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黄帝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阿沫便抱着璟华睡着了。。。 她睡得很好,像个孩子。璟华低头轻‘吻’了下,听到她咕哝一声,抓住自己的手藏在她胳膊下,翻了个身又继续睡。 他情不自禁地笑了笑。 她没说错,他确实是怀了目的才与她欢好的。 虽不是为了孩子,但也不是她要的那么单纯。 ‘胸’口又有些隐痛,他捂嘴咳了两下,轻手轻脚地披衣起身,出了宫去。 ------------------------------------------------------------------------------------------------------------------ 玹华已经出发去了福临村。而他也要立刻启程,前赴昆仑墟将夸父的封印解除。 现在刚到寅时,九重天上只有一些值夜的士兵。风呼呼地吹过他御龙暗纹的白‘色’宽袍,竟感到一丝寒凉。 九重凌霄,飞阁流丹,琼楼画栋,‘玉’碧辉煌。 当年先祖便是被斩去了神翼,才换得万里河山。世人只道他君临天下,成了这三界霸主,但殊不知这背后的血泪,屈辱,残忍和成全。 亿万年斗转星移,如今换得他轩辕璟华站在这风口‘浪’尖,持衡拥璇,他能如先祖一样,带领族人安然度过这个天煞大劫,庇佑三界众生免遭涂炭么? 他没有把握。 没把握,却仍要殊死一战! 沫沫的话,又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测。大哥说,胤龙族执掌天庭亿万年,从未出现过如此的天煞劫,而他刚得了胤龙翼,那劫数便如约而至。 极明显的,是洪荒时代的契约缔结者不满他违背了先祖誓言,才启动了这个天劫来罚他! 沫沫问,放眼当世,有几人能修为更高过他,拥有那么明显仙泽的? 其实并不一定是修为绝顶才能有这么明显的仙泽,比如上古诸神,创世之恩,位列万神之始。 比如那位——轩辕黄帝。 这是上古诸神中最伟大的一个,也是法力最强者之一。他是华夏民族的开创者,受到四海八荒,万民景仰。他的画像至今悬挂在他们天族的宗庙之中,每逢年节都要率领着臣子们去瞻仰祭拜。 就是他给了先祖机会,一展神力,建立奇勋,从此扬名千秋万代!他也赐予先祖姓氏,将先祖作为他钦定传承,从此守护三界,一衣带水! 却也同样是他,一把盘古巨斧,斩下先祖身后双翼,将他拘在这九重天上的金‘玉’牢笼里!‘逼’先祖立誓,其后世子孙都必须放弃神力,以确保胤龙不会凌驾于别的物种之上,令三界内长久平衡。 先祖诺了,无怨无悔。 但这一诺却叫他轩辕璟华给打破! 如果真的是黄帝复活,他会用怎样的天煞劫来惩罚自己? 可他又怎么可能复活?上古神祗早在洪荒后期便齐齐归隐‘混’沌,仙界之人不入轮回,他又如何复活? 并且他掩饰自己仙泽的目的是什么?是扮作某个陌生人?还是自己曾熟悉的人? 可这又矛盾了,黄帝的法力他望尘莫及,如果是他要启动天煞劫,有必要要化作旁人么?惩罚一个违背誓言的胤龙子孙名正言顺,为何要掩饰自己的身份? 还有,如果御水洗魂是人界七年大旱的原因,那么那些失踪后重新归来的人们又作何解释呢?九万零一这个数字还会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希望这一个个的谜团,都能在见到夸父的时候有所解答。 ------------------------------------------------------------------------------------------------------------------ 秋岁寒父子早已不在福临村。 但玹华追踪的本事天下第一,没费多少工夫,便追查到了这两人的下落。他隐身后穿山遁地,只费了两盏茶工夫便到了秋家父子现在住的地方。 他们已离开月氏国地界,在往东三十里的金钟国内。他们也并没有住在临水的村镇,而是在一座深山脚下,一个只有五十人不到的小镇子上。 玹华轻轻叩‘门’,“秋大夫在家吗?” 过了许久,都无人应‘门’。 玹华有些纳闷,难道自己这般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他们又搬迁了么? 他‘欲’再次叩‘门’,背后有个声音道:“你找秋大夫干嘛?” 玹华回头,怔了一怔。 眼前这人真的好像父君——连说话声音都像! 他听璟华说过,所以心里早有准备,况且他觉得自己不像璟华那般想不开,像父君便像父君好了,那又怎样?莫说只是一具皮囊有点像,便是真的父君活转过来,站在自己面前,那又怎样! 父君活着的时候,他们便相憎相杀,父君死了,他也从未为他伤心。 他很笃定,自己绝不会像二弟那样,被一张酷似父君的面皮而搅动心里半分涟漪。 可此时,他分明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 实在是太像了! 虽然穿着百姓的粗布衣服,但那宽额广眉,那器宇轩昂,与轩辕広简直如出一辙! 秋岁寒见玹华不说话,以为他没听清,又说了一遍,“公子是找秋大夫么?” 玹华略收心神,道:“正是。请问阁下……” 秋岁寒摇摇头,道:“家父年事已高,数年前已不再出诊。你若家里有人病了,去前面镇子是哪个有个胡大夫,医术也是不错的。” 玹华怔了怔,道:“阁下并非秋岁寒秋大夫?” 那个“秋岁寒”点头道:“在下秋笛,秋大夫正是家父。” 玹华恍然,原来岁月荏苒,人间沧桑。璟华回到天庭数十日,人间已是数十年。原来的秋岁寒已成耄耋老者,而原来的小秋笛也已成壮年。 玹华道:“阁下误会,在下并非求诊。只是二十年前,秋大夫妙手仁心治好了我的家人,今日路过,在下便特来感谢。” 秋笛蹙眉道:“家父行医半世,治好过许多人,并不是为了要什么感谢。公子的心意,我代家父领了,你快回去吧。” 玹华此行目的便是这个秋岁寒,又怎么肯走,道:“我家人嘱托我定要当面拜谢秋大夫的,若不见他一面,我回去定然无法‘交’差。阁下就让我进屋去,当面说上两句感谢的话便走。” 秋笛不耐烦起来,将玹华往外头赶,边道:“家父年迈喜静,最不愿意听你这些闲人啰嗦,你快快离开,不然我便没这么客气了。” 他将玹华推到‘门’口,刚要闩上院‘门’。只听玹华轻轻笑道:“秋大夫你好大的力气,怎么就年迈了?” “秋笛”脸‘色’刷的就变了,‘门’栓掉在地上,颤声道:“你说什么?你……你喊谁秋大夫!你怎么会知道……” ------------------------------------------------------------------------------------------------------------------ 玹华并不知道,不过是赌了一把。 结果,他赢了。 他猜如果对方有意要用秋岁寒来刺‘激’璟华,引他不断发病,从而削弱他战力的话,那如此珍贵的一颗棋子,又怎么可能轻易放任他被岁月催老?
玹华终于进了屋子,当然是被“秋笛”毕恭毕敬地请进来的。 屋子很简陋,可以看到‘床’上躺了个人,面孔朝里,不知什么模样,也不知有没有睡着。 玹华并没有跑去看‘床’上躺着的那人,他已经捏中了这父子的要害,所以并不着急。 “所以,你到底是秋岁寒?还是秋笛?”玹华开‘门’见山。 “秋岁寒。” “我没猜错的话,那个才是你秋笛吧,唯一的儿子!”玹华指着‘床’上的人,道。 秋岁寒面‘色’一白,却仍是缓缓点头,“是,他是笛儿。” 玹华冷冷道:“子变父,父变子!秋岁寒,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秋岁寒凄楚一笑,反问道:“我在玩什么‘花’样?我也想知道。我问了自己好多年,可是能有谁来告诉我!这日子到底是怎么了!是我疯了?还是笛儿疯了?还是我们都疯了!” 他的情绪一下‘激’动难奈,最后几句话,几乎是吼了出来!通红了眼睛,语声凄怆,便更像当年做困兽之斗的轩辕広! “秋岁寒!”玹华吸了口气,大叫他的名字,提醒自己他并不是父君,“你莫发癫!你有什么隐情不妨说出来,看我能不能帮你。” 秋岁寒像是被他蓦地点醒,立时不敢再大叫大喊,“对公子一定能帮我,对,公子一定能救我的笛儿!对不起,对不起!公子,我……” 他语无伦次地说着,又去寻了张板凳,请玹华坐下。自己抓了壶冷水,咕咚咕咚灌下去,好歹让自己平静了一些。 “在下秋岁寒,甲申年生,今年应该已经是六十八了,但公子也看到了,我看上去不过四十出头的样子。” 秋岁寒‘摸’着自己的面皮,凄恻苦笑:“只因二十年前,我发现自己就不再变老。笛儿一天天长大,我却始终年轻。” “你便是因为这个搬离了原来的福临村?怕左邻右舍瞧着怪异?”玹华道。 “不,我是为了笛儿。”秋岁寒叹了口气,哀戚道:“二十年前,笛儿才十二岁。一日他去邻镇,不知怎的,竟晕倒在他同窗家里,人事不知。 待他醒来后,整个人便痴痴傻傻,有时候连我也认不得。而一旦看到邻镇上的人,或者听人谈起邻镇上的事情,便要吓得发病。我们两个村镇离得甚近,怎么可能不给他听到?我‘逼’得无法,只好带他离开。 我搬了好些个地方。住了几年后,便有人说为何我从不见衰老。他们言者无心,我听了却极是心虚,怕再住得久了,人们会将我当做妖怪,便带着笛儿急急搬走。 这里与原来的那个小镇环境大不相同,笛儿很少再做噩梦,利于他休养。我盼能在这里多住几年,这些年在外做事,便顶了笛儿的身份。” 玹华见他一五一十,毫无隐瞒,又见他独自带着一个痴傻的儿子,确实艰辛,之前的敌意也慢慢被同情所代替,虽然看上去仍旧是那样一张面皮,在玹华心里却仿佛没初见时那么讨厌。 “所以你对宣称自己是秋笛,把你自己的儿子说成是秋岁寒秋大夫?”玹华问。 “正是。”秋岁寒凄楚道。 玹华突然一把掀起秋笛的被褥,冷笑道:“你若不会变老也就罢了,难道你三十多岁的儿子也能一下苍老成古稀老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