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回 大费周章
童子在方砖地面上曲曲折折地走了一段路,忽然拐了一个大弯,进入了一栋房屋中。姜家父子两人连忙跟上,也进了屋。 这屋子是个土屋,墙壁都是由黄土夯实而成,面积不大,有三个房间。 “在这个屋里可以随便乱走,只要别碰屋内的摆设就行了。”童子头也不回地出声叮嘱,稍显礼。 闻言,姜家父子两人放松了一点,敢于随意落脚了,可潜移默化间,还是一直谨慎地跟在童子身后。 童子先是进入北屋,走到了一张字画前,探手在字画中的一个笔画上用力画了一下。字画中依稀传出机关传动的声响,声音很小,犹如蚊鸣。童子接着进入了南屋,双手捧住一个烛台,稍稍用力挪动一下,烛台下同样传出机关声响。他最后绕回到了客厅,双手按在一把椅子上,用力压下去,椅子生生陷入地下寸许,又是一声机关响动。 三道机关被解开,客厅墙壁尽头嘎吱吱向下塌陷,形成了一条通往地下的阶梯。 “想要到我师父的住处,先要穿过这条地道,你们随我来。”童子招招手道。 姜家父子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叹。想要到达童万花居住的地方可真是不容易,竟然还得走一段地下通道。 三人分前后走下阶梯,形成一排队伍,童子自然走在最前。 下面原本黑洞洞的,可这几人下来之后。地下的墙壁上忽然亮起了光,竟然有着可以自动发亮的油灯。 加神奇的是。当几人走过油灯一段距离之后,油灯便自行灭掉了,而前面则会亮起的油灯,灯光一直与他们如影随形。 两人心中惊叹,可没有大惊小怪,免得让童子笑话。 这条地下通道并不是很宽敞,仅可供两人并肩走过,两侧跟脚下都铺着砖头。颇为平整。一行人走了一段距离,前面忽然悠悠传来哭声,声音听起来像是女人的,声音极为哀怨,让人隐隐觉得毛骨悚然。 “谁在前面哭泣”姜永皱眉问道。 “别在意,只是家师做的一个小玩意罢了。”童子淡定答道。 这里是别人的地盘,对方说别在意。姜家父子也只能不在意了,继续闷头往前走。 越往前走,哭声越大,现已经近在咫尺。 姜永眼尖,忽然看到前方通道的左侧有个铁栏,形似衙门里的牢房。也不知里面关着什么,女人的哭声就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他强压疑问,继续往前走,到了近处之后,终于看清了铁栏后面的情况。 这个地下牢房里面。竟然关着一名女人!她身穿着素色白衣,坐在椅子上。垂着头,一头不经扎束的黑发披散下来,犹如黑瀑。她掩着脸咿咿哭泣,就好像受了极大的委屈。 童万花的家里竟然还关着一个大活人 姜永眼珠一转,忽然想起了童子刚才说的“只是家师做的一个小玩意罢了”,心中顿时恍然,估计这女人不是真女人,只是一个机关玩偶而已。他想通此处,扭回了头,不再理会这个白衣女人。 “哼哼,谁来帮帮我啊。”白衣女子哭着哭着,忽然发出说出了人话。 姜永闻言大惊,顿住了脚步,重望向了白衣女子,心中又一次疑窦丛生。 “童子,这女人到底是机关还是活人”姜永按耐不住,出声问道。 “当然是机关了,如果是活人的话,养起来得多麻烦。”童子轻描淡写道。 “若是机关,怎能发出人声” “那只是利用物体摩擦、风吹哨响等机关模仿出来的人声而已,只能固定说出那两句话,不信你可以问她的姓名,她绝对答不上来。” 旁边的姜明听了,代替父亲向那牢中女人问道:“嘿,你叫什么名字” 白衣女人仍然咿咿哭着,没有回答姜明的话,身体也不怎么动,可见确实是一个机关玩偶,并非活人。 “你们上前几步,远离牢房,我再给你们看个有趣的东西。”童子玩味道。 姜家父子依言而行,踏前几步,躲得远远的。 童子探手入怀,不紧不慢地掏出了一粒黑色棋子,对着牢笼的铁栏了出去。别看他年纪小,可手上是有点功夫的,准头很好。棋子不偏不倚地击中了铁栏,接着到了地上。 在铁栏受到触动的刹那,牢中的白衣女子忽然松开双手,甩过了脑袋,将一头黑瀑般的黑发甩到脑后,露出了她的脸孔。原来她没有五官,脸上光秃秃的,唯有中心处有个黑孔。 “嗖!” 女人脸上的黑孔中激射出一道寒芒,从受触的铁栏中间飞了出去,重重地钉在了对面的墙壁上。 再一看那寒芒,竟是一枚雪亮钢针。 白衣女子射完钢针,迅速转回了头,将自己的脸捂住,继续咿咿呀呀地哭了起来,显得有点诡异。 “看见了吧。她就是个摆设而已。家师设计的机关大多数都藏得很隐秘,可这东西算是个例外。这么明目张胆的机关,有谁会上当啊。”童子淡定地走到墙边,探两指捏住钢针,手上一角力,将其拔了出来。 钢针竟然深入两寸之多。 童子弯腰将黑色棋子也捡了起来,一并放入了腰间挂着的一个百宝囊里。 姜家父子两人现在算是明白了,在这公输村里面,看待事物不能光看表面,表面上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看着是活着的东西,也许是死的,看着是死掉的东西,也许是活的。看着人畜害的地方。也许暗藏杀机,看着很是危险的地方。也许比想象中加危险。 小小插曲就此过去,三人继续往前走,左拐右拐了一阵子,登上了一条楼梯,重见天日。 上面还是一个屋子,不过屋门不是开着的,而是关着的。在屋门上有个类似拼图的东西,但是迹可寻。法组成像样的图案。拼图上每一块小木片都是**的,上面画着八卦中“乾、坤、震、巽、坎、离、艮、兑”这些图案,图案是重复的,足有八八六十四个之多。 童子往前走了一步,抬脚在一块砖头上用力踩下去,身后开着的地下通道轰然关闭,严丝合缝。他继续往前走。在屋门前站定,伸手摆弄起了门上的图案,将一个个图案改变位置。 旁人完全看不出门道,一眼望过去,只觉图案乱糟糟的,怎么摆弄都是一样。 “咔。” 门里忽然传出一声脆响。开启了一条缝隙,童子伸手推门,迈步走出。姜家父子随后跟上,发现屋外还在公输村里,而且距离村口并不远。也就几十步的距离。如果他们从村口直接走到这里,也就是眨眨眼的事情。可是童子却带他们两人左拐右拐,费了这么多的周折。
多的周折还在后面。 童子带着两人继续走,这次到了一处屋檐下。他纵身一跃,跳到了屋顶上,踩住了砖瓦,回身对着姜家父子招了招手,示意两人上来。 他们才刚刚走完地下,现在又转到了空中,待会儿莫非还要走水路 姜家父子有要事在身,别说是水路,就是刀山火海也得舍命相陪。两人纵身一跃,轻飘飘到了屋顶。童子在前面引路,警告两人不要踩错了砖瓦,带着两人走到了屋顶尽头,然后一跃到了对面的屋顶上。 三人就这样起起落落,高来高去,像是跳梅花桩似的,一直跳了十几栋房屋才作罢,重回到了地上。 童子继续领着两人穿宅过院,破除机关,走了好远一段路,终于到达了村内中心处的一处院门前。 这院子比周围的院子大很多,院墙高筑,门庭幽深,还从院内伸展出数棵百年大树。跟这座死气沉沉的公输村比较起来,这里总算是有了一点活人生气。 “我们到地方了,家师就住在这院中。里面没有任何机关埋伏,你们可以放心落脚。”童子轻松道。 “带我们走这么远的路,可真是难为童子了,这些钱你收下,算是我们父子一点小小心意。”姜永很会做人,从袖里取出一锭金元宝,将其递给童子。 童子摆摆手道:“万万不可,师门规矩森严,禁止我私下收礼,你给我这锭金元宝就等于害了我,收回去吧。” 姜永只得将金元宝重收回到袖中。 “师父,徒儿已将武当派的两位长辈带来了。”童子对着大门深施一礼,朗声喊道。 “你带他们进来吧。”童万花的声音从院里悠悠传来,声音中有古拙沧桑之意。 童子把门推开,领着姜家父子两人走进院中。 这小院子修建得很是精致,路上铺着石头,两侧修建了花坛,想必再过一段时间,这里就会变得绿意盎然,花团锦簇。 石头小路凹凸不平,稍稍有些硌脚,四通八达地延伸向院内各个房屋。 童子在前引路,推开了第一个房屋的门,一进屋先躬身施礼,尊称师父。 姜家父子随后进入,向屋内观瞧。 这屋里摆着两个大架子,东边贴墙的架子上摆满书本古卷,西边贴墙的架子上摆满各种材料器具,北面墙边倒是没有架子,而是悬挂了一张大得出奇的巨弩。巨弩两侧还贴有一对诗句,分别写着“绝技出哲匠,妙手铸大成。”两行龙飞凤舞的毛笔字。 巨弩下方,蹲伏着一位老者,只见他满头花白,两鬓染霜,一缕银髯洒满前心,已经到了耄耋之年。他满脸都是沟壑纵横的皱纹,尽显老态,唯有双眼目光炯炯,不输当年。他身穿着一身朱子深衣,蹲在地上,手里摆弄着一个半成品的机关暗器。这东西呈现筒子型,也不知有何妙用。 这白发老人,想必就是那名声赫赫的万花筒.童万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