找不到的魔女，但是夺回“魔力之源”的机会如果失去了，即便是他，也会觉得非常不爽。何况对方还算是他的族人。 回答他的是又一团凝聚的黑光。艾夏的攻击方式很像是在使用手枪，尽管她根本就没有把魔导秘器手枪带上。她其实并不需要魔导秘器的特殊结构来转化她的魔力，她以前一直是在直接使用魔导结晶里的本源魔力，直到今天她才知道。 黑光很快就在埃维尔面前溃散了，就像雪球般散开。艾夏往地面一蹬，朝着比较牢固的土地跳出了一段距离，泥水溅上了那个人的斗篷。她放下了手，好像不打算继续攻击埃维尔了似的，把手背到了身后。 “很久不见。”埃维尔勾起一侧嘴角，冷笑。 “别过来！”艾夏倔强地瞪视着他，“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可以给你，但你必须答应我的条件！” “条件？”埃维尔扬起眉毛，随着一声长长的叹息，他垮下了紧绷的肩膀，“原来你是来跟我谈判的。是人类叫你来的？” “没有人叫我来，是我自己要来找你。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到帕兰大陆这边，我也不想知道，魔族不该来这儿。埃维尔，你是魔族的王子对吧，我要你把所有的魔族都带回去，并且答应我，以后再也不会有魔族到帕兰大陆来了！” 艾夏像只警觉的猫那般微微倾着身子。 眼眶里热乎乎的，不过，那种微弱的热度，只一瞬间就被寒雨带走。 她想，她这次真的回不去了。 尽管如此…… 如果能够保护和他一同走过的这片土地的话，无论付出什么…… 应该，都是值得的吧？ PS：p.s.我很悲剧……我mama明天手术，应该一整天都会在医院了……T0T……困难时期，感谢包容的你们。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