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愿赌服输

    “大叔！”茄子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拦在人形丧尸和蜘蛛少女之间，它经历过脑核强化的过程，知道其中的心理变化，“你能忍住！不要被血腥味诱惑！坚持一会儿就……”

    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人形丧尸已经走到了茄子眼前，身上散溢出来的薄雾笼罩在丧尸猫的身上，让它呆立当场，思维也停止了活动。

    人形丧尸还在前进，忽然身旁寒光一闪，“啪”的一声，他伸出的利爪被一杆长枪拍落。转头一看，原来是姜白露。

    长枪是吴雪雁的武器，但是她跪在地上还没有缓过气来。末世以来姜白露一直使用双刀，冷墨都忘记了她和吴雪雁学的是同一套武艺，其他人甚至不知道她除了双刀还会些什么。此时她面对失控的人形丧尸，谨记冷墨所说的原则，尽量不伤害队友，当然也就不能使用招招见血的刀法，只能弃刀换枪，招式也以砸、扫、点、绊为主，几下就将人形丧尸推出十几米远。

    那人形丧尸虽然被激发了吸血本性，却没有把姜白露当成敌人，双手双翼护住头脸，毫不反抗，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去。

    两个人是这次食用脑核之后，变化最大的人，一个浑身散发出恐怖气息，另一个全身冒着能使人僵化的轻烟薄雾，可是偏偏两人都没有受对方影响。姜白露动作敏捷，丝毫没有僵硬迟滞的感觉；人形丧尸虽然没有还手，但是退而不乱，更没有被吓得跪下来。

    两人越战越远，走出了五十米。冷墨首先摆脱了姜白露的影响，卷起两道水流，围着蜘蛛少女和大蛇一轮旋转，将他们身上的鲜血冲掉。但是他们的伤口并没有与愈合，新鲜血液仍然在不断渗出来。

    “不用管我们。”蜘蛛少女喘着粗气道：“我们是要蜕皮了。这次生长太快，新皮还没有长好，老皮就被撑裂了。没有别的方法，只能等我们自愈。”

    原来蜘蛛和蛇的外壳都不会随着身体一起生长，在本体长大的过程中都需要蜕去旧皮，偏偏蜘蛛少女和大蛇都是体质进化，强化的效果就是体型变大，这才把自己的皮肤都胀得伤痕累累。

    过了这一会儿功夫，人形丧尸已经基本恢复了理智，蹲在地上，用双翼护住全身，高声叫道：“停！停！”他刚开始学习语言不久，情急之下只能说出一个字。

    姜白露见他开始说话，就知道他已经克制住了吸血的欲望，停下攻击，转身看了看其他人，也远远躲到一边。她执意吃下脑核，是因为感到自己在团队中的作用越来越小，而吴雪雁却和冷墨配合默契，强烈的紧迫感让她选择冒险一试。现在异能失控，身边的人都会被她吓倒，连冷墨也不能幸免。虽然对这样的结果早有心理准备，但是真的发生之后，她还是难免失落。

    冷墨理解她的想法，他收起所有的脑核，对大家高声道：“每个人都试一下自己的能力，看看有什么变化，都记下来。今天不要再吃了。胡晓蝶准备晚饭，王大伟、周全垒、木先生和吴雪雁建营地。石像鬼你控制好自己身上的那层雾气再回来。小蜘蛛和大蛇，如果需要别人帮忙蜕皮，就打个招呼。”说完自己向姜白露走去。

    冷墨一边走，一边感受着内心的恐惧。那是一种面对上位者的敬畏，仿佛面前站着的不是一个小姑娘，而是一个喜怒无常的暴君，即使你感受到她心底的善意，得到她慷慨的许诺，也不能保证下一秒她会不会一转脸就捏死你。冷墨已经离姜白露很近了，大概只有十米远，但是他已经不敢再往前走，因为他怕下一刻自己就会忍不住下跪。

    “露露，你变强了。”冷墨安慰道：“以前我虽然会恐惧，但是会在恐惧的刺激下疯狂，企图伤害你。现在我一点动手的想法都没有。”

    “我赌输了。”姜白露撅着小嘴，眼泪忍不住一滴滴流下来，“这样变强有什么意义？原来还能守在你身边，现在连碰都碰不到了。我嫉妒雪雁！从小她就长得漂亮，大家都喜欢她。她武学天赋高，师门的所有长辈都喜欢她。她还勤快，连我的爸爸mama都喜欢她。只有在每年期末考试的时候，我的爸爸mama才会夸我一次，其他时候都在说我这里那里不如她。末世了，她还是比我强。她的能力明明白白又强大，而我的能力莫名其妙，还有这么明显的缺陷。所有她想要的东西，不用去争取，老天爷都给她安排好了，而我无论如何辛苦争取，却总要和目标擦肩而过。”

    冷墨只知道她和吴雪雁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却不知道在她心里还藏着另一套想法。对姜白露来说，吴雪雁就是传说中“邻居家的孩子”，什么都要强一些，而她自己则在闺蜜的阴影下黯然失色。倘若易地而处，冷墨自认难以接受这样的朋友。

    “露露，这一次，你不会擦肩而过。”冷墨抬起手，掌心钻出一股水流，飘到姜白露手心，仿佛一条锁链，将两个人的手连在一起，“你刚刚觉醒异能的时候，只有我们两个人在一起。那时候我就说过，要一起研究你的能力，帮你找到控制的方法。”

    “我都记得。但是我们走了弯路。我们以为那和我的体液有关，但是今天证明了，那只是个误会。”姜白露感受着手心的清凉，情绪也冷静下来，“早知道会有今天，我就该在泉城住下，好好研究一下自己的能力。”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她心里却知道，当时看到孟岚和冷墨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让她十分恼火。那时候的她对于是否北上并不在意，但是一定要离开泉城才安心。

    “我们到了京都，也能找到仪器，继续研究你的能力。”冷墨宽慰道：“也许不必到京都，路上就能解决了也说不定。你看，我们这几天来，遇到了变异西瓜和脑核，再过两天可能还有其他的奇遇。”

    “也只有这样了。”姜白露叹口气道：“这一次我已经输了，以后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冷墨道：“即使只有一丝希望，我也会一步一步走下去。”

    这一夜之后，冷墨为所有人排了一个使用脑核的时间表，免得再次让队伍陷入危险的境地。他自己也开始食用脑核，但是似乎没什么效果。大家一致认为，这是因为他太强大了，脑核已经无法帮助他进步。其他人里，周全垒的异能变化最明显，不但岩石护甲更加厚实，还能通过双手给目标裹上一层石头外壳。另外值得一提的就是田晓莲获得了恢复异能，脸上的伤痕开始慢慢地消退。

    一行人走走停停，用了六七天的时间，不知道剿灭了多少虫族群落，收集的脑核装了一个行李袋，大家的异能和体质也都有不同程度的提高。随着大家一路向北越走越远，虫族群落也越来越少，最近一天只遇到两个小型群落。

    “虫子越来越少，看来我们已经走到它们的领地边缘了。”冷墨道。

    “唉！其实我还挺怀念和虫子在一起的日子。”木先生叹口气道：“回到人类社会，对我来讲未必是好事。”

    “就是就是。”蜘蛛少女附和道：“人类不是什么好东西，只会排斥和屠杀。”在她心里，自己已经不是“人类”的一员了，如果一定要归类的话，也只能说是某种“智慧生物”。

    “现在我们组队了，走在一起，应该能够消除一部分人的戒心了吧。”冷墨道：“而且外形变异的人类，绝对不会只有你们几个，来到人类社会之后，正好可以一边走一边收拢同类，免得他们再过东躲XC的生活。”

    木先生笑笑，说道：“那还是算了。我流浪的那段日子，领悟了一个道理，就是千万不要根据种族给人下定义。那些和我们一样变异的同类，也未必是好人。”

    冷墨点点头，道：“说得也是。那我们就不要刻意寻找他们了。如果能碰到人类的聚居地，我去打听一下路线。连续在野外走了几天，也不知道现在到了什么地方。我还要回家去看看呢。”

    提到回家，冷墨看似轻松，其实这几天心里愈发紧张。所谓近乡情怯，离家乡越近，就越怕发生不好的事情。其实当冷墨有能力返乡的时候，家里该发生的事早就发生了，但是一天没有亲眼看到，他就一天不能完全放心。他不知道家乡是变成了犁县那样的废墟，还是保持原样的城市；他不知道父母是死是活，还是变成了记忆全无的血族，又或是成了高人一等的进化者；他也不知道如果见到了父母，他们会有什么反应。他感到未来充满了不确定，他想逃避，但是能够逃离家乡，却逃不过自己的心。所以他必须回家看看，一旦回到家里，就仿佛揭开底牌一样，无论输赢，他都能放下心来。

    就在他陷入沉思的时候，蜘蛛少女笑道：“巧了！你看那边的炊烟，一定是人类的据点。你可以去问路了。”

    众人顺着她指点的方向望去，空中什么都没有。蜘蛛少女得意地说道：“好啦，你们的视力怎么可能比得上我呢。跟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