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焚书炼道
天陨门，天陨峰。双鱼岛之事数月之后。 天空淅淅沥沥地落着雨，云霄武场上浮现出一层淡淡的水雾，水雾中泛出地面上血红的颜色，整个广场好像一个巨大的血池，显得有些狰狞可怖。 双鱼岛之行，天陨峰一脉的弟子尽数殒命，而一同出去历练的年幼弟子虽然被年长弟子以身体保护，但也有几人丧生，如今的天陨门呈现出百年前的萧条景象。 诺大的广场上见不到一个人影，若是以往在这辰时时刻，不管天气如何，天陨峰一脉弟子都会来到这云霄武场晨练一番，但今日这里却空无一人。 广场尽头一间石屋边，一棵瘦小的松树在雨中孤独伫立，树上有些枯黄的松针被雨点打落在地，树枝上只留下几根还未长大的嫩叶，石崖上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上不断有雨水流下，一间房屋中的嘈杂之声夹杂在雨声中传来。 屋中没有点灯显得有些昏暗，陆染趴在一张石床下，只露出了一节小腿，他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少时，一个大箱子被他吃力地拖了出来。他打开箱子，只见箱子里面堆叠着一本本厚薄不一的书籍，他爱惜地抚摸着那些书，泪水夺眶而出。 这些书都是燕楚以前从外边给陆染带来的，每一本也不知被他读了多少遍，以前他生怕被师傅发现，只好将他们藏在了床下。 他拿起一本书册，闭上双眼将它抱在怀中，脑海中全是燕楚这个疼爱自己的大师兄的影子，回想着和他一起生活的日子是多么的快乐，陆染心里就是一阵阵的酸楚。记忆由在，却已物是人非。 陆染猛地睁开眼睛，像发了疯一般将箱子中的书籍一本本地丢在角落，他泪流满面却没有哭出声来，只是不断地扔着箱中的书籍，稚嫩的面容显得无比痛苦和倔强。 当他快将箱子中的书籍扔完时，一本泛黄的旧书被他拿在手中，他刚想将之扔出去，突然一愣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用袖子狠狠擦了一下被泪水模糊的双眼，仔细看着这本书。只见书上写着五个苍劲有力大字“天罡炎阳决”。 陆染记得在他五岁时的一天，他刚从幽兰谷来到天陨峰，燕楚笑盈盈地出现在他面前，很神秘地给了他第一本书，就是这本燕楚亲自抄写的天陨门门派法决——《天罡炎阳决》。 燕楚用这法决教他识字，这本天罡炎阳决被他背地滚瓜烂熟，虽然年幼，但以他天赋异禀的资质很快就知道了这法诀的玄妙。后来燕楚想要教他修行，但来到天陨峰的日子里，他整天看着那些师兄们在云霄武场上打斗，心中生烦不愿和他们一样，天性使然也就没有修习这法诀。 燕楚刚开始要求他必须修行这套法决，但陆染就是不肯，还因此常常哭鼻子。燕楚也是十分疼爱他，见他如此伤心也不愿强求，陆染记得后来这个大师兄再也没让自己哭过，关于和他一起的回忆都是充满了笑声。 五年过去了，这本书也被陆染当作普通的书籍，被燕楚给他带来的那些书本压在了箱底。陆染看着手中书籍，燕楚临死前的话语不断回荡在他的脑海:“人活于世，当为自己至亲至爱之人付出一切，甚至生命，甚至生命……生命……” “啊！”陆染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痛楚喊出声来，不是哭泣而是撕心裂肺的呼喊。也不知他哪里来的力气，他将身前那个大箱子抓了起来，恨恨地朝屋中角落那堆散乱的书籍扔去，箱子砸在墙壁上碎成数块。 陆染额头上莲花印记突然闪起了白光，凭借着自己对天罡炎阳决的记忆和领悟，他右手突然五指一张做出了一个鹰爪模样，天罡炎阳决在他体内慢慢形成一股炙热的真元，这股真元在他的奇经八脉中运转之后，最后汇集到了呈鹰爪之势的右手之上，一个拳头大小的血红色火球出现在五指之间。 这火球颜色慢慢变深，体积也在不断增大，上面的火焰散发出一阵阵黑红的光线充斥在这石屋之中，那火球转眼间变成了一个头颅大小黑红色的光球。陆染全身颤抖将这光球举过头顶，额头上莲花印记白光一闪，他咬牙将之投了出去，正正砸在了那堆散乱的书籍上，整个石屋都微微颤抖了一下，书堆上顿时燃起了黑红色火焰。 陆染望着燃烧的书堆紧紧握拳，身体在微微颤抖，泪水不再流出，大大的眼睛中也不知是映照着火焰的颜色还他眼睛里本就散发着红光，他就这样用那可怖的眼神定着那一堆燃烧的书籍。 天陨大殿之中，墨华的身影显得有些落寞，孤单单地背对殿门站着。大殿之上那灵台上除了天陨仙人和天陨真人的灵位之外又多出了一个灵位，上书“爱徒燕楚之灵位”，门徒的死让他心生悲痛的同时，也注定了他这几百年的努力都付之东流，这让他心底无比失落。 良久之后，墨华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眉头微微一皱，一闪身便消失在大殿之中。墨华出现在陆染的屋前，推开房门只见屋中烟气弥漫，满是纸张燃烧后的味道。那堆书籍连同木箱早已被烧成了灰烬，陆染眼中的黑红之光闪烁，像着了魔一般死死盯着那堆灰烬。 墨华见此急忙闪身上前，手掌放在陆染头顶，一股红色的真元朝他头顶涌入。陆染眼中黑红之光慢慢消失，他这才发现墨华在他身旁。 “师傅。”陆染望着身边这个如父亲般亲切的人。 “唉……染儿，为师对不住你啊！”墨华嘴唇微微颤动，眼眶也有些湿润了，他将陆染揽在身前紧紧闭上双眼，不让泪水流了出来。 “师傅没有错，是染儿错了。”陆染抬头望着墨华道。 墨华闻听此言睁开了双眼，脸上浮现出几分意外之色，盯着陆染没有说话，好像等着陆染继续说下去。 “师傅，我要修行。”陆染将手中那本天罡炎阳决递到墨华眼前，“师傅教我修行吧！” 墨华看着陆染有些稚嫩而清秀的脸上满是坚决之色，他心头一酸低下身子将他抱在了怀中，眼眶微微泛红心道：“染儿，你到底没有辜负你大师兄的一片苦心啊。” 天罡炎阳决，一段出自奇物天书的修行法诀，当今世上，这纯正的道家真法绝无仅有，也因此法的存在，天陨门在三个首座的带领下，百年间便成为天下第一大修真门派，没有哪个门派能与之抗衡。 此法以道家三十六天罡星的理论为基础，并在天陨门开山祖师天陨仙人此等神人领悟之下结合天书之玄妙而创。整套法诀分三十六式，每六式为一层，随着修为不断加深，修行的难度也会不断增加，据说达到顶峰之后便可羽化成仙，飞升天界。 天陨门的弟子都知道，天陨门千余年的历史中，除了天陨门开派祖师——天陨仙人外，没人能将这天罡炎阳决修炼到三十六式。但没人知道天陨仙人在人间存在了多久，众人只知道天陨仙人最后是在天陨后一场天地异像中消失的，众人都以为天陨仙人已经羽化成仙。 当年的天陨门第二代掌门——天陨真人穷尽毕生精力，也才达到第五层的第六式而已，离那仙人之境只有一步之遥，但最后却是为寻求突破外出云游，后垂死而归终是功亏一篑。 天罡炎阳决六层的法诀分别名为:炎元煅体，炎射焚身，炎阳炽心，炎剑灼魂，炎天化世，炎怜苍生。这六层的功法相辅相成，必需循序渐进，就算资质奇佳能有所领悟，若是从中段开始强行修炼，掌控不好炎火真元必将走火入魔，落得烈火焚身的下场。 先前陆染就是因为强行修炼险些良成大祸，幸亏墨华及时感到加以制止，否则陆染便就此丧命了。 第一层，炎元锻体。所述之意大致是：修炼此法，必先在体内形成一股灼热的真元，达到炼体的目的，此后才能身体才能承受法诀所产生的真元之力。这一层也是最基础的一层，其中六式都是讲如何增加体内真元，修炼到第六式，身体也会随之发生质的变化。 第二层，炎射焚身。从此层法诀开始，天罡炎阳决的威力慢慢体现。在天陨仙人的那个时代，正是上古人族修士灭绝之后又一个新时代的开始，修真者彼此争斗，抢夺修真资源。为了生存和修炼，世上所有真法都趋向于战斗，天陨仙人生存在那个残酷的世界，他所创出的天罡炎阳决才在第二层就具有不凡的威力。 第三层，炎阳炽心。这一层秉承第一层很多修炼方法，他本身并不是攻击性法术，而是一段强大体内真元的法诀。但因这一层法诀之后，第二层炎射焚身具有无穷的变幻方法，能变幻出怎样的法术就看个人领悟了，因人而异各有不同。 第四层，焰剑灼魂。这一层是天罡炎阳决一个大的跨度，若是达到第四层的修为，rou身已经不能掌控那些强大的真元之力。因此，在身体之中便产生了元神，以掌控那些强悍的真元之力，有了元神之后，修习者便能化身炎魔，施展威力巨大的法术。 第五层，炎天化世。若是达到这一层，天罡炎阳决的威力便会被表现得淋漓尽致。它能让修行此法者在瞬间造出一个恐怖的炎天空间空间，在那个空间里天空都在燃烧。施法者就是这个空间的主宰，化身炎魔cao控炎阳天火对敌，威力惊人。但此招对己身的反噬也是巨大的，若是没有强大的元神支持，施展此法后轻则真元溃散，重则元神尽毁灭魂飞魄散。 第六层，炎怜苍生。这一层偏向心灵感悟，当年的天陨仙人创出这一层功法之前在天下已无敌手。他在人间争斗了那么久才想起炼道为何，天陨仙人心中思绪不断感慨万千，叹天下苍生苦受轮回之苦，于是乎创出了这炎怜苍生心法，以此超脱轮回逍遥世间。 修行无岁月，转眼间十年时光匆匆而逝。双鱼岛之战墨华修为大损伤，这十年中除了定时指点陆染修行外，自己都闭关不出，发展门派之事也交与了玄苍和妙易二人。天陨门在这十年之中休养生息不问世事，没有了这个天下第一的修真门派出的维持世间秩序，天下顿时纷乱无比，大小门派分分崛起。 十年时光对于修真者来说只是瞬息，但对凡人来说却是漫长的。凡人子民在这十年里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深怕会在那一天突然邪魔杀到就此命丧黄泉。天下格局在这十年间竟是大变，再不是以天陨门独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