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舍却此生不言悔
车在山脚下停下了,黑暗中几声唏嘘,从机场到这儿了,故事的梗概已经说完了,是一个贱穷出贼胚富贵养情种的老套模式,可不料却活生生地发生身边了。刘翠云拧亮了车灯,看到了风尘仆仆的王华婷脸上的兴喜成了失落,满怀的希望在回归的第一夜就化作泡影,让她忍不住替支书不值了。直道着:华婷姐,都离开两年了,变化够大的,你还念念不忘他 他不是还没有忘了左熙颖吗其实没有什么变化,他还是那么拗,而我,绕了多半个地球,还是个局外人。王华婷自嘲地道着,也许有过美好的幻想和憧憬,不过在这一刻,剩下的只有冷静,就像用两年的时间来冷静的审视自己审视单勇,审视自己想要的生活一样。 而现实一点的是,不是你想要,就能得到的,即便对她这个在旁人看来不错的官宦之家。 他这个人真够呛,不但和师姐拉拉扯扯,和宋思莹也有那么点意思,今天我才知道,还有藏得更深的,和源源醋业那位女掌门人也有一腿你为了他,真不值得。刘翠云道,极力地想把单勇说得多么不堪,不过还是有些不忍,蛋哥办得好多事,虽然你不齿其人,可也感谢颇深。 这人呐,怎么可能用好或者坏一个字概括,王华婷笑了笑道着:呵呵,有些事可不能用值得来衡量,我根本没有什么付出,从来就没有期望过什么回报。可你担心什么下飞机就把他的好事都告诉我 我担心我能担心什么刘翠云不好意思地道了句,不敢正视王华婷的眼光,仿佛自己的小心眼似的。两人刚说了几句,笃笃笃敲车窗了,哟,把个好人给忘了雷哥敲了好大一会儿了。王华婷一摁下车窗,他嘿嘿笑着凑脸问着:怎么啦二位在商量去安慰蛋哥去 啊,你真聪明。王华婷道。 不用安慰,蛋哥那神经相当于钢筋外头糊了层混凝土结实着呢。雷大鹏道。 刘翠云和王华婷俱是笑了,这傻雷说得倒也有三分道理,混迹了这么些年,真要担心他,那是杞人忧天了,王华婷笑着道:那咱们不安慰他,去关心关心他怎么样大鹏这胸怀一向比单勇博大的多啊。 总不能看着他伤心吧。 那是,甭看他现在发财了多牛逼可说起兄弟来,就咱一个,其他人,不算。雷大鹏道。 带路,上看看去,别喝多了耍酒疯。王华婷道。 好嘞。雷大鹏得令,颠儿颠儿小步奔着,开着车前头带路了。 刘翠云异样地看了眼支书,看来人的变化也挺大的,以前看到傻雷发花痴支书就发愁现在倒坦然待之了其实她发现博大了的不是傻雷而是支书的胸怀,他笑着道:华婷姐你也变了。最起码在对待傻雷上,变了好多。 他虽然有点讨厌,那喜欢可就是喜欢一点水份都没掺,呵呵,这是我接受过的最纯真的感情。王华婷笑道,惹得刘翠云也跟着乐了。乐着的刘翠云倒是觉得王华婷在处事的方式上,有点像单勇了。 两辆车上了响马寨,敲单勇家门时,根本没关,阁楼的灯亮着,雷大鹏嚷了一嗓子,抬头就看到了蛋哥数星星,奔着上楼,王华婷停了下,想了想也跟着上去了。 蛋哥,给你找个美女,宽宽心,不许有非份之想啊当当当,看谁来了雷大鹏得意洋洋地站在楼口,给王华婷亮相唱了句,却不料单勇笑着道:傻逼,我早看见了。 你这人真没情趣,装没看见,惊喜一下不行呀。雷大鹏得瑟着,埋怨着单勇,刘翠云却是担心司慕贤了,一问,赶紧奔向阁楼房间,一看老公早呼呼大睡了,这倒哑然失笑了,想来灌醉人家,倒等先把自己放倒了,门外的雷大鹏搬着椅子,和蛋哥坐到了一起,侧头发现党花没座位,马上把位置让给她了,自己干脆席地而坐。 似乎又是一次尴尬的重逢,不过王华婷却落落大方地坐在椅子上,谢了傻雷个,回头看着醉朦胧的单勇,那种似醉非醉的眼神,也正在异样地看着她。 对不起啊,都没顾得上去接你。单勇淡淡一句,责任全揽身上了,王华婷笑着没介意,直问着:要说对不起应该往前数吧,电话号码换了也不通知我。 忘了,对不起啊。单勇道。倒了一杯酒,递给雷大鹏,雷哥望着党花妞流口水呢,那有心思喝,让开了,单勇往自己嘴里灌时,又被王华婷拦住了,他夺走了酒杯,抢走了酒瓶,远远地一扔,听得当声一响,雷大鹏乐了,张着大嘴笑着:对,给他扔了,这傻逼,泡不着妞,就知道浪费酒。那你喝,能把妞喝回来呀 对呀,你比雷大鹏还傻,能喝回来呀王华婷道,很不客气地质问。 那你说,怎么就能回来单勇笑着问。 找回来呀,自叹自艾可不是你的风格,曾经你说吃货帝国我觉得是个笑话,可现在看,这笑话要成为潞州的佳话了,那么虚无的理想你都抓得住,一个喜欢的人你都抓不住吗王华婷道,单勇蓦地看着她,那炯炯的眼神中,火一般的热情,像是鼓励,他惊到了,他异样了,从来没有想到过王华婷会给他这种鼓励,一刹那间,让他的心里泛起着微微的感动,点点头道着:谢谢,我终于遇到支持我的人了。 喂喂喂喂想好再去啊。雷大鹏倒急了,一骨碌支身严肃地道着:师姐可是个病秧子,抑郁自闭,而且都逑不知道左老把她藏那儿去了,抓什么抓弄回来说不定生活都快不能自理,咦,这,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雷大鹏话打结了王华婷和单勇都不悦地看着他,他惊声问,两人一侧头都不理会了,让雷哥好不郁闷咧咧道着:好心给当成驴肝肺,切 你就没心没肺,和你说也白说。背后刘翠云斥了他一句,这两人抬起杠来了,王华婷和单勇回头看了眼,都笑了,以前这么大灯泡夹在两人中间老觉得尴尬别扭,这当会倒觉得他有点可爱了,半晌王华婷突然问: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天亮出发。单勇道。 我送送你王华婷问。 你刚回来,不用,我想悄悄走,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也不知道找到已经成了个什么样子。单勇黯然地道。 一定能找到,如果他知道你心里有她,她一定会在某个地方等着你,一直等着你,师姐是个很感性的女人我想她不会轻易喜欢上谁不过如果真喜欢上了也不会和某些人一样,轻易改变。王华婷道背后刘翠云噗哧声笑了,不知道单勇脸红不红。而雷大鹏却是听得异样了,支着脖子问:这都准备走了 啊他走了,我可不走,正好你陪我玩两天行不行啊大鹏王华婷道。 行,那走吧,多呆段时间再回来。雷大鹏高兴地道,把单勇也给说笑了。何止是他,雷哥对党花的倾慕不是也没变吗 几人说话着,王洗然的电话已然来了,电话里王华婷说和同学在一起,不知道是父亲担心过甚还是夜太深了,王华婷在电话里跟父亲嚷了两句,放下电话时,她突然发现了单勇用那么一种很异样的眼光在看着她,她笑着解释着:我爸的电话,他好像不乐意知道我和你在一块,你们 那你应该多听听父亲的意见,他是为你好。单勇道,打断了王华婷的疑问句。 这个不用你说教今天有点太晚了,我真的该回去了,你一路保重,有消息一定别忘了告诉我,需要帮忙也别忘了告诉我。王华婷说着,看单勇神情有点萎顿,什么劝慰在这个时候的功效都不大。 告辞的时候,单勇把几人往楼下送,雷哥早乐呵地奔着去开车了,刘翠云也快走了几步,像故意留给王华婷和单勇空间,黑暗中王华婷有意地停了下来,慢了两步,和单勇并肩走着,她轻轻地说着:左老的事我听说了,那事恐怕不是谁帮得上忙的,左熙蓉和梁昆骁犯的事已经曝出来,事情牵涉很广,我想最快也得一年半载才能出来结果,就最好的结果,也得在监狱里蹲上几年。左老虽然是个名人,可他毕竟是个局外人,恐怕对此也无能为力。 我从来没关心过那俩,他们是自作自受。单勇道。
那就好,别牵涉到这些事里,对你不好。还有,就是左熙蓉再说也是左老女儿,他不可能不受到点影响,特别是涉及到非法收入一类,很可能波及到他,两人之所以杳无音信我想就是这种原因。王华婷轻声说着,那里面的潜台词没有说出来,她想单勇听得懂,这个敏感的事里,又是敏感的家庭,最好多加注意,单勇点点头,轻声说了声谢谢,雷大鹏早把车开到她身边了,坐到雷大鹏车上,雷哥倒是得意洋洋地走了,剩下单勇伫立在门口,直看着车影消失在山路拐弯处。 他站了很久,想了很多,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爱耍小脾气小性子的支书妹也长大了,身上那点nongnong的政治敏感味道越来越像她的父亲,单勇笑了笑,独自回到了阁楼上,挨着贤弟,静静地躺下了。 各人都有各人的生活,各人的生活都有各自的精彩,身边的人都渐渐有了自己固定的小圈子,有了自己追求的事,而他呢。却越来越觉得迷茫。那封信来的也是时候,最起码让他看到了目标,让他知道了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他想了好久,默默地起身,收拾着行囊,在东方的天空蒙蒙透亮的时候,已经打好了行装。 贤弟还在熟睡着,他背起了行囊,只有几件换洗的衣服,轻手轻脚地下了楼,不知道是动静太大了,还是父母根本没睡,刚出门的时候,背后有人喊了句:勇。 妈你怎么起来了。单勇回头,看到了爸妈,老爸叹着气,老妈却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上前拉着儿子,给儿子整整衣领,埋怨地道着:这就走不准备跟爸妈打个招呼 妈,我就是去看看,左老帮过我不少忙。单勇找了个牵强的理由,老妈不屑地道着:啊,还有左熙颖是吧就来过一次,把你的魂都勾走了。 妈,你准备干涉我的生活单勇笑着道。 干涉得了吗妈现在就破嘴你也听不进去一句。滕红玉叹气道着,自己这儿子从缀学开始,就比同龄的孩子有主见,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儿子拿主意,这一次也是,看样拦不住了,也不准备拦了,只是说了这句,眼睛一酸,鼻子一抽,抹上了泪,单勇紧张地帮妈抹着泪安慰着:妈,你看你怎么这样,我就看看去,问候问候去,又不是进看守所见不到你们了。 乌鸦嘴,说什么呢滕红玉擂了儿子一拳,单长庆也上来了,抚着儿子肩膀道着:做人不忘本是好事,不过有些事得学会认命,去就去吧,要不去,你这辈子怕是都不死心了,家里的事别cao心,有我和你mama呢,早去早回,人家姑娘要能看上你,咱家也不嫌弃;要看不上你,你就老老实实回来做咱的小生意。 哎,爸,我知道了。单勇点头道着。看来爸妈也是斟酌着可能性不高才放宽了政策,夫妻俩送着儿子,乘了辆早起送货的车下得山,每每离家的时候总让单勇多一份感慨,而这个时候,却是更多了,看着爸妈渐渐地老去,他异样在想着,其实爸妈最幸福的生活不是在以前,而是在搬到响马寨之后这些年,那艰难的相濡以沫才是值得儿子去品味良久的精彩。 他在想着,有一天他也像爸妈这么老了,也像爸妈这么站在门口送儿女,身边陪着的,会是谁 到机场用了一个小时,不是旺季,赶上了上午的航班。等宿醉醒来的郑锦婵回到了响马寨接父亲时,她算着时间,已经到厦门了。 老郑对于女儿的失态却是多有不解,在去棠梨村看生态园的路不止一次问女儿,前一天晚上她去劝单勇到底怎么说着,怎么反而把人给劝走了。郑锦婵抿着嘴,气咻咻忿意十足地告诉父亲: 劝什么劝,我根本没劝。我骂了他几句,扇了他一耳光。 看样气还没消,老郑眼睛瞪了好久,这个时候才确定了,女儿不是对潞州特别有感情才常来,而是对潞州这个人有那么点感情了。不幸言中的是,那人真的志不在生意,扔下了一大摊子事,就这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