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绿洲
白烨坐在窗台上手指夹着烟，望着漫天月光感觉自己老惆怅了。 洪忠都这个角色给他的感觉就一个字：玩！ 原本还觉得很有趣，表演起来没什么心里负担，可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就变得没意思了。 这电影到底想讲什么？ 这么说或许显得矫情，但白烨真的搞不懂，洪忠都这个人物不同与小张，他不像小张那样表演起来血脉喷张，事后又能嬉笑看人间。 洪忠都随心所欲没个正经样，一旦那股玩耍的热乎劲过去真的齁没劲。 所以白烨烦了，他是觉得电影有意思才来，而不是想要成为演员认真演每一个角色。 或许文素利觉得有意义，或许那个很是厉害的薛景求认为有意思，但他就是不行！ 所以白烨丢下烟屁股，烦闷的找到了李沧东，他正借着月光端详那副画，见着前者只是用眼角余光瞅了下，就随意地问：“有什么事情想不通？” 白烨裹紧身子靠着阳台，望着下面正在不亦乐乎玩着摩托的柳承莞，很诚恳的说道：“恩，我有好多事情搞不明白，比如洪忠都这个人物有什么意义？这种人在现实被漠视不是很正常吗？为他塑造一段爱情故意显得凄美？” 李沧东还沉浸着那副画，慢条斯理的微笑说道：“我们一个个来捋，比如你觉得洪忠都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白烨低着头沉思了片刻，坦言道：“率真单纯，但不能说其善良。” 单纯和善良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洪忠都为mama买毛衣，那是他觉得mama会高兴，自己也就跟着开心了。但请搞清楚，他在为哥哥顶罪以前，还有过强jian未遂的前科。 “恩不错。” 李沧东认同的点了点头，哎的又问：“那你觉得这种人就不应该被关注吗？” 白烨愣了好久，这才皱起眉头沉吟：“不是不应该，而是这种人他就这样。” 李沧东沉默的看着那副画片刻，才微眯着眼睛说道：“不介意的话，我叫你大白？” 白烨怔了下神。 “小白是蜡笔小亲的狗，不好。” 李沧东清风云淡的开了句玩笑，他高高举着那副画，依旧以玩笑似地口吻慢悠悠道：“《旧约全书·创世纪》说，上帝耶和华告诫亚当夏娃不可以吃了善恶树上的果子，他们偷吃了，所以人生来就有原罪。 白烨挠了挠头，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不好意思，我尊重每个人的信仰，但自己素来无神论。” “我也是。” 李沧东也是有了些惆怅，叹气道：“洪忠都这个人生来如此，但我想那不是他的错，其实是可以改变的。” 白烨感到心里别扭，正打算说几句。 他顿了顿，又满面笑容的自顾说道：“当然，我知道现实情况往往就像你说的那样，毕竟谁都有私心和难处，我这部电影也不可能改变什么。但干我们这行的就这样，心里有想法那就把它表现出来，至于为什么选择爱情，或许是因为它美好吧。” 自上世纪五十年代特吕弗提出“电影作者”和“作者电影”的概念以后，大批电影人纷纷把自己那些傲娇的思想抒写在荧幕上，而曾经身为作家的李沧东无疑就是这样的一位电影人，他不脱离现实认知现实，但他就是想通过电影来表达自己对很多事物的看法。 这种“作者电影”明显带有导演自己很多的思考，你无须去猜懂也无须去看透，哦除非你丫的文艺病犯了。 白烨是个普通青年，他就知道一个事实，既李沧东和奉俊昊同样墨迹，而且相比李沧东说的那些，他更好奇残疾人的爱情美好？ “对了，那副画叫什么？” 在走前看见李沧东又借着月光细细拭着画，白烨忍不住瞥了眼。 “绿洲。” 哦原来电影的名字来源这啊？ 白烨恍然着，也心想“绿洲意境”大概就是这个了吧？这回他隐约看清上面是一个印度女人，孩子，小象伫立在沙漠上远望着绿洲。 随后几天白烨又是恢复了神采奕奕的样，搞得瞧出了端倪的文素莫名其妙，可电影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她也没时间细问。 洪忠都去看望了受害人家属，却发现对方女儿是一个残疾人，而且让他搞不懂的是，韩公主的哥哥和嫂子在搬空了公寓家具的时候，居然没带上她。 忠都有拦住货车问过几次原因，但公主的哥哥显得极其不耐烦，就像他的家人那样的态度。 望着面前的车，白烨感觉特愁，准确的说是一辆摩托车，这是电影里饭馆给洪忠都跑外送的，自打买了辆金杯以后，他就没开过这玩意，算起来都有十几个年头了。 让他开几段倒是能行，可问题是等下要到公路上来一段运动长镜头，这就特么的很危险了！ 可是拍摄工作都准备好了，他也不能晾着别的演员几天不是？再说咱一个大老爷还虚这玩意？‘ 所以白烨几乎是两条大长腿一蹬，在大家目瞪口呆中摇摇晃晃的绝尘而去…… “一西，快停下来，要是摔坏了等下就没法拍了！” 看着后视镜里道具组师傅载着一群人不停吆喝，白烨感觉特乐，这东西其实只要胆子一上来很容易上手的。 洪忠都因为看人家打牌错过了饭馆打烊时间，他想回家，可是想到有可能挨骂他就懒得回去，孤独寒冷的夜里，他忽然想起来那个女人，她孤身一人。 灯光暗淡的房间里面，公主努力卷缩着自己的身体，她害怕黑暗，墙上挂着的那副“绿洲”树荫憧憧跟鬼影似的。 她听见了摩托引擎声，所以下意识的竖耳去听，尽管知道声音很快就消失，但她还是想寻得一丝心里慰藉。 楼下的洪忠都搅着舌苔眼神阴翳，那间不起眼的房间里住着一个残疾的女人，他体内欲望躁动，很想找其“慰藉”一番，可最后他还是掉转车子呼哧远去。 夜深了算了…… 洪忠很是纯粹的一个人，所以在回去的路上，看见一伙剧组演员正在拍偶像剧，他顿时就追了上去大呼小叫的搞破坏，这样做只因为开心。 “你们是在拍电影吗？” 看着那两个坐在豪华跑车里光鲜靓丽的演员，白烨觉得特欢乐，他头回知道原来这些“影视剧浪漫桥段”是这样拍摄，两情侣谈情说爱其实底下一拖车拉着。 那些人在驱赶着白烨，两个正“撒浪嘿”的演员也是极其无奈，脸上没有了那令人作呕的浓情蜜意。 “哈哈，你们根本就不是真的在开车！” 白烨乐坏了，你看咱们同样在拍戏，为毛差距就那么大呢？这对比，真的好有优越感！他像熊孩子一样开心的追着捣乱，丫的一时得意车头晃了几下，咚的直接摔地上。 李沧东一看也乐了，好嘛这替身演员的钱都免了，好在白烨还能利索的坐起来，车速不快就膝盖磕了些皮。 洪忠都最后还是回家了，嫂子叹气的为其处理伤口终归为哥哥说了那些伤人的话，看着傍边母亲沉默不言，忠都在那傻笑着。 家人的放任自流不在理睬让忠都再次无所事事，所以他买了束花想再去看看那个女人，就是因为见了一面以及她是受害人家属的关系，仅此而已。 所以再次看到韩恭洙孤身一人的时候，洪忠都酒红着脸在楼下徘徊j几下，最终还是按捺不住心底的欲望，把魔爪伸向了那个可怜的女人。 白烨不知道的什么是“方法演技”，当李沧东要求他必须要充满欲望的“*****了那个很丑的文素利，他脑海下意识就想到了那日旖旎的一幕，然后对文素利往日所有感性的细节片段都在脑子里逐渐浮现，浑身情不自禁燥热了起来。 在有着外力推动下，那些本就疯狂的欲望，更是容易蔓延滋长！ 白烨的眼神充满狼性，好似在看一只弱小的猎物，他想吃了她，他卑鄙的扑倒面前没有防备的女人，龌龊的抚摸着那香滑的肌肤，越来越纯粹的、单纯的想发泄出体内的欲望。 当看着面前无法反抗的女人昏倒在自己怀里，白烨光着屁股蛋流下了眼泪，他终究无法下手，也不需要他那么做。但他紧拥着浑身颤抖的文素利，愧疚还是忍不住夺眶而出。 他到底在干什么？！这可是对自己像弟弟一样的文素利啊！ 白烨能够和朋友大笑着讨论关于“性”的那些话题，但其实他和大部份男人一样内心依旧保守。对于欲望这个东西，他潜意识里充满了鄙视，觉得不能控制那就与野兽无疑，他没想过有天会把自己变成了一个自己最为反感的人。 白烨浑浑噩噩把文素利拖到厕所浇了几把冷水，等场记喊“咔”的时候，已经蹲在地上痛苦的抱着头， “小烨，你怎么了？” 白烨没有回答缓慢复初的文素利，他仓惶逃离的回到了客房，然后一直把自己锁在里面，就像想要悔过的罪人，觉得自己好是丑陋！ 白烨在第二天就出来了，但他一直都在躲着文素利，接下来的拍摄也是进行得磕磕绊绊，直到再次和文素利搭戏，两场戏居然NG了无数次，搞得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办。 看着面前眼神闪闪躲躲的男人，李沧东发愁的抽着烟，最后不得已喊了“咔！” “我们两个聊聊。” 看着文素利对自己勉强挤出一个微笑，白烨蹲在囚笼似的房间里头埋得更深了，这些天他想了很多，知道自己是在表演，但他就是跨不过坎儿。 他很清楚的确定，自己所做的那些真的就是夹杂着一些纯粹的渴望。 “来根烟？” “不用。” 白烨埋下脸，咬着袖子目光低垂。 李沧东望着墙上那张被树荫遮挡的画，吧唧抽了烟，缓缓说道：“你很纯粹，所以在表演那些的时候也是按着最本能的思想，这是我所没有考虑过的，非常抱歉。” 白烨没吱声，他感觉这电影要咂，因为他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文素利。 “问你个事儿？” “恩。” 白烨闷声点头。 李沧东把烟头往皮鞋底摁，似漫不经心地问：“你觉得素利怎么样？恩，是不是一起能过下去的女人？” 白烨愕然的看着李沧东，过了半响才自嘲笑道：“说实话我这样还真没法嫌弃人家，贤惠大方。当然我们现在没那个基础，但如果非要一起，能凑活着过。” “哎对了，就是这个感觉！” 李沧东忽就一乐拍着他的肩，笑眯眯说道：“我们说的这些等事情结束以后再考虑，你呢现在就凑活着把电影演下去。” 虽然觉得有些莫名的惆怅，但白烨确实整个人放松了下来，生活么不就是凑活着过吗？如果以一个普通人的视角去看文素利，也没什么不可以。 所以当洪忠都再次见到韩恭洙，并且因为对方孤单从而得到原谅的时候，他双膝贴地而跪，低伏着身子打量她，很自然的笑说。 “你真的叫“公主”吗？我的祖先是一位将军。” “要不以后，我就叫你公主殿下？”