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鲁王退出
马车在宗人府外缓缓停下。 “我知道这次的这件事情,五哥已死,想必父皇是不会再继续深究的了,赵王和鲁王放出来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那你还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晏明修双手环胸,看起来很不爽。 “你看人最是准,赵王此次回京,给人的感觉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我想试探他一番,但是又怕自己本事不够……” “好啦,我知道了,我去便是了。” 晏明修进了宗人府,整整一个时辰的时间,出来时,他的脸色极其难看。 “赵王必反!” 五皇子周定行没按皇子规格下葬,但也不像百姓似的草草结束,到底还是进了皇陵。皇帝还是给了他一份体面,不知是宽慰自己,还是缅怀父子。对赵王和鲁王的狐疑也看似在五皇子周定行没了的打击中渐渐消淡,就在众人还未反应之中,周定乐便突然得了皇帝的宠,****都能进宫陪在病榻边。就连乐平公主出嫁时,都是由他前去送行。 晏平江病得不轻,却依旧能强撑在朝堂之上。对于江王的横出宠信,谁都没敢多加阻拦。赵王也就像看不见一般,一时间江王犹如京都新贵,晏明修沾了周定乐的光,直接暂代了谢易的位置,在旬达这把大理寺尖刀的磨砺下,越发寒光剖露,偏这人,愈渐有温润尔雅的形色,谁也挑不出刺来。 鲁王像是沉溺在周定行没了的哀恸中,自行退交禁卫司分制人马。只是皇帝见他短短半月就憔悴不已,触了父子亲缘,叫他继续拿着,连带着京中政务也交付了不少。 转眼出了年末,天更加寒了。唯独晏明修还在查火药一案,许是那一日与赵王的谈话令他实在是忌惮不已,直觉五皇子周定行死因不正,这案子里边,还有东西。旬达对此案亦有看法,故而两人虽已明面上结了卷宗,暗地里还是在细细摸寻。 皇宫养心殿—— 大周天子周扶远神色复杂地望着正与自己弈棋的鲁王周定礼,皱眉说道,“老四,你整日都来朕的寝宫,也不是那么回事吧?” 鲁王周定礼微微一笑,拱手说道,“父皇,儿臣可是差点就成为了首个死在自己兄弟手中的皇子呢,父皇就不能网开一面么?” “哼!”天子周扶远闻言轻哼一声,淡淡说道,“知子莫若父,在朕面前,老四你就莫要再装了!——朕可不觉得有谁能杀得了你啊!” 鲁王周定礼闻言微微一笑,抬手在棋盘中落下一子。 见此,天子周扶远皱了皱眉,沉声说道,“又是自保的招数么?” 鲁王轻笑一声,淡淡说道,“不自安,何以安天下?” “你啊……”周扶远闻言叹了口气,继而好似想到了什么,正色说道,“你觉得是何人下的手?是老二么?” “不像,二哥没有必要杀我……” “你的意思是……” “端王!”重重在棋盘中落下一子,鲁王周定礼抬起头来,望着父亲一字一顿说道,“他要当皇帝!” “……” “是吗……端王吗?他也要当皇帝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扶远微微叹了口气。 抬头瞥了一眼父亲,鲁王周定礼哂笑说道,“藏得很深,对吧,父皇?” “呵呵呵……”周扶远闻言点了点头,苦笑着说道,“是啊,朕还真没想到这一层,不过……” “不过?” 深深望了一眼鲁王周定礼,周扶远似笑非笑地说道,“若论韬光养晦,端王可不及你……朕一直觉得,你才是有能力与定容,定樘,定宇较量的!” “……”鲁王周定礼捏着棋子的右手微微一颤,抬起头来,轻笑着说道,“在这种时候,听到父皇这般赞誉,还真是有些出乎儿臣的意料!——怎么,父皇要将皇位传给儿臣么?” “呵呵,这可不行……”周扶远摇了摇头,淡淡说道,“朕的位子,只会传给最合适于世间世道的皇子!” “嘿,那还可惜了!——儿臣还以为,父皇会一时心软也说不定……”鲁王周定礼哂笑着摇了摇头,不过眼眸间却无一丝一毫的遗憾之色。 无奈地摇了摇头,周扶远微微吸了口气,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目视周定礼沉声说道,“定礼,你是知道规矩的!——为何要来朕处寻求庇护?你应该清楚,你一旦来到这里,朕便会将你从皇储名额中除外……” 鲁王周定礼目光一凝,耸耸肩无奈说道,“没办法啊,谁叫儿臣手底下,没有像老五儿那样的人呢?儿臣不是说了么,不自安,何以安天下?——倘若连命都没了,皇位又有何用?” “哦?”周扶远眼中稍稍流露出继续惊讶,试探说道,“听皇儿此言,莫非是要退出皇位之争?” “是啊,”鲁王周定礼拱了拱手,笑着说道,“皇儿忽然觉得,当一个安享太平的安乐王爷,也不错呢!” “……”周扶远闻言皱了皱眉,目不转睛地望着鲁王周定礼,继而摇摇头,说道,“知道么,定礼在朕看来,众皇子中,唯独你说出这番话,不足以叫朕信服……”
“那可真是冤枉了,”鲁王周定礼闻言无奈地说道,“父皇也瞧见了,此番二哥,老九,端王为了皇位斗地你死我活,儿臣可有C手其中?” “对,你是没有C手,不过,只是在静等时机罢了……你要当黄雀!” “……”鲁王周定礼神色微微一变,那一瞬间,这位素来稳重的王爷殿下,眼中竟然流露出了几分慌乱。 似乎是注意到了鲁王周定礼眼中的异色,天子周扶远浑浊的眼中突然绽放出无比凌厉的神色,直视着鲁王周定礼,冷笑说道,“儿啊,太小看为父了吧?——为父一十九岁揭杆称帝,此后在十五年内,北扫西楚、南覆南唐,所杀之人比你见过的都多!——想瞒过朕,你藏得还不够深!” “……”在父亲凌厉的目光*视下,鲁王周定礼呼吸微微变得有些急促,额头亦不由渗出了些许汗水。 见此,周扶远收起了浑身气势,再度变回那个看似平淡无奇的老迈帝王,望着鲁王子,点头说道, “你啊,你确实要比你一干兄弟都能忍,只可惜,你隐忍有余,进取不足,充其量也只能做我大周太平盛世时的守成皇帝,并非朕心目中最佳皇位人选……” 此言一出,鲁王面色微变,似乎有些不服气。 见此,周扶远轻笑一声,淡淡说道,“看来,你好似并不服气呢?——跟为父说说吧,你看中那块地了?蜀地?苏杭?还是汉中?” 鲁王子舔了舔嘴唇,抬起头几番张嘴欲言,却又作罢,在足足犹豫了半响后,这才低声说道,“汉中……” “汉中好啊,”周扶远闻言笑着说道,“北可取长安,南可取蜀地,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正符合你的性格……只可惜,谋划虽好,却难以成事,你太小看定宇与老二了,你觉得你那两位兄弟,会看不出你意图,叫你当那黄雀?” “那就静观日后吧!”鲁王微微一笑,模样很是自信。 望着他这副自信满满的模样,周扶远心中忽然升起莫名的感慨。 这位曾经戎马天下的大周皇帝,原以为能够看清自己一干儿子的所有意图,然而越来越多的迹象却表明,他那一干儿子似乎已渐渐超过了他,其中最过于明显的,便是赵王周定樘与端王,还有眼前这位眼界之远无人能敌的鲁王…… 眼睁睁望着鲁王逐步将自己的棋子*入棋盘角落,周扶远暗自叹了口气。 非羽啊,你说的对,这天下,早已不再能让我辈逞勇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