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谁将殒身
西北的雪,来的凶猛,大雪加上狂风,很快就成为了一场遮人视线的暴风雪。 严浩没有从城门出去,而是转从压力相对小的西城门的破口处带着三千人出去。他只带了五百骑兵,在开阔横野赛马是无意义的事情。 格古巴将兵集一处,统一钉在丰城前方,不给任何可以偷袭抹掉人马的机会。戒备异常的森严。 辛弈让骑兵分散四队,两两东西。他带着剩余人马,无声无息的爬过雪野,趴伏在了西楚的侧前方。 雪下的大,冷的很快。严浩一动不动的趴在那里,身上很快就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雪。他的手脚很快就没有了知觉,脸被冻的的青紫。 东西两侧的骑兵率先进攻,严浩带的都是于凤致带来的最精锐的骑兵,人数不多,但是每个都是骑马的好手,再加上地上的雪,远远看去倒是有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启禀大汗!我军东西侧出现骑兵!” 当时格古巴正在营帐中发火,他的对面站着一个穿着西楚军服,背着一把造型奇特的长弓的年轻人,但是从那个人长相来看,分明就是在明显不过的大周人的样貌,五官平平,属于丢进人堆里一眼都找不出来的人。那人对于格古巴的怒火,全然不在意。 “大汗何必生气,不过就是S了那个女子一箭罢了,这不也是帮了大汗吗?语气在这里找我的麻烦,不如看看你自己的麻烦吧。可别忘了你和我们阁主的合作。” 格古巴几乎是咬着后槽牙的说话。 “本王不会忘!” 格古巴走出营帐,便看见左右突袭的骑兵,那骑兵直突到西楚东西和后方,拔刀就砍,分明底气十足。 “分翼驱杀,挡住东西攻势!” 聚紧的西楚兵突然分割,东西北三方分化。就在此时,严浩一把雪塞进自己脖颈,提刀就冲了出去。 猛突出来的步兵撞进正在调转的西楚兵中,杀声沸天,像斩蛇七寸一般从侧直切开西楚兵阵,让它四分五裂。 严浩眨眼间已经一路悍然冲杀到眼前,后边的西北军长刀一拔,跟着也冲上去。 热血飞溅,护住了眼睛,也蒙住了心,胸腔事一片的麻木。一刀刀的砍,全然没有任何招式可言,只是一刀一刀,普通又结实的砍下去。瞄着要害,毫不留情的斩下去,不去思考,不去停顿,倒在脚下的人越来越多,无论年轻年长,他都不记得长相,只记得刀划要害,血迸溅的瞬间。眼前、脸颊、嘴巴里,统统是这腥涩的味道。 终于一把长刀与他再次相逢,仅仅是看见熟悉的刀风,肋下和后肩都会剧痛。可是严浩已经跨步对了上去,撞在那刀锋,震动直传他心底。 “这一次,可别像上一次一样狼狈的逃开了。” 格古巴毫不留情的嘲讽,严浩抿紧了唇线,不敢有半分松懈。脑中的弦紧绷牵拉着身体各个位置,他不敢晃神,不敢松气。即便腰上还有这个男人刚才留下的伤口,但是严浩不想,也不愿意退开。 雪开始往猛里下,像是倾倒一般,骨碌碌的一闷头全坠下来,砸在空中飞扬成漫天大雪。 飞雪遮挡眼,但是却丝毫没有影响两方的厮杀,刀锋锐利和漫天的血色,似乎要划破这铺天盖地的白色。 格古巴的手臂也不轻松,至今尚留着楚寒歌给的深刻伤口。 两个人僵持不下,严浩后腿弯忽然剧痛,严浩前扑一个踉跄,低头一看,他的腿弯处已经深深地C入了一支长箭,格古巴的长刀横扫脖颈而来。严浩只能向后倒去,他鬓凌发乱,被那刀风生生*断了一丝! 下一刀的刀锋已至颈边,他却来不及避闪! 格古巴的长刀却停了。 就是那一瞬间,严浩已经抽身,长刀回翻,了结了身后的西楚兵。就地滚了好几圈,远离了格古巴,但是方才刀锋擦颈的感觉依旧存在,让人不寒而栗。 西楚在突击冲散下减轻了对丰城的攻势,为了避免陷入被包抄,严浩见好既收。 格古巴的目光停在一个奇怪的地方,严浩顺着望去,只见楚寒歌死死抿着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撑着一只长弓,锐利的目光死死的锁住了格古巴。 楚寒歌弓上的箭很奇怪,箭尖是后来绑上去的,沾着满满的鲜血,甚至还有碎R,狰狞的倒钩令人望之心颤。 格古巴缓缓的收起刀,侧眸看向严浩,金黄色的瞳孔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深意。 “本王有时还真的是很羡慕你,能有这样的人,心甘情愿的为你卖命…………………………” 格古巴退兵了,虽然只是退了几里,这一仗,整整打了一整天,双方都是损失不少。当夜格古巴没有再攻城,严浩守在城墙上,楚寒歌也在,穿着的铠甲褪了一半。于凤致给她找了个大夫和毯子,把身上那些骇人的伤口都该止血的止血,该包扎的包扎。楚寒歌已经很久没合过眼了,伤口处理一半的时候她就靠着墙睡了。秀丽苍白的侧脸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惹人怜惜。 于凤致看那伤口有的都结了痂又裂,怕是抹不掉了,最严重的还当属她背后的箭伤,是她自己生生的剜掉了一块R,才将那个满是倒钩的箭取出来,深可见骨的伤口,血一直都止不住。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身上有这么多的伤痕,就是不知道她可否有喜欢的人,不知道被那位瞧见了,该有多心疼。
楚寒歌意识昏沉,但是却下意识的握紧了手里的刀,青筋暴起的手似乎在说着主人随时都会暴起伤人的警惕。严浩简单的处理了自己身上的伤,站在城墙上,这墙垛还残留着火油燃烧的味道,墙壁上飞溅的红色也没人有空去擦,死去的将士也就草草的堆在城墙的一角,天气冷倒是不用担心他们发臭,有些地方,死尸就躺在那里,西楚停下进攻后,这墙上墙下的无数士兵都是席地而睡,有的索性躺在地上,横七竖八的全是人,近在咫尺的尸体也无法阻挡将士们沉沉的睡意。 雪还在下,只要给件衣裳,就能闷头睡过去。 向下看去,下边的红色都覆了白,看着更刺眼。以前总听人说,什么雪里红梅,最是诗意。严浩想可能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欣赏这样的阳春白雪了。多少没闭眼的,就这样或躺或趴的瞪目寂静。 肚子叫了几声,于凤致恰好送来了一碗热粥。 “她怎么样了?” “情况不是很妙,她受伤太重,尤其是这支箭……”于凤致拿出那个狰狞的箭头,“几乎将她的肩胛骨S碎。” 严浩接过箭头,眼神陡然变得Y郁起来。将箭尖收进怀里,严浩将粥几口喝干净。 “城里的粮食还够几天用?” “不足三天。” 于凤致无疑是说出了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被人堵在城里,却还断了粮。 “对了,寒歌要我将这个东西交给你。” 于凤致拿出了一个带血的锦囊,真是谢安交给楚寒歌的那一个。 严浩接过打开,拿出里面的字条,略微一挑眉,严浩随即将字条交给于凤致,只见上面铁画银钩的写了这样的一句话。 “十日之内,粮食必到。” “这是谢安的字迹。” “我知道,那我们就撑上个十天…………………………” 这天还未亮,雪还未停。 长刀在严浩腰侧发冷,他面无表情,浑然不为粮食的问题得到解决而开心,而欣悦。因为他在烟雾弥漫,血腥焦臭的味道中,嗅见了另一场血雨腥风。 时隔十年。 西楚卷土重来了。这一次,又该谁陨身在迦南山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