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侍药难

    启灵第三天的黄昏，石头再次醒来，他不是自己睡醒，而是被一肚子气恼火焰的敏戍叫醒。

    “石师弟？启灵三日可还安乐？”敏戍满脸阴笑地看着石头。

    “多谢敏师叔照拂，弟子资质愚钝，万分惭愧，让敏师叔失望了！”石头苦笑，连忙起身。

    “石师弟这是哪里话？为兄奉命掌管东峰药园，理应照拂药园中侍药的弟子，只是如今我东峰人少事多，既然石师弟启灵已毕，咱们也不能再耽搁了。”敏戍皮笑rou不笑的说道。

    “弟子明白，多谢敏师叔教诲。”石头连忙回应。

    “拿着吧，去找你白师兄，他会告诉你都该做些什么。”敏戍边说边丢给石头一个巴掌大的小口袋，说完直接转身走了。

    显然，已经‘东窗事发’一切真相大白了。

    石头知道，这个误会终于已经成了笑话，一个大笑话，他成了绝尘谷一些无聊弟子‘茶余饭后’的笑柄。如果只是如此，他完全可以接受，因他的底限本就很低，他能接受。可误会是因敏戍而起，是敏戍搞出的笑话，而敏戍又管着他，问题就不只是被人笑笑而已那么简单了。

    石头虽然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但启灵开窍之后，他的知识与见识已经超过一般凡间成人许多，自然清楚自己的处境。从方才敏戍的表情来看，苦日子应该是才刚刚开始而已。如果敏戍气恼大骂他一顿，甚至做出些什么事情来，他反倒会感觉轻松许多，可敏戍皮笑rou不笑的态度，不冷不热的表情，让他心里苦涩，这证明敏戍一肚子的怒火还没发泄，而敏戍恼羞的怒火一日不发泄完，他哪有好日子可过？

    幸好石头的底限低，最初只是为了有吃的，不让肚子饿到而已，只是机缘巧合进入了修仙门派，开了窍，有了见识，他心中的底线也就随之有所提高了，他不满足于只是让肚子不饿了，他想像韩愈一样的飞，他想得到小姑娘水灵的认可，他想尽快飞回东林镇去找jiejie，想照顾一直亲爱他又很可怜的大姐，他渴望成仙……

    然而要做到这些，前提却是要先在药园站立足，可如今没有凝聚实体心神，又得罪了敏戍，一切都是那么的遥遥无期。石头心中苦涩，却也无奈，只好拿着敏戍丢给他的袋子去找白亦凡，想着赶紧学会侍药，多做事来弥补误会。

    敏戍丢给他的是——纳袋，纳袋内部自成空间，与外界隔绝，里面没有气流，不能放入生灵，却可以放鲜物而不腐，仙门之中人人都用，人人都有。不同品质的纳袋，内部空间也有大有小，当然，自然是修仙强者的纳袋品质会更高，内部空间会更稳定，更大，而敏戍丢给他的这个，绝对是最低级那种。

    这些都是基础的东西，石头的识海中都有，但炼制纳袋的法门没有，只有如何使用纳袋的法门，不过他还没有时间去仔细体会，还不会用纳袋存取东西。

    石头明白，就算给他几日时间去体会，他也一样使用不了纳袋，虽然识海里有这方面的知识，可是他没有心神，连简单的侍药知识他都记不住，更别说如何使用纳袋的法门了，他只能尽快去找白亦凡，如何使用纳袋可以不急，但是如何侍弄药园的药草却是迫在眉睫。

    石头如今明白，白亦凡同他一样在这里是没有门路的人，在敏戍面前完全不得脸，只是个整日被驱使的对象，不出意外的话，估计一辈子老死东峰都很有可能，而今天的白亦凡就是日后的他自己，或许他自己还会不如白亦凡，因为王长老的那个口谕太坑人！

    不过石头哪里会知道，绝尘谷外门就算偶尔死个弟子，内门的修仙强者们是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要不是有王长老的洗涤筋骨与口谕，他即无资质，又身体瘦弱，来到药园如果一直什么都做不好事情，天长日久，哪有舒服日子可过？结局难以想像！只是御鉴中根本不会凝入这样的内容，他启灵时识海里自然也不会有。

    刚走出房门没几步，石头就发现自己浑身都是力气，恨不能一拳打死一头牛，而且脚下也轻飘了许多，几乎快能奔走如风了，他心中窃喜，知道是食药基两盆带来的好处，这也是他入绝尘谷至今唯一值得庆幸的事。

    随眼四望，开始寻找白亦凡的身影，周围远近的景物在眼中无比的清晰，他又一下发现，他的视力至少是之前的几倍，心中不仅又是一喜。

    药园的药草都不高，高度最高的只有一尺左右，虽然是长近五千丈、宽近四千丈的一大片，可石头如今是在居中位置的启灵居，四下视野又都开阔，刚转过头，他一眼就看到悬崖附近的一块药田里，一个猫着腰一路急行的瘦弱身影，可不正是白亦凡。他立即一路疾走奔行过去。

    没跑上多远，石头更是心中大喜，他发现自己现在好像快能飞了，脚下越跑越轻飘，抬脚就有一两尺高，一步就是半丈多远，之前因敏戍而苦涩的内心一下缓解了许多。

    一路连跑带跳，没多久，石头就跑出了上千丈远，逐渐接近白亦凡。

    “白师兄！”石头远远的喊了一声。

    正在忙碌的白亦凡闻声抬头，眼睛一亮，微笑说道：“石……你回来拉，真让人羡慕啊！启灵三日感觉如何？”

    “呵呵！实不相瞒，我没有凝聚心神！”石头几步上前，苦涩说道。

    “啊？这……怎么会啊？你不是……”白亦凡惊讶。

    “其实我就是个误会，如今又成了笑话！”石头说道。

    “啊？到底怎么回事啊？”白亦凡好奇。

    “我这不是正想找你帮忙么，只是不知道会不会给你添麻烦，也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我……”石头把事情的始末大概说了一遍。

    “哈哈哈！你惨拉！终于有人比我还凄惨了，哈哈哈！”白亦凡听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边笑边说道。

    “呵呵！那你帮不帮我啊？”石头满脸无辜的苦笑，问道。

    “少废话！想让我怎么帮你就直接说。”白亦凡表情很自然的说道。

    很明显，石头找对了人，他同白亦凡是一路人，只有站在一处相互扶持才能安身立命，白亦凡哪里会不明白这个道理，自然也就愿意帮助他。

    “我倒不是要你帮我侍药，我知道你已经够辛苦的了，只是你也知道，我没有心神，识海中的知识体会过就忘，根本就记不住东西，所以，还不会侍药……”石头说道。

    “啊？麻烦了！我看你还是去‘死’吧！作为药童不会侍药，你已经没有出路了！死是最好的选择，呵呵！”白亦凡说道，说完忍不住又笑了。

    “还没帮我就先诅咒我去死，我死了对你有啥好处啊？哦，我明白了，我要是死了，这无边的药田就全都归你一个人了。哈哈哈！”石头说道，说完也哈哈大笑。

    人与人之间就是这么奇怪，境地相同，有共同的目标，有共同的利益，彼此的利益相互之间又不冲突，年纪又相近，几次接触，几句话，很容易就成了无话不言的朋友，成了好朋友。

    “唉……我比你早来七年，又凝聚过心神，所以一时真不知道该怎么帮助你学会侍药！”白亦凡略做思索，一叹说道。

    “应该很容易吧，只要你教我侍药的法门就行，我虽然在识海里体会记不住，但是我跟你生生的学，不信学不会。”石头说道。

    “哪有那么简单啊！走，去边上坐下说。”白亦凡说道，说完手在腰间的袋子上一抹，把手里侍药的器具收了进去，走向崖边。

    “啊？你不继续侍药？你不怕敏戍为难你？”石头跟在后面边走边问。

    “当然不怕了！有你这么好的借口在身边，我怕啥？我是在教你学侍药，又没偷懒！”白亦凡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他虽然身材稍显瘦弱，但面容却白皙清秀，眼睛虽有些无神，却很大，之所以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萎靡，那完全是整日过渡劳累所致，所以细看之下，他还是个文质彬彬的少年，可现在这副表情却是满脸欠揍的模样，看得石头直襟鼻子。

    “原本还以为你是可怜的，还想着如果你要是个姑娘，等他日我长大了，有本事了，无论如何也要救你出这火坑，现在看来，你也不是个……不是个……”石头说道，他本想挖苦一下白亦凡，因他们两个人的处境都够苦的了，适当调节一下心情也算是苦中作乐，可说到最后却没词了，毕竟他刚开窍，吃到肚子里的‘墨水’还很有限，有待日后开发。

    “省油的灯，对吗？”白亦凡就势补充。

    “嗯，差不多就是。”石头用力点头，表示赞同。

    “呵呵！完拉？说完拉？”白亦却凡完全不生气，轻笑一声反问道。

    “暂时就说这些吧，等哪天再看到你露出这种要死的模样，我再继续说。哈哈哈！”石头说道。

    “不说我了，那就说你吧，你知道侍药有多少种方法么？”白亦凡。

    “不知道。”石头。

    “那你知道药园里的每种药草都是什么习性么？”白亦凡。

    “不知道。”石头。

    “看来真的很麻烦了，这几乎就等于对牛弹琴啊！虽然我的智慧很高，但是你却太过愚钝，不然你去往崖壁上撞两下，再开开窍，然后我再教你吧，不然真的比较麻烦啊！”白亦凡。

    “你如果觉得可以一直在这不用做事，可以挖苦我到明天早上，我无所谓，你就继续废话吧。反正有人问我，我就重复你说过的话，我虽然记不住复杂的法门，可一些废话还是能记住的……”石头。

    “到底是你帮我，还是我帮你啊？”白亦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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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天星光，直到两个时辰以后，石头终于明白了侍药对他来说有多难。

    绝尘谷有周天阵法加持，几乎四季如春，药园里的药草又都属奇物，自然对生存温度要求不高了，但却各有习性。

    其间，每块药田专门只种植一种属性的药草，因每块药田的土质各有不同，所以每块药田又必有一道专属灵泉用以浇灌，那一处处从崖壁下碧水中汇聚而来，形成的一丈大小的一个个幽潭，就是灵泉。

    虽然这些灵泉的源头相同，但幽潭却是用不同的材质形成的深坑，并内覆阵法运转，所以，这些潭水，各有功效，只有相近，却没有一种相同。

    而药童侍药，就是给药田里每一种、每一株草药浇水。这样看来，侍药似乎很简单，实际却不然。

    每一种药草的习性都不同。

    浇灌的时间不同：有些需要十个时辰浇水一次；有的却需要三、两日浇水一次……

    浇灌灵泉多少也大不相同：有的一次需要浇三滴；有的需要浇五滴……

    药草成长期间的大小不同，浇灌也有所不同：幼苗时一次浇灌多少；长到一半大时一次浇灌多少；快成熟时一次浇灌多少……都不一样。

    幼苗时多长时间浇灌一次；长到一半时多长时间浇灌一次；快成熟时多长时间浇灌一次……也有讲究。

    如果不浇灌灵泉，药草就不再生长，时间太久就会慢慢枯萎；而浇灌多了药草会被灵泉伤到；浇灌少了药草又会生长缓慢，甚至不生长。

    有些需要浇灌在根部；有些需要浇灌在叶片；有些需要浇灌在花蕾上。同时：幼苗浇灌什么位置；长大一些浇灌什么位置……又各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